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30日星期六

楊子澂:獨裁者的「國家安全」意義為何?

2023 年 9 月 28 日


公視在9月22日所播出的節目《主題之夜》──「總統、歐洲與戰爭X如何跟獨裁者談判?」在還未播映前就遭受眾人批評,認為不該給投降主義者發言的舞台。雖說穿上烏克蘭傳統服裝參加節目的筆者,並不認為盧倩儀教授是投降主義者,或是親共人士,但是她對烏俄戰爭的責任歸屬,確實有著某些謬論,而這些謬論正是歐美學界長期以大國視角看待東歐的結果。

認為北約東擴讓俄羅斯沒安全感的想法由來已久

因為烏克蘭親近西歐與美國,而北約想利用烏克蘭做為抗俄陣地,讓俄國感到安全受威脅,才導致戰爭爆發,這並非〈反戰聲明〉的起草人──馮建三、盧倩儀等學者們獨創的理論。從前外交官喬治.肯楠(George Kennan)、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Henry Kissinger),再到學者米爾斯海默(John Mearsheimer)都有類似看法。

筆者在參加節目時,曾詳細反駁了盧教授有關北約東擴造成戰爭的理論,並說明普丁渴望的天然疆界為何,不過因為時間問題,加上公視的製作單位不懂歷史脈絡,而被剪掉了一大部分。筆者深感可惜,將在這邊從喬治‧肯楠的圍堵理論,開始說明俄國的「不安全感」之真相。

喬治‧肯楠是二戰結束後,美國派駐蘇聯的副大使,其精通俄語,早在1930年代就開始研究俄國與蘇聯。他在1946年時,從莫斯科發了一封長電報回美國。他的理論是俄羅斯人是一支居住在大平原上的農業民族,與凶狠的遊牧民族為鄰,天生具有不安全感,必須藉由不斷的擴張,來確保自己的核心領土之安全,所以,美國得不斷圍堵蘇聯的擴張,才能守護自由世界。這正是美國「圍堵政策」(containment)之起源。

喬治‧肯楠的圍堵理論,是結合了歷史與地理的正確考量,因為從波蘭的維斯瓦河到烏拉山脈,並沒有明顯的地勢起伏,只有聶斯特河(Dnister)、聶伯河(Dnipro)、頓河(Don)、伏爾加河(Volga)等多條大河貫穿其中,遊牧民族可輕易來往其中,威脅各支斯拉夫民族。

東歐的聶伯河流域圖,其主流與支流貫穿白俄羅斯、烏克蘭、俄羅斯三國,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河運要道。圖片來源:取自維基百科

不過,這位圍堵政策的提倡人,也曾於1948年撰文警告,美國不應支持烏克蘭獨立,因為烏克蘭對於蘇聯來講,就好像美國中西部的工業與糧食地帶,把烏克蘭從蘇聯分割將會帶來災難(相關文章請見美麗島電子報)。

時間來到1997年,高齡93歲的喬治‧肯楠反對北約東擴,認為不應該讓東歐各國在俄美之間選邊站。表面上來看,他的言論似乎和圍堵政策自相矛盾,但是背後的邏輯卻是一樣的,這位老練的外交官,給世界上的強權都劃分好了勢力範圍,認為大家不互相侵犯,就能夠維持和平。

祇想撫慰俄羅斯,就犧牲東歐嗎?

這種思維模式,被美國眾多學者採納,盧倩儀教授在節目上,敘述的是學者米爾斯海默認為西方對俄國的敵意,導致俄國感覺生存受威脅而發起戰爭。米爾斯海默在今年9月發表的文章,也特別提到了喬治‧肯楠(翻譯版請見香港01),可見得這套思想乃是一脈相承。最大的問題,是這些學者主張的均勢,只考慮到美國(北約)與俄國(獨立國協),但是,為什麼東歐各國就該臣服,以讓俄國有安全感?臣服俄國真的能減少戰爭嗎?

其實,從16世紀開始,俄國與東歐鄰居的爭端,多是自己挑起的,大公與沙皇們宣稱對基輔羅斯的所有土地擁有主權,接連進攻波蘭王國與立陶宛大公國。當波、立兩國在16世紀初到17世紀中葉,聯手控制住從聶伯河上游到下游的土地(兩國在1569年結成聯邦),把俄國擋在天險聶伯河以東時,雙方的實力維持平衡,並沒有爆發過毀滅性的戰爭。在1648年,因為波蘭─立陶宛聯邦爆發哥薩克人起義,烏克蘭人的祖先向俄國求助,再加上瑞典入侵聯邦,導致東歐滿目瘡痍,均勢才遭到打破。

