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杰：我是一个人权钉子户

我写了一个发言稿，内容比较长。有的朋友手上有，有的没有，回头我可以发给大家。我在后面还摆了十本书，是我这几年先后出的书。别的本事没有，我就是写书的一个人。这个事情之所以发生在我身上，就是因为平时写文章、说话自由习惯了吧，有时候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人。人家给我的解聘，就是因为我出了一次国，就给了这样一个处理。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很简单的一个事情，就是2003年12月29日上午，我所在的单位开了一个会议，是领导干部述职大会，要求处级以上和副研究员以上的人士参加，我也到会了。我们的院长叫王文章，这个述职报告结束以后，我们所有一个50多岁的博士，叫杨云峰，他说要发言，提意见，他就上去了，拿了一个稿就念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博士，我50多岁了，我当过兵，然后你们小年轻30多岁的行政人员，开车、当司机的都有房子了，你一间房子都不给我分，让我自己花钱租房子，这是打击迫害我。就说了这样的话，我们院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说了一句话，说这个人总是说要到天安门去闹事。这是我们院长说的。这句话说完以后，前面的所长、处长几十个人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就指着杨云峰说“滚下去！滚下去！”因为他是我们所的同事，我刚好坐在一边，我很明白，我们所现在只有六个人，当时三个所长，剩下三个兵。我很明白没有人肯为他说话的，我和这个人也不熟悉的，平时我们那个地方不上班的，一个月也见不了一面。但是，总该有人为他说一句话呀，我就站起来了，我说“你们干什么啊，你们现在还要打右派啊”。就这样一句话，我就坐下来了，就因为这句话，这些年我们这个院长就一直在找我的事，职称不给我评，包括这一次的出国事情。因为职称不给我评我有一些赌气，我当时就想我是因私护照，我请了假，我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是不给我评职称我很恼火。他们说我们就是不给你评职称，我们可以拿500万给你打官司，我出国以前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当时就赌了一些气不愿意跟他说。是美国国务院请我去参加一个调查农村的，是和本职工作没有关系的个人考察。我就没有跟他们说就走了。好像中间他们就知道了，我没有回来以前就做出决定要开除、解聘我的两个决定，后来说是照顾我而没有开除，只是解聘了我。还有一个潜规则，他们告诉我工作关系保留在这里，还给我发基本工资。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明不白，我没有做任何坏事。如果说我偷人家了钱、做了什么坏事了，或者是卖国了，那我很丢人我肯定不说，我没有做任何坏事就给我这样的处分我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应该阳光化，应该依法办事的。如果我犯了某些法律，你处分我可以，没有触犯法律，你的规定里面，我们有一个合同，合同规定的是擅自出国逾期一个月不回来要解聘的。我是提前回来的，一天都没有逾期，虽然出去以前没有告诉他们说我要去美国，即使擅自我也没有逾期，那按合同是不应该处理我的。但是他们不说合同，说人事部有规定，把擅自出国或逾期不归分开了，说我占了擅自出国这一条就可以把我解聘。就这样一个事情，但是我觉得首先应该按照合同，我只知道合同不知道有那样的规定，按照合同做的话，合同是不能够把我聘请的。另外一条，于建嵘教授也是做过律师的人，他告诉我一个道理，当时的出国是因公出国，我们现在是有因私护照可以因私出国，因私和因公不是一回事。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走法律程序，应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应该阳光化。我们政府应该光明正大、公平公正做事情，我不需要潜规则，也不用基本工资，你光明正大是可以的，你不能偷偷地给我钱，给我一个基本工资再给我解聘了，我们要讲道理，需要阳光化。当然我并不是政府的反对派，我是农工民主党的人，我有参政议政的权利，我不是反对政府，我从来也没有反对政府，而是依法监督这个政府。所以，我们要开这个会，要阳光化，把这个理讲一讲。而且，网上我查了，像我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个，我查到有七、八个，不是一个独立的案件，所以应该让大家来讨论一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谢谢大家来捧场。

………………

我补充两句话。这个事情出来以后，我说这是一个阵地战，我就是一个人权钉子户。我所追求的就是阳光化，让大家来说，我告别不告别都是次要的东西，我开始做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案子是要败诉的。但是，我觉得不管有多少理由，政府觉得把我养起来就可以运用潜规则是不可以的。你可以把我开除，但是必须阳光化，必须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把我开除，不正当的理由我是拒绝的。这是一个阵地战，既然被我遭遇上了，我就是要把黑暗的东西阳光化，包括我自己同样阳光化，我如果有错误我就承认我的错误，政府不合法我就要告诉你政府不合法，这就是我的目的。还有一点，他们觉得他们把我养起来的，我就应该服从，我的理解他养的东西是公共资源，他把我家的土地没收了，他垄断了一切。我不觉得他把我养得很好，养好了我就不说了，把我们十几亿人都养得很好，那这个国家就是好国家，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做好。重庆的最牛钉子户是不会主动退出阵地的，我这个人权钉子户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事业单位里面的所有资源是共产来的公共资源，每一位中国公民都是人人有份的，轻易放弃就意味着我可耻地充当了逃兵。这不应该是我的个人选择！！

（此文为2008年5月7日“深化人事制度改革推进人事管理法治化研讨会”上的发言。张耀杰是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研究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