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2/何频:2021:中国民主来临--重新建立的想象
【新世纪特稿2008年2月21日】中国改革开放30年之际,对改革的议论不少,到冼岩的《改革30年之回顾与反思》出来,议论之各派就基本上齐全了。以笔者之见,展现在眼前的图景大致是这样的:
两极,一片冰天雪地,各执一端之观念,都坚决地否定改革
两极之间,景色丰富了些,大体上有两种议论,它们都对改革有肯定
一种,主要出自自由主义者,如朱学勤、徐友渔等人。可以说
此外,还有诸如何频的看法,以其最近的力作《2021
另一种,官方的表现是中国共产党高层一再表态坚持改革不动摇
△急于为中共及胡温包装的冼岩
不过,中国共产党与冼岩,对改革的基本看法是一致的
冼岩故作深奥地写道,“在中国的整个身躯长高的同时
问题恰恰在于,社会中存在着基本矛盾、主要矛盾,则改革的政策如何
冼岩为“胡温正在主导的政策调整和方向变化”剖析其“实质”──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本是针对“阶级斗争为纲”而言
改革开放之中注重效率,很自然也很正常,有积极意义
当然,冼岩与中共御用文人不同,对现实变化相当敏感
不过,冼岩似乎是本能地敌视民主,又似乎是竭力要为中共之作为辩护
让人好笑的是,冼岩总喜欢借批评海外民运内部出现问题
让人不能不注意的则是,冼岩以晚清事变论证其观念
△期待中共转化的何频
冼岩处心积虑为中共与胡温的当下作为作论证,何频则坦率地道出对中
但是,期望毕竟还只是期望。何频认为,“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取代中国
造成了这个理由的,正是中国共产党本身。它顽固地以
《共产党宣言》规定,共产党“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
这样,不管“三个代表”说的多么漂亮,实际上,中国共产党已经背离
这样一个政党,与国有体制的支配性垄断地位结合在一起
△旧的革命,新的革命
邓小平说,改革是一场革命,其本意或许不错,但却正是他自己以
苏联改革以“新思维”、“公开性”而打开了政治局面
改革走走停停地持续了30年,要是使社会基本矛盾发生根本变化
在现代社会,革命本身正在出现新的状态,也就是市场经济发展而塑造
而在现实的中国,放弃改革而转向革命,还缺乏现代的意义
不过,官府严密控制下的社会一旦发生突变,可能有两种情况
马克思恩格斯当时否定“不断革命”,重新审视暴力的作用
何频文章没有直接涉及革命的问题,其分析的基本观念,与冼岩承认
近半个多世纪,市场经济在中国社会里的发展极其曲折、坎坷
附录1:冼岩:改革30年之回顾与反思
一,必须不断对改革进行改革
由邓小平在30年前开启的这场改革,不但对中国社会是必须的,其方向也是正确的。无论是将社会生活的重心由“阶级斗争”转移到“经济建设”,还是 改革的市场化、全球化取向,在当时乃至其后相当长时间内,都是对症的。今天不断有人“抬胡抑邓”或“抬赵抑邓”,不过是在把历史当作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以售其私而已。
但是,当中国社会沿着邓小平划出的这条轨迹运行20多年后,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发生了变化。在中国的整个身躯长高的同时,身体的各个部分发育是不 平衡的。原来的短腿可能变成了长腿,原来的长腿可能反而成了短腿。在改革方向上,堆积的负面效应开始凸显,原来无庸置疑的方向问题,开始令人困惑,进而引 发全社会反思。此时,对方向的调整成为必须。这是所有改革必须经受的宿命:在改革初期必须绝对强调方向的正确性,为改革注入强大驱动力。但任何政策的长期 执行,都会导致不同社会元素多寡及分配的变化,改革将面对与启动时截然不同的环境。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对改革本身进行改革。
