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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飙漫画：脱吧 |
大洋对岸的美国人有句口头禅：“God Bless Ameirica!”（上帝保佑美国），其实上帝并不偏心，他也保佑中国。不到一年之内，他一次再次给大陆中国以绝妙机遇，但愿我们在痛失头次以后，不要再失天机。
“非毛化”空喜欢
全国唱红歌，喜迎十八大。电视屏幕上，和那些行将与会的重要人物神秘人物暴富人物风流人物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大爷大妈黄口小儿，歌声朗朗喜气洋洋。他们究竟喜从何来，我不知道，也没人讲。据我观察，中共的这“大”那“大”，只是指的排场气派和吃喝花销，而对于影响国计国策决定民生民死种种大事的决定，则早在大会以前就于小而又小的范围内决定了，“大会”的代表们不过讨论学习通过如仪而已。而且那些大会文献官话连篇套话连篇，真要寻找里面有何真经，一般要等多时以后变成“物质力量”光临自身了，平民百姓才知道已从它哪个词组哪个标点里受了惠还是受了罪。这是多年的常规，中共进了紫禁城以后的历次“大”会都是这样办的，实难看出特别该动感情的地方。至于聪明的学者，也有聪明得喜气洋洋/怒不可遏的，总因早从某种迹象看出大会的机关，例如从日前中央政治局会议（这是最高小会）的公告里发现少写了十个字，大呼喜讯/噩耗来了，中央已把“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删掉了，要“非毛化”了！可是回家打开电视，大爷大妈黄口小儿正冲着他高唱“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伟大的共产党伟大的毛泽东”云云云云，如果那个最高小会真有“非毛”之意了，忠实传播中央声音的电视台哪里还敢如此放肆地对着干！这才翻出五年前十七大前夕前届中央政治局会议（小会）和中央全会（中会）的公告来，在那上面都同样找不到这十个字。找不到这十个字并不妨碍十七大（大会）选出的中央领导别出心裁地摆出“毛泽东思想万岁”游行方阵向人民示威，把那个祸国殃民的总头子捧上天去！——空欢喜/白生气了吧。
“异相”与希望
不过，和往届大会比较，这次大会以前的确出现若干异相。由“薄熙来同志”在重庆闹事所引发的王立军案薄太太案薄本人案，本来已经暴露出多年来背离改革路线倒行逆施的严重危机，等待这次大会（或大会以前的小会）认真对付，甚至使人以为可以就此扭转“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开启政治改革之路，从而赋予它以十分庄严的使命，让人牵肠挂肚，想入非非。可是经过几个月来当局快刀斩乱麻般地把这些丑闻与任何政治路线“剥离”，把涉案人员匆匆贬为鼠窃狗偷杀人越货之徒，自然难摆上庄严大会的议题了。大员们近日忙的原来是这个，徒然错过上天赐予的一大良机，不能不令人失望。
可是天不弃我，此时又来了希望。
就在大会行将召开之际，大洋那边的《纽约时报》刊载一篇长文《总理家人隐秘的财富》，说据该报调查，中国总理 “温家宝担任领导职务期间，他的很多亲属变得极为富有。……他们掌控了价值不低于27亿美元（约合170亿元人民币）的资产。”一时又吸引了海内外眼球。由于温家宝在最高领导人中公开呼吁监督公共权力实行政治改革最频繁最坚决，也的确得到普通公民众的衷心认同，所以舆论有指此文表现了“保守派十八大前的最后疯狂”，“受打击最大的是改革派。”我倒以为，这是上天借美国佬之手给中共十八大送来的一份厚礼。须知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官员的财产状况一直处于严格保密之下，广大民众，左的也好右的也好改革派也好保守派也好，对它一无所知。现在有个老外报纸殚心竭虑替我们调查起来，无论这份材料的真假，它必然导致当事方的公开回应。尽管据《纽约时报》说该报曾“将调查发现交给了中国政府，并请求置评”，而外交部却莫名其妙地“拒绝回答有关这些……问题”，舆论主管部门更愚蠢地立即封锁纽约时报的中英文网站，好像自己真有难言之隐。倒是温家宝本人做出反应了，据外电（又是外电！）报道，他除了否认所有指控，还特别给中央高层写信，要求对上述传言进行公开调查，或同意他立即公开自己的财产。
公开官员私产是多重矛盾的焦点