筆者在上節目時,曾提到波蘭─立陶宛防守聶伯河的政策,並質疑為什麼台灣研究俄羅斯的學者們,總是只提到俄國的安全感,卻忽略了周邊鄰國也有安全感的需求? 圖片來源:取自公視頻道

在聯邦衰落而無法對抗俄國後,沙皇們於18世紀加速對黑海大草原、高加索的擴張,接連滅亡卡爾梅克汗國、高加索穆斯林諸邦、克里米亞汗國,控制了黑海北岸至南岸的交通要道,以及歐俄平原南部的糧食產區,變成了諸國畏懼的巨型帝國。在這過程中,有超過百萬的外族被俄羅斯人屠殺、驅逐,尤其是高加索的種族滅絕更為慘烈(可參考筆者拙作〈世界征服者的奴隸與幫兇〉)。

俄羅斯是自作自受,怎須憐憫?

19世紀時,除了拿破崙之外,幾乎沒有敵人能侵略俄羅斯本部,但是俄國的「安全感」仍然沒被滿足,他們不斷進攻土耳其,試圖在巴爾幹扶持眾多附庸國,完全掌握達達尼爾海峽,以讓海軍可自由進出黑海與地中海。幸好,英、法、奧等國意識到俄國的野心,遂與土耳其聯手,總算打贏了克里米亞戰爭。這可說是北約成員國的前身,聯手阻止俄國擴張的第一場戰役。

大家可以發現到,從古至今,俄國的獨裁君主們純粹是以「國家安全」,來包裝自己的野心,並鼓舞人民為國犧牲,他們的野心需求無窮無盡,只有被周邊國家聯合對抗時,他們的侵略行動才會停止。莫斯科大公國本是一個伏爾加河上游的小國,面積大約是20000平方公里,擴張到今日橫跨歐亞的俄羅斯聯邦,領土已有17098246平方公里,總共擴張了855倍,普丁要講缺乏安全感的話,那是不是要擴張到和美國以大西洋為界?

最後,我想強調,無論在台灣還是歐美,反戰的的外交官和學者們大多沒有深入去探討俄國的兩手政策──一方面向外國侵略,一方面對平民壓迫。在「保家衛國」的大義名分上,俄國越是處在「不安全」的狀態下,普丁這種獨裁者越能實施經濟與政治控制,政權也就越「安全」,他所說的「國家安全」,國家代表的不是平民而是他。要和窮兵黷武的獨裁者談和平,除了讓他感覺到發動戰爭會動搖統治根基,不然別無他法。

基輔的無名士兵紀念碑,是蘇聯建立以紀念二次大戰犧牲的烏克蘭士兵,不過,有眾多士兵是因史達林的錯誤戰略而死。圖片來源:楊子澂提供。


作者為輔仁大學歷史系畢業,曾於2015年到波蘭與烏克蘭遊歷一個月,專門研究東歐歷史與社會。曾在六都春秋、故事等媒體發表文章,也曾和俄文譯者合作舉辦演講,希望讓更多台灣人,能更瞭解在在民主與獨裁間不斷掙扎的東歐各國。

為什麼說中共對中國經濟的發展非但毫無貢獻反而還扯了後腿

William / Matters 20230930

中國自中共實行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得到了迅速的恢復和發展,從而使得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這個客觀事實非常具有迷惑性,讓很多人誤以為中共對中國經濟的發展是有突出貢獻的,甚至還有人進一步得出「如果沒有中共今天的中國祇會和印度差不多」的結論,以呼應中共充滿邪教意味的宣傳口號,所謂「祇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要探討這個問題,就不得將中共掌權前後的中國拿出來與周邊國家橫向對比而非縱向對比,這樣才能排除時代和科技的因素,最為客觀地得出結論。當然,考慮到中國國土面積遼闊,各地發展差距較大的問題已經是成百上千年的歷史,若用整個大中國與周邊那些小國乃至城市去比較,確實不太公正。因此,為了公平起見,本文僅用中共掌權前和掌權後的今天都是總合來講經濟最為發達的上海一地來和其他國家或城市對比,盡量避免其他干擾因素。

中共掌權前的上海,特別是被日本佔領前的上海,到底是什麼樣子呢?中華民國大陸時期的上海是當之無愧的遠東第一大都市,有東方巴黎,十里洋場的美譽,是亞洲第一的金融和商貿中心,也是亞洲最國際化,最多元化的城市,在文化和藝術方面的成就更是世界前例。

紐約時報上登載的介紹上海歷史的文章是這樣描述那時的上海:

In its heyday, Shanghai was the place to be -- it had the best art, the greatest architecture, and the strongest business in Asia. With dance halls, brothels, glitzy restaurants, international clubs, and even a foreign-run racetrack, Shanghai was a city that catered to every whim of the rich. But poverty ran alongside opulence, and many of the lower-class Chinese provided the cheap labor that kept the city running. The Paris of the East became known as a place of vice and indulgence.

