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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经国 |
中國從來沒有解決的問題
從一九四九年以來，中國就沒有解決一個「向何處去」的問題。從敲鑼打鼓進入社會主義，到跑步進入共產主義，到餓著肚子打倒美帝打倒蘇修，到改革開放進入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到進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到總是可望不可即的烏托邦……，中國向何處去？
文革中長沙一中的學生楊小凱寫了這麼一篇百年名文，賺得了十年牢獄之災。後來這位奇人終於苦學成才，成了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候選人，但天不假年，五十六歲死於癌症。筆者年屆七十八，癌症反復發作，能夠也來湊湊熱鬧，說幾句附議的話，實在是人生的大幸。
現在經過三十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經濟躍居世界第二，但是因為不搞政治體制改革，造成畸形跛腳，社會問題越積越多，終於迫使人們重新發問「中國向何處去」這個老問題。近日從共識網讀到榮劍先生的文章，特介紹之。
榮劍在《中國社會政治思想狀況》中說：「我們的時代有兩個根本的特徵，一個是『全球化時代』，一個是『互聯網時代』，全球化和網絡化是我們時代的總特徵。」這是五十年前楊小凱時代所沒有的。那時，在省城，一次槍斃幾十個人，鼓樂齊奏，戰歌震天，成了無產階級的盛大節日。死刑犯用一張大佈告張榜，紅勾勾滿了姓名，貼到大街小巷的牆壁，小民百姓伸頭張望，心驚肉跳，五類分子偷偷一覷，趕快回家。現在，政府槍斃死刑犯誰敢張榜？連槍斃一個人也不敢張榜。假若有那種一次槍斃幾十個犯人的盛舉，馬上就被拍照錄像上網，授人以柄，讓全世界哇哇叫：中國反人權！
網絡化正在改變中國
在網上看到一個視屏，是棗莊十五中學的事。城管在他們校門口打了一個擺攤的老人，惹怒了這群初中生，群起圍攻，揮舞少年拳，猛踢飛毛腿，把城管揍得窩趴在地。學生們當場錄像，立刻發到網上，於是傳遍全國全世界，產生的連鎖心理反應不可小看。這樣的突發性故事，已經是說不勝說。我的保姆，一位退休工人。她剛退休時，經濟拮据，每天煮一鍋玉米，待到附近的一所中學放學時，用自行車馱了去賣。有一天遇到城管，不由分說，一腳把自行車踢翻，熱棒子滾了滿地。學生只能怒目相視，敢怒不敢言，但是現在的初中生卻敢於「造反」了。這是中國社會的巨大變化。中國執政當局，不知時代的變化，刻舟求劍，採取屏蔽互聯網的政策，採取「維穩」的高壓政策，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事與願違，群體事件、突發事件卻有增無減。
但和重慶薄熙來的故事相比，棗莊的故事也就小巫見大巫了。
本來，作為自由主義平台的網站以「中國選舉與治理網」為首選，但四月六日，當局封閉，於是學者們就吹起集合號，紛紛轉到了共識網。假若封了共識網，自然還會有取而代之的下一個。封網站是怯弱無能心虛之下下策。
台灣是民主轉型的楷模
榮劍的文章，言之成理，持之有故。他從自己的觀察與思考出發，視野廣闊，見解新穎，娓娓道來，讓人感到有連綿新意。在《中國社會政治思想狀況》中，他有許多重要觀點，頗有新意，舉其犖犖大端，有：
‧我始終有一個觀點，中國市縣一級幹部的政治智慧是高於我們九個常委的！不是說笑話，我們大家對現實都不滿意，希望常委們有大智慧，拿出高招來，可他們遲遲就是拿不出來。這一方面是體制問題，但我認為人到一定位置後智慧是下降的。
‧我們整個國家與社會的矛盾焦點──在沒有征得社會同意的情況下，把社會管理的權力全部收上來以後，再以社會代表的名義來對社會進行管理。
‧在二十一世紀民主化轉型浪潮裡，我們同一個中華民族裡的台灣做的最好。台灣的成功轉型，證明中國人是可以搞民主的，而且可以做的非常好。
‧我今天演講的主題，要解決中國現在的問題，必須建立一個憲政的民主制度。
‧現在的執政黨是左右不靠，把「烏有之鄉」網站封了，對右派言論也限制，這個不能談，那個不能講，有些文章一看不行就刪掉了。這種迴避的態度，我看不是一個好辦法。
‧我相信經過未來十年或是更長時間的改革，中國將會給世界帶來一個巨大的禮物──中國這個古老巨大的帝國順利成功地實現了向現代社會的轉型！
胡、溫同台不同調
其實，這些意思並非只有榮劍一個人在自說自話，說的人可多了。但是執政的中共袞袞諸公，除了溫家寶不斷地在呼籲，在吶喊，恐怕他還是處在孤家寡人的處境中。以最新的一席講話為例，年度的兩院院士大會，十一日上午在人民大會堂隆重開幕，胡錦濤大講特講「創新」，這個詞大概重復了幾十次，但是這正如他剛剛指示大張旗鼓地紀念「延安文藝講話」一樣，迴避了一個最最根本的學術自由問題。中國科學家沒有學術自由，何來創新的果實？社會科學如此，自然科學也不例外。胡錦濤剛剛撤了薄熙來，卻不避和薄熙來「唱紅」前呼後應的嫌疑，馬上指示紀念「延安文藝講話」，暴露出他在理論上已經黔驢技窮的困境。溫家寶卻在同一場合大講「人格獨立」、「學術自由」、「獨立思考」，和胡氏大唱反調。九頭鳥領導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大國，除了溫家寶孤膽獨步，實在看不出別的「鳥」有什麼智慧、高招。他們千方百計地要維護這個權貴資本主義的龐然大物、既得利益團夥。他們雖然知道這個體制千瘡百孔，難以為繼，但不敢也不能回答：中國向何處去？
溫家寶最近到處宣講政治體制改革的重要性迫切性，似乎是中國改革派的一面無可爭議的旗幟。胡耀邦因為主張政治改革被迫下台，趙紫陽因為反對六四鎮壓軟禁到死，現在溫家寶敢於旗幟鮮明地倡導政治體制改革，卻再也沒有元老們把他置之死地而後快了。這就是中國的進步和希望之所在。如果溫家寶能夠成為戈爾巴喬夫，成為蔣經國，那正是歷史為他成就的豐功偉業，流芳百世。
學蔣經國，建立憲政民主制度
中國向何處去？學習蔣經國，走台灣的路，建立憲政民主制度，這就是唯一的選擇，也是榮劍先生集中論證的觀點。在中國最早提出學習蔣經國解除報禁、黨禁的是李慎之先生，時間是一九九九年。那是石破天驚、非同尋常之舉。
其實，今天中國只有民眾需要民主，官吏卻不需要民主嗎？你只要看王立軍為了保命竟然跑到美國領事館申請政治避難，只要看薄熙來為了「成後來居上之事，須非同尋常之舉」，在重慶鬧得天翻地覆，最後弄巧成拙，功敗垂成，身敗名裂。在民主憲政社會中，要去競選總統也不奇怪，他只想當一個九頭鳥的「常委」，何罪之有？
從李慎之提出學習蔣經國，時代車輪又前行了十三年，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在二十一世紀民主化轉型浪潮裡，我們同一個中華民族裡的台灣做得最好。台灣的成功轉型，證明中國人是可以搞民主的，而且可以做得非常好。」
二○一二年六月十三日
——原载《争鸣》杂志2012年7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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