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石：博訊記者孫林監禁四年獲釋

图为孙林出狱后的近照


孙林（网名孑木）自2006年开始以博讯记者的身份公开采访、报道维权事件，面对多次警告、威胁，仍坚持宪法赋予公民的自由表达权，于07年5月30日被捕，刑4年。日前获释的他，威猛如昔。

任職公安姐姐被迫下崗

　　孫林曾任南京《今日商報》期刊及《大都市報》主編，因撰寫文章針對中國時弊被解職，《大都市報》亦因此被取消。二○○六年秋，孫林以孑 木的名字，開始通過博訊網報道南京等地強拆等維權案件，在現場採訪時，孫林多次站在前面，對著歹徒高喊，阻止打人。孫林因為耿直、熱心，在年輕時曾因打抱 不平被冤枉判刑，但他的性格沒有因為打壓、年齡而改變。孫林公開以博訊記者的身份做報道，開始時他的家庭背景對他有一定的保護，父親孫華山是老紅軍，解放 戰爭時已是團級。但在二○○七年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南京外事辦蔣主任帶領數名警察來到孫林家，當場宣佈博訊記者在中國的所有活動屬「非法」。在此之前，已 經向孫林在公安系統工作的姐姐施壓，雖然孫林和姐姐因為談不攏而分裂，在孫林被抓後，這位做到處級幹部的姐姐仍被迫下崗。

　　疑因天安門談話視頻惹怒高層

　　二○○七年五月下旬，孫林和北京的一名公民記者光遠採訪報道了秦皇島的一個案件，並在二十五日天安門錄製了一段視頻，談了向奧組委申請博訊記者採訪報道奧運會的事宜。從種種跡象看，這段視頻惹惱了上層，常委級的人發話抓捕孫林。

　　二○○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南京警方將孫林開辦的小飯館的員工全部抓捕。三十日，孫林和太太何方在家中被警察帶走，警察還抄走了所有的電腦、相機、攝像機等，甚至連他們上小學的女兒的電腦也抄走。

　　孫林在警車上被兩名警察暴打，孫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他認為與其被警察打死，不如自己了結。孫林被押進看守所後，一頭向牆角全力撞去，頭部九處傷口，最大的縫了十六針。

　　審訊內容全部圍繞博訊問題

　　自此以後，對孫林的審訊全部圍繞博訊，但起訴書卻是構陷的毫無關聯的內容，甚至談及以認錯和停止為博訊報道換取免監禁。孫林透露，開始 審訊時，曾有一位來自公安部的高級官員見他。該官員開始用英文和孫林對話，因為博訊在美國，該官員以爲孫林會說英文。審訊期間，家人曾安排一名有背景的律 師找孫林談話，大意是如果孫林將辯護律師莫少平辭掉，改用有背景的律師，可以幫助免除監禁，提議孫林妥協認錯，按判兩年，緩刑處理。被孫林嚴詞拒絕。

　　孫林與妻子何方等剛被抓時，南京警方把孫林定罪成「持槍犯罪團夥」。南京的官方媒體在抓捕次日發表署名「寧公宣」（南京公安局宣傳部） 的通稿，稱抓捕孫林等「大快人心」，其中還有出租車司機講述被槍頂著頭受威脅的細節。對此，博訊致電署名的記者，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如何找到該案的受害 人？槍頂頭的事件，如何和孫林聯繫起來？又如何知道「大快人心」？

　　訴方還將二○○四年孫林協調的一個搬遷工程糾紛找出來，誣稱孫林和太太「擾亂社會秩序」。既然是二○○四年的事情，為什麼二○○七年才予起訴？對此，涉及的當事人出具書面證詞，證明孫林是幫助這些大棚業主獲取了利益。

　　出庭時孫林頭上寫「冤」字

　　二○○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孫林被南京玄武區法院以「非法持有槍枝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以「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兩 罪並罰，合計執行有期徒刑四年。孫林的妻子何方也於同日被判處一年零三個月徒刑，緩刑一年零六個月。孫林的辯護律師莫少平曾指出，如果沒有案外因素，孫林 應該是無罪的。

　　孫林對自己被誣陷當然不服，在二○○八年五月三十日出庭時，孫林的額頭上寫著一個冤字，他拉開上衣，胸上也寫了一個「冤」字。開庭不 久，下面有個領導遞條子給法官，法官宣佈休庭，可能中間做了一下孫林的工作。孫林釋放後講：「當時強迫我擦掉，還攝了像，當時我抗議，但是已經沒用了」。

家庭經受了災難性的打擊

　　孫林和何方被抓前，經營餐館，還時常承包一些小工程，日子算是富足的。但四年的冤獄使得這個原本美滿的家庭經受了災難性的打擊。

　　在他們被抓的第一年，上小學的女兒跟著外公住，孩子整天哭著要爸爸媽媽，學習也嚴重受影響。何方在一年後獲釋，自己帶著女兒，已經沒有了經濟收入。後來艱苦經營開個小服裝店，每天帶著女兒早出晚歸。值得高興的是，他們的女兒學習非常優秀，孩子對父親也很理解。