这就是胡温正在主导的政策调整和方向变化的实质。“科学发展观”是对长达30年“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修正,“以人为本”、“和谐社会”是对以效 率为核心的市场化、全球化改革方向的校正。目的在于拉长“社会公正”、“环境保护”这些已经变短的腿,使之与“经济增长”这一变得超长的腿相适应,维持相 对平衡。
这样一种方向性调整,每隔几十年甚至更短时间就必须来一次,因此历史总是呈螺旋状演进,改革的实质就是必须不断对改革本身进行改革。
二,已经发生的变化与蕴涵其中的机会
30年可以带来的变化非小,更何况是在一种有意改造社会的过程之中。现在有人胡扯什么成功的改革都是自下而上“自发演进”的,是由民众自发进行的 ——这是把事实当作了可以任他搓捏的泥团。如果由民众自主选择,以人数多寡决定,那么中国改革可能到农村联产承包、企业物质奖励就打止了。这30年的中国 改革不但是由政府主导的,而且始终有明确的观念指导贯穿其中。持上述“自发演进”观点者的惯伎是,将偶尔符合其理念的民意要求视为“民众自发”,而对不合 其理念的民意诉求视而不见。于是,由精英主导的这场改革,就被描述成了“民众自发”的演进。
这场改革的最大后果之一,是社会自由度大幅增加,与改革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在相对宽松的环境下,多元力量逐步滋长。政府力量虽然仍占有绝 对优势,但在很多时候已不能单方面决定事态进程,而必须顾及来自多方面的态度和反应。这是《收容谴送条例》被废除,政府在禁书、厦门PX、警察进京抓记者 等系列事件上立场后撤,顺从民意的原因。放在改革前,这种变化是不可想象的。现行体制一直靠维持某种高压来掌控社会,但社会本身对此却存在一种天然的反弹 力,存在一种要求回复到压力前状态的自然趋势。社会的自由度越大,这种反弹所蕴涵的力度就越大;一旦政府施加的压力有所松懈或空隙,反弹就会乘隙而入。作 为一种人为施加的压力,维持它需要很高成本和效率,“有所松懈或空隙”是必然的,于是民间社会就有了扩张、进步的机会。
在社会力量方面,各种社会组织在政府的严密控制下虽然还很弱小,相对于政府不堪一击,但其中有两种力量却无声无息壮大起来,已经达到了连政府力量 也无法遏制、乃至对其无可奈何的境地。其一是民营经济,其二是以基督教为主体的民间教会。前者身系国家经济命脉,政府不敢轻易碰触;后者存于个人内心、流 于社会管理越来越大的空隙之中,政府无能遏制。港台等地虽有以佛道二教挤压洋教的成功经验,但对大陆政府来说,只要不是自己直接控制的,不管什么教,都是 独立于政府之外的社会力量,都需要警惕,能挡出去则挡出去。去年缅甸发生的事变,似乎印证了政府的这一顾忌。于是,相对温和的佛教被挡在国门之外或供养于 香火之上,而挡不住的基督教却自己下到了民间,掌握了数量不菲的民众,并且把国内的民主派精英几乎一网打尽。
上述两大独立力量的存在,意味着政府“单独话事”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两大独立力量的存在,对于其它社会力量包括NGO的成长,不但是一种示范与鼓舞,而且只要气候适宜,它们就会成为其它社会力量滋长的温床或避风港。
近年来还有一值得认真关注的现象是:随着个人收入调节税的从严征收,民众尤其是中产阶级的纳税人意识、权利意识、公民意识,正在急剧觉醒和增强。 不同于民主化只是少数人的政治诉求,这种来自经济上的需求覆及一个甚至是几个阶层的全体。历史上西方发达国家的政治开放运动包括美国的独立,都是从纳税抗 争,纳税人要求相匹配的权利开始的。中国在此之前,由于纳税主体主要是企业,民众个人对于纳税一事并不敏感。随着大批中产阶级进入纳税主体的行列,尤其是 2006年底出台的《个人所得税自行纳税申报办法(试行)》对个税强化征收,面对从自己口袋里强行掏钱出去的那只手,中产阶级的权利意识突然喷薄而出—— 人们纷纷责问:这些钱到底将用在什么地方?我们将因此而享有哪些权利?中产阶级的强烈反应虽然迫使政府“有关部门”的强化征管立场有所退缩,但是这事还没 完。一种新的政治意识已经被催醒,一种新的政治力量正在滋长,一种新的政治运动正在酝酿。这也是政府无从压制、难以应对的力量,而且它的动员面更广,对政 治具有更直接的冲击力。
