盛极一时的春晚已穷途末路。征兆之一是,它曾经捧起一代明星,今天已开始宰杀素有金刚不坏之身的、我们一级棒的民间艺人赵本山师傅。命定了春晚只有20年 阳寿,长则无益。为何如此?因为这现代小把戏,不合人性,抗不过传统。本质上说,看春晚过除夕,太消极了,过去哪有除夕夜全家一同作壁上观的。活人都有主 动性,最消极的活动中也可以看到些许主动性。看春晚的人们的主动性便是挑剔春晚,横挑鼻子竖挑眼,将那春晚埋汰得垃圾一般。不是春晚变质了,是人心思变 了。发扬光大了的主动性,根本就难于同如此消极的活动接轨,早该找别的、更积极参与的活动了。
我们的法定节日中增添了清明、端午、中秋,国人皆喜。有记者问我:这是否有利于恢复传统文化。说糙点,文化有死活两种,活的在今人行动中,死的在书库文献 内。那些节该怎么过,中国人几乎不会了。从文献中找出方子没有大用场。是30年文化虚无主义和文革的致命一击,断了传统的根。在没有了一代泡茶馆的老北京 人后,还能恢复旧时的茶馆吗?不是绝对不行,却也难乎其难。不错,商人会利用这些传统节日提供的商机。但他们只能打造节日的外表。多半造就的还是消极行为 和低度参与。
傻子过节看邻居。丢掉了传统后的中国人,真须看看邻居了。大师告诉我们,各国语言虽异,深层语法是相同的,毕竟都是人。西方人圣诞节期间多数商店关张,饭 店不开门。一是服务人员也要过节,人同此心。二是大家愿意提前备好年货,到时身体力行,自己操办,那才够投入。我们过去的年节何尝不是这样。现在的除夕夜 看春晚、年节饭吃餐馆,绝对是低度参与。
西方的工商业不比我们发达吗?但“自己做”运动已历时多年,方兴未艾。装修房子,收拾园艺,制作乐器,凡此种种,都愿意亲力亲为。现在美国每年家庭房屋装 修中自己动手创造的价值总额高达1000亿美元,日本家装中自己动手创造的财富也达300亿美元,须知日本地皮紧张,住房狭小,这数额按比例决不逊色美 国。德国人自己打理的家庭园艺每年价值70亿美元,日本1/3的人有此爱好。3000万美国妇女有业余缝纫的爱好。除此,自做吉他、高尔夫球杆、帆船、木 屋,等等,都日益风行。这运动背后的动机是什么?我以为省钱要退居二三位,首先是因为自己干顺心过瘾。所以美国人将家庭装修称为成年男人的游戏。岂有游戏 是为了省钱的。
亲力亲为,愉悦身心。打球的乐趣是看球比不了的,唱歌的瘾头是歌星代理不了的,我们将自做的香肠送给亲属时的内心感受好极了,我们聚会时品尝朋友自制月饼的喜悦远胜于商店买来的高级月饼。节日应该是“自己做”与 “看亲友做”的高潮。包饺子,烙春饼,做煎饼盒子,包粽子,自制月饼,写春联和贴春联——印刷品算什么东西,且难道周围连个通文墨的友邻都没有,出谜语和猜谜语——小圈子内自出自猜才是智力享受,才有亲和力,父兄划龙舟弟子观看——都是不认识的职业运动员哪来的认同感。
有朋友会说,你们都自己干了,还怎么增加就业,创造社会财富啊?我的答复是,如此言论者,已经被商家的意识形态催眠,成了混球。他以为创造财富为第一要务,连大家忙了一年过个节日也要献给GDP。难道少花钱更高兴竟要让位于多花钱少乐子不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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