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1988年1月认识陆先生的。那时我刚到哈佛,陆先生就飞来波士顿做采访。采访发在他的《百姓》半月刊(香港)和《华语快报》(纽约)上。他和他的朋友在纽约还有一家《华语电台》。号称一报一刊一台。一个月后,他又和唐德刚、卞如兰、潘毓刚等三位教授在麻省理工学院给中国留学生讲演。讲演完毕陆先生领着大家高唱《毕业歌》。那年他已经快七十了,热情之高,精神之健,宛如青年。
陆铿是那种一见如故,过目难忘的人。他对我以大哥自居,称我为老弟。不过我一直称他为先生。毕竟他比我大近三十岁。陆先生爽朗,健谈,永远乐天。有段轶事最能说明他的性格。50年肃反运动中,陆铿被关进云南昆明监狱。同牢房的人都为死亡阴影所笼罩而愁眉不展,陆铿却在那里想:若把我推出枪毙,报上登什么标题才好呢?次日他想出"万人争看杀陆铿",自以为妙极,很是得意了一番。
数年前,陆铿来纽约与朋友餐叙,讲起他因车祸送医院之事。他说他对送护的美国人提到他当年采访过麦克阿瑟将军。对方一听,顿时肃然起敬。作为记者,陆铿的经历颇为不凡。他早年采访过美国的艾森豪威尔、马歇尔和麦克阿瑟,晚年又采访过蒋经国和胡耀邦。因为那支笔,陆铿坐过国民党和共产党的监狱,上过海峡两岸政府的黑名单。陆铿是新闻人,后来自己也成了新闻人物。他热爱新闻事业,声称下辈子还要当记者。在中国新闻史上不会没有他的位置的。
陆先生很关心海外民运,写过不少文章报道,也参加过我们的会议,和我们很多人都是好朋友。
陆铿号大声。听说这个号是于右任给他取的,果然名如其人。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他那中气十足的洪钟大声。
愿陆铿先生安息。
谨向陆铿先生的家人致以诚挚的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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