(大意:上海有亞洲最好的藝術,建築以及商業,還擁有舞廳,國際俱樂部,奢華的餐廳乃至賽馬場等一系列新潮的玩意。但同時,上海也有很多窮人,他們為上海提供者廉價的勞動以維持城市的運轉。)

擁有新加坡國立大學歷史學位的Ching Yee Lin也對那時上海的繁華有如下描述

Standing at the crossroads of influences from the east and the west, Shanghai in the 1930s was best remembered because of its vibrant nightlife. In this city that never slept, there were hundreds of cabarets, nightclubs, and elite ballrooms. Perhaps the most famous of all was The Paramount, an elite nightclub that attracted Shanghai's rich and famous. Built in 1933, the Art Deco landmark was the biggest ballroom in the city situated at the iconic Bubbling Well Road. While its English name paid tribute to its colossal size, its transliterated name in Mandarin read as Bai Le Men, meaning Gateway to 100 Pleasures.

In the spirit of innovation, inclusiveness, and commercialism, being Haipai included embracing new forms of Western-style consumerism and mass entertainment. Unlike their more conservative comrades in other parts of China, Shanghailanders were known to enjoy urban life and all that it had to offer. They frequented department stores, enjoyed reading novels and magazines, and reinvented traditional opera performances. Therefore, they became the main target audience of mass advertising.

上海更是在1908年就開通了第一條電車路線,而紐約的第一條地鐵開通也不過是1904年。在戰爭前夕,1937年的上海已經開通了多條市內電車路線,以滿足市民的日常出行。


作為當時亞洲第一的金融和商貿中心,上海更是早在1860年代就開始了股票交易,隨後在1891就有了股票經紀人協會。在幾十年的發展中,上海的金融市場可交易的品類繁多,在民國時期就已經可以交易股票,期貨,債券乃至外匯等。可惜的是,被中共統治了幾十年的中國人在幾十年後再次看到這些東西時,已經顯得非常驚訝和新奇。


Shanghai

今天世界上最知名的跨國金融集團HSBC,其中的S就是代表上海,因為HSBC在香港註冊,卻在上海發跡,最終成長為百年金融巨鱷。

對比那時的上海,同時期亞洲除了東京幾乎沒有一個能與之相提並論的城市。香港還是一個落後的小城,繁華程度都還不如廣州,很多香港人將廣州視為省城,幻想攢夠了錢就移民省城,這些現象還可以在香港早年的電影找到蛛絲馬跡。而後來香港的成功,也離不開大批為了逃離共產邪教而去往香港的上海菁英的資金和天才。

同時的新加坡和香港類似,是英國的殖民地,產業一塌糊塗,貧窮且髒亂,獨立之後還擔心自己活不下去想加入馬來西亞。台北和漢城(首爾)同為日本的殖民地,被日本刻意建設為生產原料供應地,更是名不見經傳,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城市。現在看來這些不可一世經濟高度發達的城市,在當時和上海根本就沒有一個可比性,可以說都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

然後,中共接管上海後,奮鬥了七十餘年,如今上海的GDP Per capital已經不如以上提到的任何一個城市。在曾經引以為豪的金融領域,開創各種亞洲之先的上海更是到今天都不如已經開始衰退的香港和方興未艾的新加坡。橫向對比,真相完全與直覺相反,那就是在中共的管治下,上海不但沒有在本來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反而大幅後退,錯過了很多寶貴的時機。當下的香港似乎印證了這一點,民國時期平平無奇的香港因獨立於共產極權而興,鼎盛時與倫敦紐約並稱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也因為中共的重新管治而衰,江河日下,恆生腰斬,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一舉喪失。

要說明中國人刻在骨子裏的勤勞以及對金錢的追求,還有一個數據可以說明這一點。根據美國國勢調查局的數據顯示,在美國所有亞裔人群中,從沒經歷過中共統治的但和中國人同文同種的台灣人在美國的平均收入排名第二,僅次於印度裔。即使被中共毒害了數十年的中國人到了美國後,平均收入也排名靠前,高於日本和南韓裔。而若從母國來講,中國的富裕程度卻是遠遠不如日本和南韓的。同為在美國的外國人,離了中共的統治,壓迫和吸血,中國人在賺錢能力上就表現得比大多數亞洲人,也比白人優秀。從邏輯學上來說這樣下結論還有點草率,但結合上海的例子,就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