在社会环境发生变化的同时,政府行为本身也在发生变化。对外,中国已摆脱“独立自主”的独行状态,诸多利益的实现都须依赖良好的外部形象与对外关 系,利益纠缠迫使中国政府的行为多了许多顾忌,难以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对内,多元力量的滋长使中国社会再非铁板一块,政府必须协调多种利益,弥合多方面 诉求。更重要的是,现代信息技术的进步,使政府相对于民众的信息不对称优势正在被大幅缩小,政府可以闪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民众的独立意志却越来越旺 盛,力量对比在悄悄发生变化。当然,现在发生的还只是量变,但未必在将来不会积累成质变,或者在某个点上引发质变。
不仅政府行为在因应环境而变化,政府本身的构成、结构、性质也在有声无声地发生转变。从十七大的最新变化看,原来“定于一尊”的结构有逐渐被“集 体领导”规则取代的趋势。当体制内部不再存在可一言九鼎的权威时,多种声音的并存,将迫使政府在对外行动时再难硬起心肠,采取刚硬果断的措施,而不得不转 而趋向于更柔软、更缓和的处理方式。中国前3代领导人的果断,与权力的高度集中密不可分。在后权威时代,将越来越少见政府主动的果断行为。除维持规则的运 转外,政府将更多只是被动地作出反应。这样的政府固然较难主动启动政治改革,但在它对环境变化的被动性适应中,改革将不知不觉发生。这才是中国式“自发演 进”的真义。
这种“适应性变化”现在仍在继续,它或许将成为相当长时期内中国社会进步的主要方式:环境的变化导致对其反应的变化,最终促使政府和社会的全面演 变。从这个意义上说,许多人期待的“市场经济必然导向开放政治”的公式确实成立,只不过它发生作用的过程远比一些人期待的缓慢而漫长,甚至有可能不是在一 代人的自然寿命期限内就能完成。西方先发国家完成这一过程用了几百年时间,中国如果能够在未来50年内完成这一过程,已经足以值得自豪。以社会演变而不是 个人生命的尺度相衡量,有理由对这种趋势保持乐观。
三,真正的危机或考验将来自经济
中国这30年的另一显著变化的是社会分化,无论贫富、贵贱,都在日益两极分化。经过改革初期十多年的转型震荡后,利益格局已经再次固定化。无权无 势的人“向上升”的机会越来越少,以权力为核心的特殊利益集团垄断了大多数利益。经济增量的大部分以及部分国有资源已经落入他们囊中,而被行政垄断滋养得 越来越庞大的国有资产,正在沦为轮流坐庄的庄家们的钱袋。行政分割资源与特殊利益家族化正遥相呼应。
正因如此,持续增长30年后,仍有不少人对现实不满,许多人几十年的“收入增长”,扛不住一场“结构性通货膨胀”。恰逢此时,中国经济又面临转型 升级的关口,即增长由高度依赖出口转为主要依靠内需,竞争力由劳动力成本优势转为科技自主创新。无论是从转型的内部规模还是外部环境的严峻看,全世界都没 有先例,难度可想而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场攸关中华民族命脉及现政权存亡的生死豪赌。正因为赌注如此之豪,所以虽然赌桌早已摆好,选手却迟迟不肯 入场,长期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但是现在,关键性的一步已经由胡温迈出。从原材料、人工成本的全面上涨,到环境、能源的瓶颈约束;从“出口退 税”率递减,到内外税合并;从地方政府催促地区“产业升级”,到《劳动合同法》的出台生效,中国已经没有退路,惟有背水一战。