这就说到亲爱的十八大了。十八大即将召开，十七届中央的任期即将结束，而这个中央的一位主要领导人遭到如此严重的指责，无论依据正常法理还是当事人的请求，公开调查都是势在必行的，否则倒真是有什么势力在背后力图阻止温家宝自辩以彻底抹黑他搞臭他了。这项调查的主持者，只能是中共新的权力机构十八次代表大会及它选出的新中央，这就赋予十八大以高层小会未及制定演出脚本的新议题了。这是上天赐给十八大从而赐给中共赐给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的又一次良机。因为这个议题不仅关系一个重要人物的毁誉，更关系一项重要制度的兴替。在文明国家里普遍实行、在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也酝酿多年的官员财产公示制度，由于必须对一位领导成员的财产进行调查和接受他的公开申报，总该被提上议程了。须知公开官员私产这个问题，正是目前国内多重矛盾的焦点，它实质上乃是对于公共权力黑箱运行的第一步限制，既体现了现代国家市场法制化、政治民主化、信息公开化的要求，又是中共践行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以重新取得人民信任的迫切需要。上述那些这化那化的词语可以容易地在这次或次次代表大会的讲坛上文件中反复表述，但是只要官员的财产状况被列为国家机密，民众不得过问不得知晓，他们就只好把一切官员都视为贪官，连最近为一些网民为薄熙来的贪腐罪行辩护的理由，都是“你们哪个不贪？！”社会心理处于这样的态势，官民矛盾哪能不断激化！维稳和不稳因此成为“国内主要矛盾”，政权的目的因此只在保护自己，这还哪里像个国家！所以，勇敢开启和踏实践行官员财产公示，打破官民之间的重大隔阂，也就抓住了破解当前各项矛盾的一个枢纽，一定胜过宣布一打纲领，胜过发表一打政治报告了。
能开官员公布私产之先河否？
以上是就党国大局而言。就有关官员个人，这次大会也正是他们解除民众误解的理想平台。温家宝同志固然乐得在这里向全国、向全球公布他家庭财产的真实状况且接受质证，以反击《纽约时报》的调查结论，还顺便使自己成为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第一个公布自己家庭财产的高级官员；听说他本人曾经多次提议制定官员财产公开制度而多次受到多数同志的反对，这“多数同志”的态度现在恐怕也会改变。他们当初反对官员公布家产，即使并不为己（我相信他们都会这样说）而是出于什么高尚的动机，现在却已看到，它的后果可能首先就会害了自己。今天有《纽约时报》调查温家宝，安知明天有无什么时报日报周报调查胡家宝贾家宝李家宝吴家宝周家宝？一定到那个时候才去删帖封网请律师发声明并且天天面对亿万双怀疑的眼睛，真何苦来！不久以前，中国的《北京日报》官网也曾发帖请美国的骆家辉大使公布财产，其意图想来也和《纽约时报》不相轩轾，结果那骆先生还未动嘴，就有网民贴出他两年前的财产申报详表，调侃回答说“迫于压力，骆家辉已经提前两年公布了自己的财产。”可见能否主动晾出自己的家产，苦乐大有不同。有鉴于此，这些“多数同志”也极有可能主动或被动向十八大报告自己的私产，至少证明自己当初的反对公布私产并非害怕公布自己那一份，并不惮于和温同志骆先生比美。如此这般，在事实上就促成了对于上届最高层的公开离任审计，把他们的家产昭示天下。假使大会主席团还有足够的勇气，干脆因势利导，规定新一届中央的所有候选人也必须填报私产（民间早已此要求），并在会后交由有关部门审计；再把这项制度推行到各级各届党代会并且通过法定程序推行于各级各届人代会，则势将开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旷古未有的官员公布私产之先河，也就使国家开始走上权力运行公开、权力接受监督的民主改革之路了。果能如此，那么即将举行的十八大即使另有再烦的繁文缛节，再多的废话空话，再奢的吃喝消费，再蠢的禁这禁那，都无阻于它作为真正胜利的大会（我不说“团结的大会”，团结不会有大会只会有“大军”）在国际共运史上的光辉。而温家宝和他的那些敢于带头“吃螃蟹”的同事，无论他们公布的私产是多是少是假是真——那将由有关机关调查和审计，他们都会拥有民主道路开创者的美誉，进入历史。
大洋对岸的美国人有句口头禅：“God Bless Ameirica!”（上帝保佑美国），其实上帝并不偏心，他也保佑中国。不到一年之内，他一次再次给中国（我说的是大陆中国）以绝妙机遇，但愿我们在痛失头次以后，不要再失天机。
2012年10月31日
于华阳逸翠谷
——原载《动向》杂志2011年11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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