中國的經濟成就確實是事實,但這與中共有多大關係值得懷疑。歷史上中國幾乎是世界上領先千年的文明,但其中卻經歷很多不同朝代。民國大陸時期戰亂連連,連和平的環境下都無法保證,卻能達到經濟增長奇蹟的黃金十年,這些例子充分說明不管統治者是誰,中國的經濟增長是中國民眾的勤勞和慣性乃至印在骨子裏對金錢的追求所造成的。所以中國的增長是註定的,由前三十年的例子看,中共的種種政策限制反而制約了中國的發展潛力,所以中共對中國的增長貢獻幾乎是扯後腿的。

歷史上的中國大多數時間都在暴君的統治下,而即使如此,中國仍然在世界上保持了千年的領先,充分證明了中國人基因裏的勤勞和智慧。更有趣的是,即使是封建王朝,開國的前幾十年也普遍是是政治清平,民眾富足,國力上升的週期。中共開國後居然就要先動盪三十年,三年就弄死了比抗戰十四年都多的人,可謂是連封建王朝都不如。如果橫向對比來看,兩次工業革命大大提高了世界文明程度和生產能力,使豐衣足食成為常態,但中國在中共的倒行逆施下居然出現了封建王朝時期都沒出現的大饑荒,更是創千古未有之奇觀。所謂的改革開放,毫無任何新奇之處,連慈禧太后的新政涉及到的內容都遠比中共的改革開放廣,中共不過是把剝奪了民眾的權利歸還了一部分,比如允許私營經濟(哪朝哪代也沒禁止過私營),經濟就自然蓬勃了起來。事實上中共還在其中吃拿卡要,一定程度上阻礙了經濟的發展,增加了私營企業主的負擔。中國經濟的暴增其實是源自加入WTO後,其實民國就是關貿總協定的創始成員國,這在某種程度上也促進了台灣的經濟騰飛。而中共為了當蘇聯的狗,自絕於世界多年,主動斷掉相關條約,苦了人民三十年之久。怎麼看,中共對中國的經濟貢獻都是負的。

沒了中共,中國就會更亂,中國就會更差勁的講法衹是中共刻意的洗腦和灌輸。事實卻是,沒了中共這個邪教吸血政權,中國人會生活得更富裕,更幸福。目前的現實也告訴我們,為了賺錢即使是那麼勤勞能忍耐的中國人,在中共滅絕人性的壓迫下,也開始走不動了。中國靠壓榨中國民眾的畸形發展,似乎也到了盡頭。

伊利夏提:你回不去

伊里夏提 RFA 20230929

大概是在1990年代末, 一次回伊犁住在一位朋友家,朋友住在伊宁市墩买里花园(Gulluk  Mesjit)清真寺旁边;一个早上,我们走出院子去会朋友,在花园清真寺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迎面走来看似老态的一位维吾尔女士。

突然,旁边巷子里跑出来几个孩子,走到女士前面用维吾尔语一起喊道:"Ketelmeysen(你走不了)!Ketelmeysen!"看似非常正常的那位女士,突然歇斯底里的开始了哭喊,并开始追打那几个孩子;孩子们比她脚步快,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位女士,一路哭着、喊着也消失在了小巷子的尽头,我问朋友,她是谁?她怎么了?怎么孩子们一喊"你走不了"就失控了。朋友给我讲了这位女士家破人亡的悲剧故事。

他们一家祖上是满清末期,左宗棠再一次侵占东突厥斯坦(新疆)后,自伊犁被沙皇俄国裹挟到俄占突厥斯坦的维吾尔人;到上世纪初所谓"十月革命"后,又全家逃回了伊犁;1944年爆发东突厥斯坦(新疆)独立革命,她父母都积极参与,父亲成为了东突厥斯坦国民军军官,母亲在伊犁一所学校当老师。

1949年,伴随共产党的到来,享受过独立自由的伊犁维吾尔、哈萨克人开始体会到共产党对参加过独立运动各民族军政官员及知识分子的排挤和陷害,及以各种名目的政治迫害;他们发现,好不容易以流血牺牲换来的民族独立,又开始一点一点被中国殖民者蚕食。

到1962年5月底,伊犁维吾尔、哈萨克人受不了共产党中国的民族压迫,以及人为制造的饥荒,愤怒民众走上伊犁街头抗议示威,遭到残酷镇压后,开始大规模向苏联逃亡;一开始边境处与半开放状态;但很快,中国出动军警、兵团开始关闭边境。