再乐观的人,对这样的决战也不敢操必胜之算。对于将主要合法性建立在经济绩效上的中国政府来说,对于需要持续的利益增量来弥合社会分化缺口的中国 社会来说,经济危机就意味着社会危机和政治危机。当中国已经走到今天这种高度时,只要执政者不犯下大错,其它因素包括美国威胁、台海危机、群体事件,都不 足以危及政权稳定。唯有经济危机的发生,是政府力量既无法控制,也无从应对的,除非实行很可能是饮鸠止渴的军管。
四,民主是个好东西,但不是灵丹妙药
一些人认为,中国的改革是“跛足”的,政治改革的滞后,严重拖累了社会发展,是当前诸多问题的根源,所以必须立即启动民主化政治改革。在中国社会 的良性变化不知不觉发生时,也有人担心:这种缓慢的变化,会不会“来不及”?更有人举晚清为例,称晚清就是贻误了“改革时机”,才被覆灭的。其实,晚清覆 灭的根源在于政权有效性的丧失,在内忧外患面前,当时的中国已有亡国之险,于是大批志士仁人形成了“推翻满清”的共识。这才是满清气数已尽、不得不亡的根 本,与立宪之早晚关系不大。没有证据显示,及早立宪就能挽狂澜于既倒,更大可能是,早立宪反而促使满清早倒台。
所以,今日中国的真正危险还是经济危机,经济危机将导致政权有效性的丧失,从而引爆其它潜在风险。只要经济增长能够持续,政府就有能力应对各种问题,其它危机就会始终被抑制在“潜在”状态,不会实际爆发。
但经济形势总有变化的一天,是不是应该及早民主化,以应对经济危机的风险,使其不至扩散成政治危机呢?这是许多人主张“即行民主”的理由,但是, 对于为什么民主制度能够防止“经济危机扩散成政治危机”,他们却从不曾作出有力论证。事实上,民主制度并没有这种神奇的效果。它或许象某些人所说的“是个 好东西”,但并非灵丹妙药;它或许能够锦上添花,却未必可以雪中送炭,反倒有可能雪上加霜。世界上民主国家很多,其中经济搞得不好的不少,因经济危机而引 发政治危机、社会震荡的也不少,因民主化转型而导致经济危机的更不少,但却从不曾见有哪一个国家因为民主化改革而避免了“经济危机扩散成政治危机”。
民主制度的有效性,不管是它对政治权力的制衡,还是它的定期纠错机制,或者是权力和平更替机制,都取决于许多其它条件的配合。因此,民主化改革不 能“不顾一切”,不能以牺牲其它条件作为代价,也不能在其它条件尚不具备时强行为之。否则,必然未见其利,先蒙其弊,自食恶果。
海内外有一些“民主精英”,他们自诩真理在手,声称按照他们那一套,不但可以救国,而且可以使民主化转型没有多少风险。但是,这些人总是连他们自 己搞的,由理念相同的几个、几十个人组成的,有着他们自己设计的明确“民主程序”的小团体的“风险”也避免不了,总是弄得臭名远扬,众叛亲离。可见,这些 人不是骗子,就是傻子或疯子。真按他们说的做,尤其是由他们来做的话,中国早完蛋了。
在中国进行民主化制度转型的基本条件是,可以避免大的社会震荡。在社会两极分化显著、怨念集中的今天,显然并不具备这种条件。只有当中产阶级(以 城市白领为主体)成为政治力量的主流,政府面对这种变化也作出足够的“适应性转变”,这个社会的弹性越来越多、刚性越来越少时,民主化才能水到渠成。
在此之前,我支持渐进的权利开放和自由增进,不赞成制度性的民主化转型。在这种渐进中,面对民主化的前景,民间和外部对政府形成一定压力是有益 的。但这种压力应该是温和的,而非暴烈的;应该是富于建设性的,而非单纯破坏性的。这不但是因为只有这样,政府才可能沿着良性的方向来适应压力和环境,进 行自我转变;更是因为,民主不是唯一。除民主之外,人们还有着更多值得珍惜、追求和守候的东西。
附录2:
何频:2021:中国民主来临
--重新建立的想象
中国不能立即民主化的无数理由中,只有一条是真实的:没有 任何势力可以取代中国共产党,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与中国共产党竞争。也就是说,在可以预测的时间内,只有中共才有改变中国政治体制的基本力量。问题是:中共 会推动中国民主化吗?如果是,是何时?如果不是,是不是就在相当长时间内,中国民主就无望了?
