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6日星期四

顏純鈎:集體領導取代一人獨裁?回頭路的回頭路走得通?

——2025世局懸念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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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前軍報連續發表評論,強調中共黨內的集體領導,與此同時,《求是》雜誌又發表習近平一篇舊講話稿,稱中共內部問題「不可避免」,要「刀刃向內」﹑「清除病毒與隱患」。海外評論多視為中共黨內鬥爭白熱化的跡象。
黨報強調集體領導不自今日始,今年北戴河會議後風向就轉了,「定於一尊」﹑「親自部署親自指揮」﹑「指明方向」這一類提法就漸行漸遠,黨報對習近平個人的內麻吹捧也漸次疏落。軍報文章未必是劍指習近平,軍方公然反對軍委主席,這種事情未發生過。
苗華長期掌管軍隊政治人事,在自己部門內一手遮天,黨同伐異,要清理苗華餘黨,有相當難度,借強調集體領導來批苗華,又貫徹中央基本精神,是必要的輿論準備。
《求是》發表的習近平舊文也未必意在反擊軍報,「刀刃向內」的說法早就有,「清除病毒和隱患」,歷來也是反腐的習慣用語,說《求是》文章意在反擊軍報,略嫌牽強附會。
前不久又有傳說劉少奇之子劉源上書中央,指出中共執政的社會危機﹑政治危機和台灣危機,並以「多餘的話」為題。劉源上書以「多餘的話」為標題不倫不類,一是借瞿秋白的臨死遺言,影射中共今日處境,比喻不當;二是反省政治路線,力陳利害,絕對不是「多餘」;三是分明說正經事,標題作狀自嘲,態度輕佻。
劉源提及的那些弊端,黨內外國內外說過的人不知凡幾,卑之無甚高論,早三五年上書還差不多。今日黨已病入膏肓,你才來作事後諸葛亮,反而自暴其短。
中共紅二代和退休高官上書中央,要求深刻檢討國策的人應該不少。如果中共在政治局常委之上,存在一個幕後「聽政」的機制,那也不應等到今日才作熱鍋上的螞蟻。這便是今年夏天以後,習近平的個人崇拜明顯降溫,而李強和王滬寧多了露面機會的原因。
強調集體領導,減少個人崇拜,這都是習近平權力被削弱的徵象。過去十年太集權,捅出不少漏子,形勢急速敗壞,證明中樞決策機制出了大問題,因此糾偏要從最高領導層的決策機制做起。
集體領導的理念當然不是習近平提出來的,他迷戀權力,被削權下場不妙,當然是幕後對中共最高權力機制作出新的調整。問題是動到最高領導層,政治震蕩太大,不能一步到位,需要逐步過渡,調整公眾預期,為日後的改制埋下伏筆。這方面,中共當代歷史上有過先例。
文革後華國鋒伙同葉劍英活捉四人幫,華國鋒個人威望直追老毛。老鄧與陳雲借勢奪華國鋒權,先是逐步降低個人崇拜的調子,再後來華國鋒辭黨主席﹑軍委主席和總理,降任政治局委員,再降中央委員,最後連中央委員也取消,變成平民一個,叫做平安落地。
胡耀邦下台也是漸進方式,由黨總書記降為一般政治局委員,只不過等不及再降,就在政治局委員任上去世。趙紫陽下台是因六四事件,在他出訪朝鮮前,老鄧還許以軍委主席之職,不過那大概是老鄧麻痺趙紫陽的一種伎俩。趙紫陽是主動辭職的,那時大勢已去。
文革後胡耀邦任黨總書記,趙紫陽任國務院總理,當時軍委主席是鄧小平,最高權力機構是三套馬車。江澤民先任黨總書記,後來老鄧交給他軍委主席,朱鎔基任總理,勉強算兩套半馬車。胡錦濤先任總書記,溫家寶任總理,江澤民拖了幾年才交出軍委主席位,胡溫也只算兩套半馬車。直到習近平,一上任就兼三個最高職,在中共歷史上與華國鋒併肩。老毛一手遮天,但他迷戀的是一言九鼎的實際權力,對職位興趣不大。
習近平集權十餘年,一尊臨天下,內政外交一塌糊涂,中共如果尚有一點自省能力,便應察覺這種一人體制的弊端,因此在今年北戴河會議後,便開始有「集體領導」的論調沉渣泛起。這不是偶然的,證明中共又一次檢討最高領導層的權力分佈和制衡的機制。
中共的小兄弟越共,改革以來實行分權制度,黨內南中北三個派系,各掌黨政軍和人大四個中樞領導權,互有制約,互相監督,因此最高領導出了問題,也有適當機制自動辭職,或者被問責下台。
一人獨裁的弊端,一是領袖能力不足,凡事爛尾,留下大量「蘇州屎」很難收拾;二是大政方針出問題,出於個人偏執,很難得到及時糾正;三是習朝的外交路線僵硬,得罪西方世界,國內政策極左,打擊巿場經濟,這些政策要糾偏,唯有拿下習近平,將國策失誤全部由他孭鑊,才能一新局面,從頭開始。
中共黨媒強調集體領導,可能是為這種權力過渡預埋伏筆,日後習近平不管是否平安落地,他離開最高權力位置,都不會產生太大震蕩。到時候,可能黨主席一人,軍委主席一人,總理一人,人大委員長一人,仿照越共模式,期望走出目前危局。
近日中共突然對民眾慶祝聖誕節網開一面,這是一個近似政治鬆綁的奇怪苗頭,再加上戰狼外交似乎正在降溫,會不會走了十年回頭路,現在又轉身往回走,那就要繼續觀察了。若政治路線決心改弦易轍,習近平被集體領導取代,那就更順理成章。
2025年是中共的一個坎,內有經濟敗象無解,外有特朗普打壓難頂,任習近平繼續胡搞下去,中共絕不會有活路。不管怎麼變,對中共來說,有變都好過不變,要變不可能由一個獨裁者再讓渡另一個獨裁者,要變就是由一人獨裁變成集體領導,看看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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