在伊犁大逃亡的最后几天,很多维吾尔人家庭,在恐惧与慌乱的逃亡中,能走就走,不像一开始的全家一起带上家什走。那位女士的父母可能得到了政府工作朋友的警示,他们必须离开,否则会遭遇迫害;因而,突然决定离家逃亡,但那天正好这位女士到伊宁市郊区一位远方亲戚家过夜,父母一时等不及,就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匆忙的离家逃亡。 

姑娘第二天回到家,家徒四壁、空无一人;向左邻右舍打听,才知道父母已带着兄弟姐妹逃往了。她哭呀哭,哭了好几天,恍恍惚惚,还喃喃自语"我也要走,我也要走。";一开始邻里朋友安慰她,再后来,她一说"我也要走,"有人开玩笑说:"你走不了",她一听到"你走不了"就开始哭喊,最后发展到一听到"你走不了"就开始发疯。

后来,到1980年代,中苏关系解冻,两边恢复往来后,这位女士的兄弟姐妹来了,但父母永远的走了;因而,当兄弟姐妹想带她回中亚时,她选择了留下,大概是想守住和父母拥有温馨那一刻的美好记忆;她继续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并继续着她念念不忘的"我也要回去!"

那段历史,被共产党刻意掩埋,但伊犁、塔尔巴哈台的维吾尔人没有忘记;我对那段历史有所了解,是因为我父亲的大弟弟,当时是刚成立不久乌鲁木齐八一钢铁厂的职工,也是在1962年5月的伊犁、塔尔巴哈台大逃亡中失踪的。

据父亲说,他最后见到他大弟弟是在伊宁市,1962年5月底;兄弟俩见面,弟弟告诉他要离开,说是受不了整天饿肚子干活;父亲没有劝住他,自己听从前国民军战友的劝告,离开了伊宁市,后来镇压关闭边境,伊宁市被军,父亲再也没有听到他弟弟的消息。

父亲一直以为他弟弟去了苏联,所以一直抱着希望等待着他弟弟的出现;到中苏关系解冻后,很多维吾尔人回来探亲,但父亲的弟弟没有出现;我也帮父亲打听过,但杳无音信。实际上,父亲的弟弟极有可能就没有能离开伊宁市,可能被抓捕死在了监狱,也可能在街头被中国军警射杀,也有可能在边境被打死;总之,自此,父亲的弟弟,和无数同一事件中失踪成千上万维吾尔、哈萨克人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的父亲没有等到他的弟弟,那位女士尽管疯疯癫癫地等到了兄弟姐妹,但没有等到父母,她也没有能回去。

伊犁、塔尔巴哈台大逃亡后,很多逃亡者留在伊犁、塔尔巴哈台这边的亲人以为其亲人跨越了边境;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实际上,很多逃亡者根本没有能跨边界,而是被中共军警和兵团抓捕后,死在了监狱、或在边界被枪杀死亡。

我听很多伊犁的维吾尔老人说,镇压过后,偶尔还能看到伊犁河上漂尸体,市区内的小溪,在血腥镇压并实行戒严军管后,经常可以看到红色的血水。没有人知道镇压时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成功进入了苏联。

这一段悲剧,被中国政府以轻飘飘的"伊塔边民逃亡事件"之名词,掩埋于黑暗中,维吾尔人不敢追究,一些喜欢拍马屁的汉人学者也以符合政府口味的"苏联煽动,边民逃亡"之结论,完成了其对这一对维吾尔、哈萨克人产生了深远影响,共产党中国占领东突厥斯坦(新疆)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难民逃往历史事件的学术论文。

但逃亡的原因远不止于苏联煽动,逃亡的范围也远不止于伊犁、塔尔巴哈台两个地区,而是包括了全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和乌鲁木齐也有难民加入逃亡队伍;包括我父亲的弟弟,他就是从乌鲁木齐逃亡的。 

历史的吊诡在于,包括本人在内的很多维吾尔人有一段时间,很幼稚地以为,维吾尔人失去亲人,回不去家的难民流亡日子,伴随着苏联的垮台,中国所谓"改革开放",世界民主化浪潮之后,这类悲剧日子一定是一去不复返,不会再重演。

然而,好景不长,父辈遭遇的黑暗,又很快降临到了我们这一代头上。

我在寻找母亲、三个妹妹,茹仙∙阿巴斯女士在寻找姐姐古丽仙∙阿巴斯, 兹巴∙阿巴斯在寻找母亲古丽仙医生,阿柯达小姑娘在寻找母亲热依拉∙达吾提教授,努尔曼、努尔斯曼俩姐妹在寻找父亲、母亲、俩兄弟,还有无数个维吾尔父亲在寻找妻子、儿女,母亲在寻找丈夫、儿女……,而我们都回不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去。

回头看,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我们使用着现代通讯科技的最新成果,却联络不上国内亲人,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在愤怒与悲哀中,我们还在重复那位疯癫伊犁维吾尔女士的喃喃之语"我也要回去!我也要回去!"

