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传珩：北京"大国崛起"欲望的副产品

——民族"新对抗主义"浪潮兴起

拉萨"3·14"事件与奥运圣火受阻，引发以中共官方激进舆论导向为中心的海内外华人仇藏排外声浪，以至于一些西方媒体惊呼，"中国的民族主义不仅是一种自上而下的爆发"，而且是一种普遍存在于中国人当中的"新爱国主义"。 如新浪网军事论坛有贴子歇斯底里地叫喊："踏平西藏，这才是我们军人的作风"，还有论坛发出"应该把西藏的喇嘛全部杀光"的法西斯言论。最近，大陆不少网民不仅攻击西方舆论，还要抵制西货。甚至手机短信也都在相互传递，不到"家乐福"买东西的信息：要"让全世界看看中国人团结的力量：5月1日,让全国的家乐福冷场! 6月1日,让全国的肯德基冷场！"甚至法国中国留学生办的"战斗在法国"论坛上，竟也有留学生发出"抵制法货"或"停止赴法旅游"的呼吁，"要求国家用经济手段惩罚法国不友好行为"。对此，香港《明报》说，内地一网站的讨论区发起签名行动，除要求封杀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北京奥运报道权外，还发出要求政府"与英、法两国断交"、"封杀西方一切在华利益"、"自此抵制欧洲游"等激烈言辞。《华尔街日报》则撰文说，近日来，网络留言充满民族主义情绪，多数网民认为奥运被用来充当"ZD"活动的工具。其实这种所谓的"新爱国主义"，本质上正是"大民族主义情结"滋生出的。目前，大中华社会正在"全世界华人联合起来"的口号下，策划MSN网上签名运动，由此奏响了民族"新对抗主义"的凯歌。

全球化时代，虽然综合了世界性两极分裂的离心倾向，但也同时刺激了被世界冷战深埋于政治分野之下的民族对立情绪的复发。这就是世界性的新对抗主义产生的土壤。新对抗主义不同于以一往强烈意识形态化为特征的传统对抗意识，而是以民族为本位，倡导大民族主义和发动以"说不"为特征的情绪化对 抗，所以我称其为"新对抗主义"。当下中国，由于经济发展，实力大增，政府急于大国崛起的心理冲动，开始在世界上进行软实力打拼，并由此带动起"以我为中心"的大汉族主义情结膨胀——新对抗主义浪潮兴起。其实早在中国大陆"6．4"风波后，因在报纸上发表了有关资本主义危机真得"狼来了"一文，捞取了不少的政治资本的所谓青年学者，曾以"民族文化本体论"为武器抵制西方文明，并在一次与美国未来学家托夫勒对话时声称：我们现在正处在人类历史上一个面临空前挑战时期。中、日、俄可能形成三种对抗。中、美对抗日、俄，中、俄对抗日、美，以及中、日对抗美、俄。而从全球的范围考虑，又不排 除也许会有中、日、俄联盟对抗美国式美欧联盟的可能性。 无独有偶，那时在日本则有石原慎三郎风靡一时的《日本敢说"不"》一书，宣扬对抗意识。在这一背景的影响下，当时的中国民间就流行起一股崇拜、模仿石原慎三郎和宣传民族对抗的"说不"青年们的"情感选择"。他们自称"新义和团"，声称"苍天当死，黄天当立"，攻击美国，漫骂日本，排斥西方，扬言对台"无忌准备打仗"，并直言不讳："对抗是人类交流的重要形式。"这股思潮一度席卷中国，走向世界。香港《亚洲周刊》曾披露，有位青年学者到北京大学院校里做过一次演讲，直言不讳地主张中国应当搞民族扩张，大受学生欢迎，其演讲前后竞25次被掌声打断。这为中国当下民族新对抗主义兴起提供了足够的民间土壤。在这种土壤里，新对抗主义一遇到事件的诱因 和官方大国崛起舆论的引导，很快便发酵、膨胀起来。

大约5年前，《国际先驱导报》曾撰文称，网络民族主义掀开了中国民族主义的新篇章，并预言"网络是中国民族主义的一个新起点，而不会是终点"。 网络时代的兴起，很快使中国民族新对抗主义在网络世界找到了发挥的平台。在这样的平台上，对任何有损于大汉情结的事件与观念，他们都会歇斯底里地进行情绪化围剿。网络新对抗主义外部指向性十分明显，即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和日本为攻击对象。今天的拉萨"3·14"事件与奥运圣火受阻引发海内外华人仇藏排外声浪，让世界的目光过足了认知中国民族新对抗主义的眼瘾。

近来，中共发起的舆论攻击战，卷动着官方媒体、记者不少人都加入了这一战役。如官办组织中国记协强烈谴责西方媒体对拉萨事件评论报道，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文静则发文《看看谁是达赖的"国际友人"》，不仅攻击达赖，还攻击所有与达赖为友的人。还有，最近国内网媒对南方都市报进行围剿，一些网民刻薄谩骂，无限上纲，表现出"红小兵"似的极端与无知，给正常的时政讨论，扣上"汉奸卖国贼"的大帽子。如此舆论造势，不仅掀起了藏汉民族的历史伤疤，也挑起了汉民族自身的分裂。4月9日，CNN在转播北京奥运火炬在旧金山传递时，主持人卡弗蒂说中国制造的商品都是"垃圾"，并说"过去五十年就是一帮蠢汉和暴徒"，更给新对抗主义仇藏排外提供了口实。 中共喉舌媒体不失时机地突出转载这些言论，对包括CNN在内的西方媒体展开新一轮舆论攻势。一些人为此成立了一个"反CNN"网站，专门收集和讨论西方媒体的所谓"不实报导"。由此可见，互联网对传统传播方式产生的颠覆性冲击并不只发生在欧美，同样发生在中国。

中国官方在其举办的"第四届世界华文传媒论坛"，就曾为配合中国"崛起"，不满西方自由主义价值观全球话语权垄断，强调要用"北京共识"取代"华盛顿共识"。中国新闻社社长郭招金更是直截了当地宣称："全球话语权不应由西方少数国家垄断，必须打破全球话语权的单边主义。" 如今，由拉萨"3·14"事件和奥运圣火受阻引发的中国民族新对抗主义泛滥前所未有，已达到巅峰状态。这正如了北京大国崛起心理冲动所愿。今天，从北京到旧金山，从伦敦到巴黎，全世界的华人华侨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在官方一面倒舆论的调动整合下，大肆发动大规模攻击藏民和西方主流媒体的救援，诸如"杀光""灭绝"之类的喧嚣网上此起彼伏。由此我们不难得出：中国民族"新对抗主义"正是作为中国官方大国崛起欲望的一种副产品应时而生的结论；而拉萨"3·14"事件和奥运圣火受阻，只不过是个诱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