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無憂：民間力量與政治改革

　　中共二號實權人物、總理溫家寶最近數月密集地在各種場合談到政治改革，引起海內外廣泛關注。在我看來，一次兩次可能沒有特別含義，而屢次三番就表明這是他刻意釋放的信號，表達的決心。儘管溫家寶選擇的場合大都在海外，論者稱之為「外宣」，但他的理想聽眾應該還是中國人，特別是民間。聽者有意，言者也並非無心。 

　　政治改革不是新話題。如溫家寶所說，早在鄧小平時就提出了。但經歷了八九屠殺直到今天，政改是中共始終邁不出去的一條腿。時隔二十多年，溫家寶的政改願景，不超過中共十三大的主張。改革意味著統治者認識到原有體制已經山窮水盡，必須主動加以變革，以避免來自社會的壓力，甚至崩潰顛覆的危險。然而中共在後毛時代逐漸形成以經濟發展保證合法性的所謂中國模式，政治改革被認為關係到政權存廢，從未真正付諸實施。 

　　中國民間對官方的政改聲音不是非理性的反對，不需要米奇尼克指點，大家也知道，對統治集團內的開明力量應該鼓勵和合作。但合作不等於盲目唱讚歌，不等於自我麻痹。冷眼觀察、分進合擊也是合作。歷史上民間過於輕信以至上當受騙的例子太多了，最近的是胡溫政權之初的所謂新政期望。溫家寶個人或許良心未泯，人性和黨性糾結，但他的經歷特別是執政八年的作為讓人疑慮。 

　　我對溫家寶的看法是：「說真的，玩假的」。「說真的」，是指他的確相信那些普世價值。「玩假的」，是他並沒有像自稱的那樣，「在能力範圍內貫徹我的理念，加快政治改革的步伐，風雨無阻，至死方休」。實際上「至死方休」就是華而不實的大話，還不如誓言「在卸任之前的兩年」靠譜。 

　　「什麼什麼是偽問題」，這個句式已經用得俗濫，但這裡還是要借用一下。我認為對民間力量來說，支持或者質疑溫家寶的政改，可能是一個偽問題。如果你不做事，號稱支持溫家寶政改，有何用？如果你做事，警惕溫家寶作秀，有什麼壞處？ 

　　「聽其言觀其行」，用在溫家寶身上沒什麼意義。只要不是在山裡隱居，就會聽到和看到，這是句沒有力量的空話。「利用黨內開明派」，也很可能流於自欺欺人。清談者並沒有辦法去「利用」統治者。民間力量要做的和能做的，是踏踏實實做自己的事情。寫文章寫書探求真相傳播理念是做事，開讀書會研討會聚集同志是做事，成立工會農會NGO是做事，記者律師各行各業個案維權是做事，「草泥馬」們圍觀不平之事也是做事。 

　　有網友說，溫家寶真豁出去，「我等就提頭跟上」。的確，溫家寶做一分實事，民間就會給予十分支持。但不管溫家寶或中共會不會主動政改，民間力量都要做自己的事。如果做事意味提著頭，那我們現在就提著頭。政治改革是從統治者的角度說的，對民間而言，要達到的是憲政轉型。自上而下的政改只是一種我們不放棄的可能途徑。最終憲政轉型的實現取決於民間力量的強大，公民社會的成熟。


——原载《动向》2010年10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