　　孫林的父親二○一○年四月二十七日去世，五月三日，孫林在獄警的看押下去殯儀館與父親見最後一面。當時孫林和兩個獄警用手銬，三人銬在一起，孫林在中間，兩個獄警一邊一個，車上還有全副武裝的警察戒備，像對待一個殺人犯。

　　今年五月二十九日孫林從江蘇浦口監獄獲釋後披露，在監獄被監視的程度難以想像，連上廁所都有人看著。監獄為了防止他出獄時帶信息出去， 禁止他穿內褲，身上的膏藥也被揭除。但孫林出獄的頭一天，近六十歲的他將六個小塑料瓶吞到肚子裡，裡面是他認為值得帶出來的紙條，幸未引起悲劇性的意外後 果。

　　在經濟艱難的情況下，孫林、何方原來的房子去年已經賣掉，目前他們租房住。一直對孫林很支持的何方，在孫林獲釋後，因擔驚受怕等因素，已經萌生離婚的念頭。經受了這麼多的磨難，所幸孫林的頑強意志仍未磨滅。

　　孫林在一個電台網站上說道：

　　下午五點多我和她去接女兒。就像一條快衰敗的老狗，緊跟著……，緊緊地跟著，就怕再給弄丟了。真的，就怕……

　　等了好久，女兒出來了，她的笑容彷彿拉近了我和她的距離。我幫女兒背著書包，她拐著女兒。一家人似乎是那樣的和諧、吉祥，沒有任何的不 快和悲傷。左右的人群似乎都以嫉妒的目光注視著。我也想，無論誰都永遠忘掉過去，從頭開始，這就是我給她帶來的補償。甚至放棄我的榮譽和什麼獎……，只要 她在我的身邊，一切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因為那是十多年的風雨、十多年的感情、十多年的苦難經歷啊！……

　　我老了，尤其是四年的囹圄生涯促生了白髮、促生了皺紋、促生了心靈的傷痛、更促生了我對人生的迷茫。──這世界怎麼啦！！！！！到底怎麼啦？我真想對老天大大的喊一聲，老天呀，這世界到底怎麼啦……。您老人家為什麼對我這樣；我到底為了啥？

原载《动向》杂志2011年6月号

http://www.chengmingmag.com/t310/select/310sel27.html

【附录】

博讯记者称因维权报导坐牢四年

VOA 记者: 张楠

图片来源: 孙林

孙林照片

海外博讯新闻网驻南京记者孙林，在入狱四年于上月底获释后称，他的案子是个“天大冤案”。他相信，他获牢狱之灾是因为他写了许多维权报导。

*孙林：天大的冤案*

以孑木为笔名的孙林，2007年5月被捕，同年6月被判有期徒刑四年，罪名是“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和“非法持有枪支”。

上月29日，身陷囹圄四年的孙林终于重见天日。他在获释后告诉美国之音，他是无罪的。

孙林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冤案，它既没有证据、也没有事实。”

*扰乱秩序还是协助拆迁？*

所谓“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是指2004年的一场民事纠纷。当时，孙林受园林实业公司委托，协助拆除该公司所有的一个花卉市场的大棚。起诉书指控孙林等人的行为使租用大棚的经营户无法继续营业，并使部分经营户蒙受经济损失。

孙林的辩护律师莫少平表示，拆迁当天，多数经营户的租赁合同已经到期，无权继续经营，只有少数人拒绝搬迁，而且拆迁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持有枪支还是“欲加之罪”？*

至于“非法持有枪支”罪，孙林既未承认其持有过枪支，也不承认曾经赠送给他人枪支。警方也无法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因此，律师对他进行了无罪辩护。

孙林坚持认为，当局的指控完全是“欲加之罪”，真实原因是，他作为博讯记者，对腐败现象和违反人权的行为进行了如实报导。

孙林说：“我对腐败现象揭露得过多了，触到了利益集团的某个人，造成了他憎恨。”

*莫少平：负面报导令当局恼火*

据他介绍，公安人员曾明确告诉他，对他的处理与他在海外博讯网上发表的维权报导有关，并要求他不要继续从事此类工作，遭到他的拒绝。了解内情的人透露，甚至在服刑期间，有关当局还表示，如果他保证不继续进行维权报导，可以让他提前出狱，同样被他拒绝。

莫少平

中国著名律师莫少平

莫少平律师说，孙林的案子确实有许多案外因素影响。他说L“他是作为博讯的记者，经常报导国内的一些负面的消息，当局非常恼火，有过几次交涉。高院说不要再去报导了，就可以不追究他这个责任。孙林他不干。这样当局采取了一些，‘我得找你的毛病’，千方百计地把他扣上一个罪名来去弄。”

*莫少平：比较敏感 很难翻案*

孙林说，刚一出狱，他就打算去法院申述。但是，由于他妻子受到的压力太大，非要跟他闹离婚，所以暂时拖了下来。

莫少平律师表示，孙林可以按法律程序进行申述，但是翻案的前景并不乐观。他说：“它确实是一个比较敏感的案子。他真正把它翻过来，我认为是难度非常大的。”

中国目前正处于社会矛盾尖锐时期，当局对于新闻报导有较严格的控制，最近刚刚关闭了一批维权类网站，中国公民给外国媒体发报导更是官方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