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臉書 2025-12-10
這幾天開車聽德國第一電視台評論阿薩德下台滿一年的今日，記者密集檢視敘利亞的轉變。這一年證實了漢娜‧鄂蘭的洞見，「沒有暴力手段，獨裁政權根本無以為繼」。
我始終難以理解，為什麼台灣竟有不少自認受過教育的人，對習近平的獨裁體制懷有浪漫幻想？
這一年來的敘利亞，仍在廢墟與希望之間徘徊。歷史的弔詭在於：推翻獨裁容易，建立自由困難。台灣在那種從獨裁下來的關鍵時刻，幸虧我們有充滿哲學思想的李登輝總統，每次看到有人講柏拉圖的哲學家皇帝，我都會想到他。
反抗軍在外部力量抽離後奪下大馬士革，終結了阿薩德家族自 1971 年以來五十多年的統治。然而，獨裁者倒臺後留下的真空，並未自動填入民主制度，而是由互不信任的派系、宗教勢力與地方武裝爭奪。這不是敘利亞獨有，而是除了台灣以外，全球後獨裁國家的共同宿命。
德國媒體指出：「敘利亞如今既沒有暴君，也還沒有國家。」
這是自由的代價，先經過混亂，再慢慢學習自治、妥協、制度。
但這一切仍比活在恐懼中來得有希望。
阿薩德政權在 2011 年以武力鎮壓示威，終於引爆十四年的內戰。他以轟炸自己的城市為代價維持統治，多次使用化武攻擊平民。若不是俄羅斯與伊朗長期撐住他的權力，這個政權早已崩潰。
然而戰爭拖到今日，俄羅斯因烏克蘭戰爭被削弱，伊朗深陷與以色列的衝突，兩大靠山都自顧不暇，阿薩德才真正喪失不可替代的地位。他的離開不是因為人民終於可以反抗，而是因為支持他的力量先滅火自己。
鄂蘭說得再清楚不過：「沒有暴力，獨裁者什麼都不是。」
阿薩德如此、習近平如此、歷史上的蔣介石亦是如此。
敘利亞現在處於政治空窗期。外界擔心：會不會從舊的恐怖統治走出來，又掉入新的恐怖統治？
這是合理的，歷史上太多國家證明：推翻獨裁只是第一章，而不是終章。
真正的考驗，是人民是否能撐起制度、是否願意忍受混亂中的學習、是否能建立信任、是否能接受文明世界所需的「規則」。
台灣其實也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台灣的民主不是一夜之間建成，而是經過戒嚴、白色恐怖、街頭運動與無數次選舉後，才逐步走向自由。敘利亞的路不會比台灣簡單，只會更艱難，而且民主也從來不是一旦建立之後，就可以自動維持的制度。目前台灣的民主也已經搖搖欲墜，捍衛民主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世界是否只有黑暗？敘利亞是否注定從一個暴政跌入另一個暴政？
答案或許比我們想像得更複雜，也更樂觀。
民主並不保證成功，但民主至少允許「自我修正」。暴政永遠沒有修正，只會越來越糟。
敘利亞未來十年會比過去十年更艱難，但也更有希望。推翻獨裁容易失去，但自由一旦抓住，就能改變整個世代。
台灣政治紛擾、假訊息、宗教式的領袖崇拜，各種問題從未缺少；但台灣仍以驚人的速度往民主自由前進。
敘利亞的「解藥」也是民主與自由，它很難取得，也很容易失去，但除此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自由不是奇蹟，自由是選擇。而這個選擇，永遠只問一件事：
你要安全地服從，還是困難地站著？
而這，正是台灣在面對獨裁者習近平企圖併吞之下，每一個人都必須親自回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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