外部:缺乏压力
作为一个付出无数生命、用暴力手段夺取政权的革命党,即使坐上了江山,对权力依然特别敏感,总是担心鲜血白流。正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安全感,中共才更极端地去维护、巩固政权:镇反、反右、大跃进、文革、改革开放,等等,都是其不断努力的表现,没有一次,不是倾全党全民之力;没有一次,不是让全党全民付出代价。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结果:不能让江山变色,不能让自已可以被取代,不能让民众有选择的机会。
然而,在维护一党专政、执政过程中,中共也在不断调整和改造自己及民众,逐渐形成了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统治模式,不但有别於前苏东国家,而且在改革过程中比经典的国家转型模式更要?富和独特,这正是人们常常对中国局势失察的根本原因。
所谓“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稳定压倒一切”,就是中共同时坚守的两个支柱。这不仅仅是中共的政策指导原则,更是中共的生存哲学,这使得中共在具体操作 上变得非常有弹性又有清楚的底线:发展经济?一切好说!威胁政权?一切压倒!改革开放这三十年,这一软一硬,正是中共的“葵花宝典”,从而可以应对各种变 化,又得以保全自己:冷战之后不但没有走向崩溃,反而藉全球化使自已迅速崛起。
现在,可以说是中共建党以来最辉煌、最自得的时候,一方面经济持续增长,一方面没有真正具有迫切压力的外在力量。
以往政治变革不断受到挫折,犬儒主义便成了国人精神的主旋律,使有民主理念的人越来越边缘化:思想界和商界的精英不但不构成压力,由於需要从官方获取利益,反而甚至变得比体制内官员更没有政治变革的冲动。
改革开放使民众生活和思想变得?富和多元,对中国现实、对中共、对民主、对西方的看法也变得多元,尤其对民主的期待不再是那麽浪漫。正是这种多元,即使 有社会衡突也表现出多面性,孤立、区域的骚乱事件没有精英的参与支持,弱势群体的力量不易持续集结,人们对求变形不成共识,就不会有全民共振。
国际社会同样功利,面对全球最繁荣喧闹的市场,没有国家挡得住中国的“吸引力”,没有几个人可以持久地举起人权牌。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经济,稳住了一切,给了执政者更大的能力和?旋空间,应对问题、软化和控制反抗。“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已升级为“只有共产党,才能控制中国”,任何想绕过中共进行和平变革,任何想以中共为敌进行暴力革命,都只会被视为唐吉珂德。
内部:没有动力
在这种情况下,中共领导人近期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推动民主化的可能性极小。除了上述外部压力的状况,还有其自身诸多因素:
第一,官僚体制的惯性和箝制力仍很强。尽管中共领导人每一个人都多少受到官僚体制所害,但是他们的权力又来源於这个体制,他们熟悉并运用自如,便会自觉 不自觉地继续受制於体制;尽管他们深知这个体制正是中国改革最大的阻力,但是没有这个体制将使改革在他们手中完全脱序。所以,他们所谓的体制改革,只在旧 有体制上进行局部修补、更新,而且常常有反复,目的是既让这个体制具有生命力,又让这个体制仍然可以为自已所用。
第二,没有具胆识的领导人站出来。虽然,中共对外策略具有灵活性,但内部周密的互相依靠、牵制的组织原则和命运共同系统,随时都在形成合力压制、围歼内 部可能离经叛道者。在过去的中共党史上,即使是在政治斗争中被打倒的官员,也鲜少有真正的“反党分子”。那些被视为“改革派”的领导人,也无一表示要挑战 党的领导。即使有心改造这个党的人,也知道绝不可以在体制内表露这种企图:脱离了党,他们就没有了力量。
第三,担心自已失去利益。中共能够凝固力量、吸收各类精英的根本原因,是其体制保障了各级领导者的特殊利益。革命时期如此,夺取政权后如此,改革开放中 更是如此,甚至可以说,改革开放正是“让他们先富起来”,才得以进行的。如果说当年老一代还有理想的牵引,那麽现在领导人更多地是被自己、家人、群属的利 益所牵制。现有的体制,一般情况下就足可使他们享受顶级生活待遇,何况有无数机会可以使他们获取暴利:他们正进行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财富转移、分配。如 果现在进行根本性的体制变革,无异於剥夺他们的既得利益和预期利益。