而今天,以嘲弄眼神看着我们,使我们近乎发疯的,不再是那些调皮、捣蛋的维吾尔小孩子了,而是那些为中共维吾尔种族灭绝政策出谋划策的邪恶中国御用文人、海外小骂大帮忙的网红、大佬,以及杀红了眼的、野蛮残暴的极权中国!

历史以某种形式重复,但在维吾尔人这里,历史是以一次比一次的暴虐而重复;我以为,失去独立、自由的民族,只能被动接受历史的灾难性重复;唯有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民族,才能主动应对历史可能带来的灾难性重复,并创造历史。

邓元杰:关于许家印的六个结论

邓元杰 老邓说江湖 2023-09-29 

2023年9月28日以来,网络上热传的一个消息是许家印"进去"了,而且得到了恒大的证明。



关于许家印、恒大和房地产,老邓有六个结论。

一、许家印代表的仍然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企业经营风格,就是追求规模,贪大求全,高杠杆,高速度,萝卜快了不洗泥。

他之所以能长期不倒,是因为房地产是极少数能一直好到2010年代的产业。而且他还有运气 ---- 2008年他差点因为宏观调控而完蛋,但"四万亿"来了,他又傍上了香港大款刘銮雄、郑裕彤(5亿美元并助恒大上市),所以起死回生。

但这种运气不是人人都有的,也不总是有的。2016年国庆以来对房地产最严厉的六年调控,最终搞死了恒大。或者说,是恒大嗝屁、许家印被抓的重要原因之一。

和老许有相同基因的房地产老板多得是。比他更猛的是碧桂园,融创也不逞多让。按说,融创老板孙宏斌已经吃过一次高速度、高杠杆的亏的,2006年不得不低价把顺驰卖给路劲,可是这次调控融创依然受伤不小 ---- 现在民企三巨头已经倒了一个,另外两个都不乐观。

看来人要超越自己的时代,确实很难。八九十年代那种大开大、贪大求全的企业家已经基本上被淘汰完了,现在房地产还剩一些"古董",这一轮也基本上(将要)被淘汰出局。

许家印并不比黄光裕、张近东、倪润峰、陶建幸(春兰老板)、牟其中、王遂舟(郑州亚细亚)、马胜利、王荣之更强,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房地产兴旺的时期比较靠后,也相当长久。

二、最迟到2018年初,许家印已经觉得恒大要完了。

理由有三:

1、2016年调控以来,恒大狂搞冰泉和足球,就是想杀出一条血路,看看能否从别的地方获得利润。但是 --- 很遗憾,也必然 ---- 失败了。恒大亏损惨重。恒大的钱更紧张了。

2、2016年9月也就是在严厉调控前夕,恒大吸引了众多知名企业1300多亿元的战略投资,准备把资产注入A股上市公司深深房A(000029),打算来个整体上市。20016年10月深深房A停牌,恒大准备打包上市。

这一轮吸引了超千亿投资,但深深房A四年都不能复牌。

很显然,在当时严厉的调控环境下,深深房A很难上市,说不定也有人不希望恒大这么轻松地上市捞钱吧。

从后来恒大欠的2.4万亿来看,就算当时深深房A上市又能如何呢?融资两三千亿?就算融来了又能怎样?顶多延缓恒大的死亡。因为我以前分析过房地产业的致命弱点,开房地产有点类似于开书店,但书店的滞销书可以给出版社退货,而房地产商的土地退给谁?

关于房地产企业的致命弱点,我2020年9月29日已经写过文章,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恒大事件表明,房地产已经没戏了,这里就不多说了。此文迄今为止都是分析房地产行业弱点最犀利的文章,可惜基本的机制还没有改,所以悬在房企头上的利剑,尤其是民企,仍然在悬着。

回到许家印。深深房A迟迟不能上市,许家印必然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明白深深房A如果不能及时上市,后果是什么(恒大将更加缺钱,并连本带利偿还1300多亿投资,那时恒大肯定完了),也从雷霆手段中看到了恒大的悲惨前景。

在许家印看来,这就是有人想搞死恒大。

调控这么严,又不让上市融资,又不让从银行借款(不能有新借款),企业除了高息发行民间债券,或者到国外搞美元债,还能怎么办?这不就是想把企业逼死吗?

