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學友社創立之時,中共地下黨人雖然不擔任公開的職務,事實上卻是社的骨幹分子。
我加入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後,介紹人廖一原成為我的直接領導,不過只維持兩個月時間,就改由諸樺領導。我跟虹虹歌詠團的唐天柱、一名姓楊的社員,組成一個團小組,諸樺經常召集我們一起學習。諸樺曾經説過,在她屬下的小組中,我們的小組是水平最高的一個。諸樺原名朱幼慧,四十年代末,在國民黨統治下的廣州中山大學讀書,從事中共地下黨的學運工作。一九四九年,在國民黨破獲的廣東地下組織事件中,她逃避追捕來到香港,創辦《香港學生》周刊時改名朱苑宜,任該雜誌的社長,跟她一同來港的丈夫,則在虹虹歌詠團擔任領導工作。八十年代,諸樺出任港澳辦司長;一九九八年,澳門回歸後,調任澳門中聯辦特別顧問。由一九五二年夏天開始,我的組織關係出現變動,諸樺調走,新領導叫歐陽成潮,但他很快又調走,接替的領導是化名陳實的鄧姓新界人,他家境富裕,父親是新界的地主。陳實在學友社的公開身份是普通社員,背後直接領導學友社,輔以早前入社的地下黨成員,形成更有效的控制。
在這段時間入社的,還有來自培正的毛鈞年,他直到八十年代,才主動公開中共黨員身份,擔任新華社香港分社副社長。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一個下午,港英警方政治部突然搜査元洲街學友社會址,當日我並不在社,會址內只有十個人左右,政治部人員在社內翻查文件、又向在場社員搜身。毛鈞年被搜出一本筆記簿,內裏記錄了跟他有聯繫的地下黨組織人員名字和通訊地址。在場還有游順釗,政治部人員進入單位時,混亂中有人不知是想推卸責任、抑或一時驚慌,將一份小組學習提綱,塞到他手中,警員就在他身上搜出了這份提綱。在場的社友,被政治部帶回警署問話後,陸續釋放,沒有人被落案起訴。然而,事件卻令社內的地下黨組織感到憂慮,在上級的壓力下,他們沒有經過討論,也不具體分析檢討,是否透過改變學友社的活動形式,以適應形勢,就貿然在一九五二年的聖誕節,停止活動。至於領導學友社工作的陳實,在這事件後竟變成驚弓之鳥。有一次,他外出時,懷疑被人跟蹤,驚慌之下,違反組織紀律,沒有向組織交代工作及去向,就私自跑回國内唸大學去。經歷多場政治運動後,他回到香港。據知已經對共產黨沒有幾句好話。
學友社停止活動初期,我和組織的聯繫並無中斷,還繼續出席團的組織生活,只是地點不在學友社。當時,我尚未知悉陳實懷疑遭人跟蹤和跑回國內的事,只是他的不辭而別,令我和組織失去了直接聯繫。組織也沒有派新的領導來找我。但我感覺到,在我周圍仍有組織在活動。在搜查事件前,歸我領導的「下綫」社友,繼續有人領導他們。他們對團組織的活動,比我還要清楚,鑑於組織紀律,我只會知道自己的直線領導是誰、而不能打探其他成員的組織關係,故即使我感覺到組織的活動,也無法恢復自己的組織聯繫。我感到十分無奈,唯有找到在停止社活動前,曾做我「下綫」的社友,託其向上級反映我的尷尬處境,不久,曾在陳實之前短暫領導過我的歐陽成潮找我,説是暫時來「照顧」我。
歐陽成潮出身「紅校」系統,四十年代後期,在培僑中學讀書,後轉到其他學校搞地下工作。八十年代,出任親中團體港進聯秘書長,後又做廣東社團總會秘書長。他向我解釋,陳實聲稱跟我接觸後,被人跟蹤,所以不敢再來見我;但我後來才知道、他隱瞞了陳實回内地升學的事實。對陳實的不辭而別,我心中甚是不滿,認為組織對於成員的政治生命、處理手法十分兒戲。自陳實離去後,從沒有人理會我,直至我主動打探,轉達意見,歐陽成潮才再來聯繫我,還説只是「暫時照顧」,換言之、並沒有跟我恢復正式的組織關係。
學友社何時恢復活動,一直沒人提起,直到一九五三年下旬、舊同學周炳良找我。他當時在九巴總工會當書記。周跟我説,知道我們元洲街的會址一直丟空,而他的巴士公司又靠近元洲街,故希望借用會址。我向歐陽成潮滙報此事,他才猛然醒起,原來學友社尚有一個會址,於是決定恢復活動,著我立刻召集已離開的同學返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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