第四,担忧中国会乱。民不民主,并不取决於人口、素质、资源、经济等因素,但在中国却成了不施行民主的一大堆理由,朝野均如此。事实上,中国民主化过程 中出现某些混乱几乎是难以避免的,这正是以前不民主的恶果。但不少中共党员以此为由认为,中国如果在中共领导下的改革开放持久一些,会减少、降低中国民主 过程中混乱的机率、程度。这种说法,居然使中共现在拒绝民主化的理由还有了道德性。
列宁说过,革命和变革,只有在上层无法统治,下层无法忍受的情况才能发生。而综上所述,今天的中国,是上层“无法”(没有法理)统治,下层“无法”(没 有办法)不忍受的状况,民主化的动力资源出现前所未有的短缺:有推进民主的实力的,没有推进民主的动机;有推进民主的动机的,没有推进民主的实力。
很多人作出的结论便是:即使中国社会矛盾重重,但只要经济还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增长,中共政权就可以在相当长时间内照目前状态生存,也就是说,民主化在相当长长时间内无望。
好消息是:中共有不民主之痛
然而,我们仍然需要对中国的未来重新建立一种想象,我们不能生活在没有希望中,物质最富足也只能满足我们一部分需求,如果没有对民主的想象,没有建立民 主的目标,中国不可能真正成为世界主流文明的一员,也不可能在国际上真正获得信任、尊严和尊重。更重要的是,中国长治久安的问题得不到根本性解决,公平正 义不可能实现。
有人寄望於偶然因素。的确,历史大变迁,不少由偶然因素催化而成,往往突破了现实的框框。有人说,即使过去并没有一种预言,成为今天的全部现实,但那些预言所指出的元素,不是没有存在於今天的中国,一旦遇某种配合物,就会可能使预言成真。
只是,我们不能将中国未来的想象,建立在不可想象的意外之变上。事实上,我们仍然可以在中国寻找到很多积极的民主变量,这些变量甚至可以在共产党人身上发现。
如果你接触到很多中共官员,你会发现没有任何势力比新一代共产党人更痛切地体会到,不民主给中国社会带来的无休止的衡突,给中共执政所带来的困扰,尤其是未来永远都是不能确定。在他们内心深处,并非不向往和尊敬现代化民主国家,更不是不希望中国永久国泰民安。
今天的中共领导人,并不是一批闭关自守、意识形态僵化者,他们甚至比许多国家的领导人更具有认识世界的主动性,他们也不是对政治体制没有思考,他们并不比知识分子缺少深刻性和前瞻性。
虽然他们有的人也说,民主很难说一定是好东西,民主不能保证一定选出好领导人,也不能保证经济繁荣,在某些地方,民主化后情况甚至变得更糟。但是,他们 更普遍知道,民主之所以成为普世价值,是因为它是民众不能被剥夺的一种权利,一种公平的竞选体系,一种公开的利益博弈原则,一种国家的稳定机制。一个国家 的文明程度、稳定程度,基本指数就是民主化程度:在过去一个世纪,极少有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不是民主国家。
“党内民主”使权力博弈公开
一种叫“党内民主”的东西出现了,这是精明的中共领导人所创造的,本质上并不是民主。然而,这种“党内民主”,使中共内部选拔有了一些硬性标准。这些标 准,便成了官员们追求晋升的指标之一。所以有人就预见,“党内民主”是通向“全民民主”的过渡,因为党内权力博弈最终会引入外力。
表面上看,中共十七大仍是毛式党代会,一片红色海洋中,讲着和听着枯燥浮夸的话,然后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堂里投出几乎一致的选票,但是,某种内部的规则正在生长。
这对於一个革命党而言,实在不容易。以往多数党代会,几乎都是一次胜利者的盛宴,意味着另一批路线斗争失败者失去了权位,甚至进了监狱。从十六大开始,肃杀之气消失了;而在十七大上,没有一派取得压倒性胜利。更重要的是,没有人在大会上被批判,没有人是因路线斗争而下台。
有关内部海选领导人的故事出现在境外媒体上,即使这种传说有点戏剧化,但是中共内部权力分配越来越不是某个人所完全决定,权力博弈过程趋向於规则化是可以肯定的:成为赢家,还是经过了比以往更大?围的民意调查过程。而且越是年轻的领导人,越是要通过有内部规则的竞争。
这种竞争,必然会孕育新一代官员表现自我的冲动。中共十七大后,一批新上任的地方官员,尤其是上海、重庆、广东等地的新书记,展现了完全不同以往官僚的个性作风,就是中共演化、体制变化的必然反映。