或许别人未必会这么想,但在商海中打拼多年的人,应该都会认同许家印的想法:这么搞,就是想搞死恒大。

站在许家印和其他房企的角度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好吧,既然有人非得想搞死恒大。于是许家印使出了第三招:

3、加大分红,就是给自己发钱。

下图是恒大历年分红情况。可以看出,2017、2018年的分红,有史以来最多。


2015年以前的分红还算"克制",2016年没有分红是因为要还债,因此可以推断,2016年许家印对恒大还是抱有希望的。

但2017、2018年时使出吃奶的劲把报表做得漂漂亮亮,猛烈分红,2019年继续使劲,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2020年以来恒大实在没钱了,各地烂尾频发,2020年秋恒大开始"摆烂",说深深房再上不了市恐怕引发引发"危机"。

最终,深深房A恢复上市但是摆脱了恒大,众位大佬1300多亿元的投资"债转股",他们都成了恒大的股东。

深深房A停牌四年 ---- 2016年9月14日停牌,2020年11月9日复牌 ---- 四年零两个月 ---- 这段时间,可曾有人给恒大一个说法?许家印的苦水又敢倒给谁?

那1300多亿的战投呢?

此时,1300亿元早已不够掩盖恒大的烂账,加上许家印已经提前几年决定摆烂,所以这些"战投",也就只能当股东了。后来如果跑得快,还能减少点损失。

回到恒大分红。2017年的巨额分红是在2018年春2018年的分红是在2019年春……许家印及其(前)妻直接或间接掌控的恒大的股份接近60%,所以分红就是往自己兜里装钱。

由此可以肯定,最迟在2018年春,许家印已经决定开始摆烂,并思考转移财富之计了。

"在恒大死以前,我先捞足再说,不弄个几百亿实在对不起我在中国企界的地位。"

"如果我走不了,就让我老婆和儿子捞足。及时离婚,把钱弄到国外就行了。"

---- 从他后来的一系列做法来看,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重申一下本小节的结论:最迟到2018年初,许家印已经觉得恒大要完了,于是开启了大肆捞钱之路,一切都是为了2020年以后的破罐子破摔。

三、无论如何,许家印已经涉嫌犯罪。

经营企业大开大阖,不是犯罪,搞恒大冰泉、足球都巨亏,不是犯罪,顶多算是经营不善。

但是,粉饰乃至做假账、大肆给自己分红、分红完了搞出巨亏,另一方面又大搞恒大财富高息揽储,坑害投资者和散户,如果证据确凿,那就是犯罪。

而犯罪肯定要被抓,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许家印极大概率涉及到犯罪,所以被抓并不冤。

也就是说,即使恒大在2016年以后遭遇再多的委屈,许家印也不能用犯罪的思路"解决"问题。

他学习的榜样有两个:远的是潘石屹,近的是王健林。

潘石屹是个能人,做生意极为稳健,从来不敢用高杠杆。他老婆张欣也是个能人,这两位做生意始终都很小心,所以历经多次调控和查账,顶多就是罚点款,但元气未伤。现在潘石屹夫妇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身价百亿,谁也拿他们没招。

我觉得潘石屹夫妇懂三个道理:

1、做生意是赚钱的,图的是利润而不是规模。首先要把产品做好。

2、一定要认清自己是谁。自己是谁呢?就是个做生意的。就算自己是胡雪岩和盛宣怀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垮掉。离某个圈子远点,永远不要幻想自己是圈里的人,更不要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可缺少的重要人物。

所以,财务一定要足够稳健,才能在各种忽左忽右的风浪中生存下来。

3、规模并不重要,(合法地)赚到钱才重要。一句话:要跳出很多中国企业家都有的"规模情结"。规模过大,坏处就会逐渐超过好处。

所以老潘活得滋润啊。

当然,2015、16年的许家印可能已经学不了潘石屹了,因为恒大的规模已经很大。

但是,他完全来得及学王健林。

王健林之前也是求规模,搞各种扩张。但是,他2016年以后及时收手,壮士断腕,事后证明极有预见性。万达现在虽然仍比较艰难,但比恒大融创碧桂园好太多了。

2016年底,当深深房A三个月还不能上市时,许家印当时如果学王健林,还来得及。

不要搞什么恒大冰泉,更要及时砍掉恒大足球。总之,房地产之外各种乱七八糟的业务都砍掉,当时的经济环境还不算差,接手的人大把,恒大总能换点钱回来吧?

