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2日星期六

祖国在危机中:《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自序(冉云飞)

《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南方出版社出版)
冉按:这是1999年拙著《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南方出版社出版)的序言,至今久已绝版。网上腾贵无比,不全之电子版亦到处泛滥,但就是无法修订出版,众所周知这意味着什么。不夸张地说,批评四九年后的中国教育,拙著从深度、广度与资料的丰富上讲,就我目力所及,还少有人比。因此发个序言出来,让没有读过的朋友们看看。2014年3月23日于成都

我个人认为,当今中国,有六大危机困扰着我们,任何危机若不妥善解决,都足可以毁灭改革的成果,个人和国家的利益都可招致无穷的损失:政治体制改革的严重滞后,无法无天的制度性腐败,强大的就业压力和疲软的市场,萎顿迟缓的民主进程,难以到位的法制建设,陈腐僵化的教育制度。更可怕的是,我们处在一个险象环生的困境中,而许多人竟然麻木而不自知。本书便是对陈腐僵化的教育制度生猛的批判,细致的实证,可能的建设。

中国教育自从废除科举制度以来,与文化及制度的其它诸方面一样,走上了一条被动的现代化历程,尽管有无数的人为其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中国教育面临的问题和困境,却是全方位的,有的甚至是灾难性的。无论从效率不高,且不民主的教育制度——包括行政决策,校长任命,学校管理,考试制度,评价系统,经费拔给及其运用等方面,都存在非常多的问题。诚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展望》主编扎古尔・摩西所言,“教育制度往往具有排它性、闭关自守和缺少自我批评的特点”——还是教育目的观的陈旧偏颇,忽视个人利益,缺少对个人价值的尊重,用整体利益来巧妙地代替个人利益等等,都足以使中国教育举步不前。不只是如此,我们经常看到老师惩处学生,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充分显示出他们超凡的“想象力”,虽然他们也能拿出自己的“理由”。许多教育法规形同虚设,也是我们将法律视为玩具,任意解释法律,司法腐败等等一系列法律工具主义做法的总爆发。
我的幸与不幸都在于知道自己是一个公民。不幸在于,作为一个公民,我知道自己的权利常被莫名其妙的侵犯,但有时你还不易找到“元凶”,即便偶尔找到了“元凶”,也是毫无办法。因此我本能地,甚至是颇具切肤之痛地知道教育的重要性,而且还要所受之教育尽量减少其缺陷。我的幸运在于,知道自己是一个公民,可以自由地(目前自然是不可能做到)表达自己的思想。尽管从投资和管理行为上来看,教育是政府行为,但教育事关所有个人的利益,公民的福祉,国家的强盛,社会的进步。因此,任何一个公民都可以对教育发表自己独立的见解,何况政府收了纳税人的钱,理应真正为造福民众的教育服务。而现今的义务教育之走样,许多人还在企盼能够接受杯水车薪的“希望工程”——尽管我极为赞赏社会的爱心,我本人甚至愿给各位捐款者鞠躬,但我们不能因感动于捐款者的爱心甚至我们自己的泪水,而忘记政府应负的责任,像《落泪是金》这样的书都免不了如此的“负作用”——适足以反证政府在贯彻“人人都应获得受教育的机会”的“全民教育”方面,亦即义务教育的公正与平等方面,有不少欠缺,造成了新的社会不公及阶层性贫富分化,是值得深切反省的。如果仅仅是因为钱不够,那么请问,那些频频见诸报端的、贪官污吏的巨额资产从何而来?为什么不能从改进现存制度弊端的角度出发,来对制度性腐败加以根绝?只有这样,教育才能因此获救。
常识告诉我们,医生可以按医书给病人治病,而病人不可能按医书生病。那么,中国教育这个“病人”,还会生出什么样的病,这不是本书的任务,更不是本书所能预演的。我从来都不喜欢杜撰一个“理想国”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吃预先设计好的,被称为完美制度的亏太多了,尽管我在本书中对教育尽量多地做一些可能的建设。削足适履的蠢事我们已经做了不少,我们今后能否少做两件?这要取决于那些富于理性而科学的常识,是否更多地为民众所知晓和掌握。而要获得这些常识,不用问,需要接受一定的教育,这无疑是一个关于常识的常识。  

1999年1月22日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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