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城市，也是已经有了“精神”的，这个精神倒是没有讨论的，不过据信也是很有说头，而且还很有特点，只是我已经不大记得清说头和特点到底该怎样权 威地表述了。在此之前，我所在的城市还有过一个城市精神，那是经过“大讨论”，然后总结出来的，但我也不记得了。我知道，“城市精神”都是琅琅上口的，却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记不住。当然，这兴许可以证明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市民，竟然连“城市精神”都不记得，不过，要是在市民中考试一下，我不知道合格的市民会占 到多少比例。
我当然不能为这种不重视精神的现象张目。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城市大概也是要有一点精神的。按照一种有劲头的说法，城市精神乃是 城市之魂。但我又不能说，不叫出几个琅琅上口的词语，城市就没有魂了。过去没有哪个城市有“城市精神”的归纳，总不能说那时就所有城市都没有魂，更不能说 所有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有魂吧。
看了很多的“城市精神”，知道都很用了一番心思，也尽量想要各呈其妙的，但往往又像几句口号，不知是在描摹城 市的历史和现实，还是在抒发理想，而且文辞也大有时代气息，多有“一般等价物”之成色。“坚韧不拔，纳新求美，创业实干，和谐共进”，这是某座城市精神 呢，还是某个社区的理念？“团结拼搏、负重奋进、自加压力、敢于争先”，这是城市精神，还是一个工厂的厂训？
说到厂训，这也是有过一阵风的。 “厂兴我荣，厂衰我耻”，“艰苦创业本色不能忘、高效务实作风不能变、管理创新意识不能丢”，“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林林总总总的大路口号，挂在一 个个企业的门口，一个企业如果没有个厂训或者企业精神，好像就不能叫个企业似的。有了厂训，有了企业精神，体统倒是有了，但对于很多企业，又成何体统呢， 不过是跳起来显示了一股粗鄙气而已。
中国有太多时新的大路语言，这些语言被认为是积极向上的、合乎方向的、很有气概的，它往往被用于一篇高头 讲章的结尾，以生振臂而呼的效果。这样的语言，便是“精神”总结的好原料，厂训也好，城市精神也好，总不脱“进取”、“开拓”、“创新”、“奋斗”、“团 结”、“拼搏”之类了。也好，这显示我们确实是思想高度统一、精神高度一致的。
世界其它国家的城市是不是也会讨论或得制定一个“城市精神” 呢，我还不清楚，但即使有吧，反正我不知道，这并不妨碍我知道它们的名字，也不妨碍我对这些城市有一个评价，纽约、巴黎、伦敦、东京、威尼斯、戛纳、汉 堡、华沙、平壤、仰光、喀布尔……各有形象，它们的历史和现实，是不是由某种被归纳出来的“城市精神”所左右，我当然也不知道。
为什么突然之 间，确定“城市精神”成了一个风尚？或许是因为它已经是“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考核指标之一”。谁能说城市不该文明、精神不该重视呢，正如人应该愉快，但你 不能直接“抓住愉快不放”，而只能通过一些事情使他变得愉快，是不是。文明的事情、精神的事情，大概也是这样。
2007-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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