新一代官员们整日都浸淫於这个社会,了解这个社会和体制,他们不是刀光火影中提着别人脑袋上来的,他们不是终日坐在密室里听汇报的元老,了解下属们的花 花肠子,了解百姓们的要求;他们知道没有人相信大会上的政治说教;他们知道中共官员在人们的心中是什麽样的形象;他们具有更强烈表现自已能量的企图,甚至 敢於公开表示对现状不满、渴望改变。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使他们不会象过去那样轻易因为个性而夭折。民间热烈的回馈,政绩的闪光,会成为他们进一步的动力,同时会对整个官场形成效 应。 当然,这远不能说是官员间形成了公开的竞争,但进取、务实的作风,和法律、民主意识的萌芽,会更多地表现在这批官员身上,这势必会催化中共内部建 立他们认为更公平的规则。在2012年的中共十八大上,一个“党内民主”的升级版势必出现,至少在某些层级会出现更多的候选人、更广泛地徵求意见,也会走 向公开化。
中共十八大之后,一个地区的民主竞选开始酝酿??虽然这只是香港特区的行为,但对於内陆的辐射,尤其对中共官员的信心,远比台湾民主对中共的影响来得大。香港在2017年才进行直选,但从2012年开始,民主竞选的气氛便会从香港扩散。
香港的民主化不会走向民粹,也少有可能失控,尤其在2017年的选举中,传统的民运、亲共、亲英派都被淘汰了,这会使北京不安的香港内部冲突的可能性也降低了。充满活力,而又温和的香港民主竞选,对於中共和中国大陆而言都是一个良好证明。
百年中共:蜕化和新生
这个时候,在一个日益企业化的社会,中国经济增长到了一定程度,人们对法治功能有了更深的理解,对政府管理能力和合法性自然有更多、更高的要求。社会阶层日益复杂,业界、地方、城乡等各方面利益都会寻找诉求渠道。
而“党内民主”,本来为的是延长中共党人利益的时间,但它必然的结果是:中共内部的竞争机制建立有了合法的可能性,官员们的竞争也会表面化、公开化。
2017年,在与香港直选同年举行的中共十九大上,当“党内民主”很难再摆平党内的竞争,权力的不平衡便产生了要求民主的动力:一些志在必得又有志未伸的政治人物,势必藉助新的力量扭转乾坤。
这个新的力量,便是外在的压力,或党的新机制。一来,民主的萌芽、尝试,有了更多的生长缝隙;二来,权力来源越来越多样化(也越来越透明),就需要对各 自的来源负责,互相之间要“争权夺利”,大家就需要能够进行博弈的公正平台:要体现公平公正公开,选举人就要有自由表达自己意愿的环境和机制,被选举人也 应该有和选举人见面表达意见的制度。
即使十九大上,尚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但这时,六七十年代出生者己成为中国社会中坚,他们是全球化成长的一代,在经济和社会中的多元利益中成长,他们不 会让中国只是全球化的一个工厂,而不是主流体系的一部分。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他们都希望推动中共成为一个现代文明的政党。
尤其是,民间的声音,专业的声音,更容易表达和集合,对中共政策的制订和执行,可能形成全民性的威逼式的压力。一些开始没有明显政治符号的事件,在演化过程中,可能升级为中共体制不能消化的政治变数。
而且,这个时候,中国经济增长会开始平缓,中共能够利用经济平衡社会矛盾、平衡国际关系的能力也在减弱。当那些商学界的精英分子,不再需要或者难以从政 府手中获利,甚至他们的权益还常常被官僚掠去,他们有力量发出声音;当那些平民百姓发现,“暴富”的神话不会出现在自已身上,而官商勾结的暴富,正是从自 已身上掠得,他们忍受的临界点也在降低……这很可能将从局部矛盾,发展成全民性的焦虑和不满。
也就是说,到2020年左右,中国社会矛盾会酝酿到一个成熟程度,中共“一软一硬”的“葵花宝典”不再有效。民主化,是一种必然的要求。
这时,正是中共百岁之际,对历史的回顾,势必转化对现实的审视。一百多年前,“民主”开始出现在中国,自由言论、结社组党、立宪议会都曾出现。一百年 前,一批中国的理想者为追求中国的民主、自由、富强,创造了中国共产党。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与国民党的拚杀、自已内部的惨斗,走这一条路居然走了一百 年,民主在中国居然拖延了一百年。
2021年,中国共产党百年之际。这一年,中国共产党势必开始蜕化,对党章和对宪法的根本改写,几乎是不可阻挡的。2022年,是中共二十大召开之年,是中共百年之后的第一年,也是中共新生命的开始。
对於中国民众,一个躁动的时代开始了,一如一百年前。只是,这不再是只会重复历史的一批人,百年的血腥,不应该让中国人还学不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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