通过深深房A整体上市拉来的1300多亿战略投资也及时和各路老板商量,看看是还债还是债转股?总之要及时把这1300多亿处理掉,降低负债。

房地产业务本身,很多滞销土地和楼盘及时处理掉,像王健林那样割肉,也来得及。

或许这么做了之后,恒大仍然会灰头土脸,尤其是丧失中国房地产三强的地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恒大极有可能活下来。

可惜,许家印选择了面子,选择了去赌"大而不倒",选择了绑架国家,选择了坑害投资者和购房者。就是为了让他的老婆(前妻)和孩子在国外生活得更好。

这种眼光和思想境界,比王健林差远了。

不过,我倒是觉得许家印绝不可能学习王健林。

因为从2022年以来恒大爆出的累计8500多亿亏损来看,很有可能恒大地产本身就不赚钱,或者说是亏钱的。也就是说,恒大足球、冰泉,乃至后来的汽车,顶多亏个两三千亿,或者满打满算5000亿吧,这已经很高了。

但即使如此,地产业务也将有几千亿亏损。

中国房地产二十多年的好光景,恒大地产居然是亏钱的?

想想许家印多年的豪奢作风,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怎么一下子爆出8500亿亏损?

恒大文化产业集团2010年成立,恒大当年也入主广州队变成恒大足球,次年成立了美女如云的恒大文工团。当时恒大真的很赚钱吗?

如果做房地产都亏钱,这人可丢大了。

所以许家印2018年开始摆烂,很可能是因为主业也是赔钱的 ---- 至少在该赚钱的时候没赚多少,那么在赔钱的时候又将巨亏多少呢?

所以此时他就算想壮士断腕也不可能了,因为只能让企业毁灭得更早。

但是,荣华富贵已经上瘾,因为这种生活实在太爽了。那么索性就一路狂奔下去吧,爱咋咋地。

在生活中,很多欠钱的都这样:只要手里有钱,就要维持豪奢的生活水平,不可能还债的,直到钱都花光,当乞丐或进监狱为止。

多年的豪奢生活,可能已经把许家印变成了这样的人。

这种人成为一个企业的带头人,实在可怕。

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幸亏许家印手里没有印钞机。

写得太长了,以上是本文第三个观点:无论如何,许家印已经涉嫌犯罪。

我真想说他已经犯罪,但还是以主流媒体的说法为准吧:涉嫌犯罪。

四、现在抓许家印,说明恒大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许家印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他。

因为恒大能做的,也都做了。

何况许家印正在起越来越大的负面作用,比如恒大居然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这能忍?

既然负面作用越来越大,索性强制起来。

写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会问:恒大那么多烂尾楼怎么办?几十万供房者怎么办?上游企业的欠款怎么办?银行烂账怎么办?恒大财富的投资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慢慢熬吧,谁熬不住谁缴枪,就这么简单。

烂尾楼和各种烂账也不是现在才爆出来,都好几年了,要闹早闹了,也闹够了吧?热情是不是早已耗尽?

对大多数人来说肯定是这样。

所以,局面不用担心。

下一步就是把恒大的各种烂尾楼分给其他房企,大家都承担一些,可能国家也会补贴一些?我也不知道。

总之,如果损失由更多人来承担,是不是就闹不起来了?

恒大财富的欠账?彻底烂了你能怎么着?过去P2P已经烂了好几万亿,现在区区340亿烂账你们也好意思闹?散了吧。

五、对于房地产大局,恒大也已经无足轻重。

无论房地产未来是好是坏,恒大都不重要了。

有数据为证:2023年1-8月,恒大销售排名第22位,为432.1亿元。

冠军是保利发展,2990.2亿元;亚军万科,2447亿元。季军中海发展,2110亿元。

恒大只有他们的几分之一。

其中八月份,恒大销售32.3亿,排名第40。而保利是313.08亿元。

曾经的三强现在已经是40开外,而且看趋势是继续下跌,销售额只有冠军保利的十分之一,恒大真的已经无足轻重了。

正是因为它已经无足轻重,加上副作用越来越大,所以许家印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无非是以什么理由抓他,如此而已。当然,他早就该被抓了。

因此,第六个结论呼之欲出:

六、恒大对于房地产的负面影响,现在主要是心理上的。

比如,上下游企业的烂账,更加坐实了。相关企业包括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都得把烂账坐实,也可能会产生新的烂账。

但是恒大自2020年就开始暴雷,现在已经三年了。

所以现在是暴雷的尾声,对房地产的负面影响主要是心理上的。

我想说的是:实际上的负面影响肯定有,局部可能还不小,但总体来看,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大。

写到这里,恒大和许家印基本上可以翻篇了。这里可以简单点评一下许家印:

在中国几十年改革开放的洪流中,在经历历史巨变的关键时刻,许家印是一条乱扑腾的、已经入网的大鱼。

后人更有诗叹曰:

许家原本出庶门,

楼市大潮一涌身。

功名碑上无功印,

只留事迹警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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