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9日星期一

虚舟:“蔡元培悖论”之成因与化解

图为担任北大校长期间的蔡元培

张耀杰先生研究“五四”新文化运动,发现了历史上的“蔡元培悖论”。如果说“蔡元培悖论”是指,在提倡新文化的“五四”运动中,其推动者蔡元培先生主张的 “思想自由,兼容并包”,是真正的推动力量,而在新文化运动后来的发展中,德先生、赛先生麾下的大将无不反其道而行之,党同伐异,唯我独尊。

最鲜明的例子是鲁迅和胡适: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胡适抗战胜利后拥护蒋介石进攻解放区。

最生动的例子是蔡元培先生自己:1927年4 月间,他主持国民党监察委员会的会议,提出“取消共产党人在国民党党籍”,通过吴稚晖提出的弹劾共产党的文告,成为国民党清党的推手,以至于远在北平的周 作人发出这样的批评——“最奇怪的是智识阶级的吴稚晖忽然大发其杀人狂,而也是智识阶级的蔡(元培)、胡(适)诸君身在上海,又视若无睹”。“南方之事全 败于清党”,而“吴、蔡诸老”无法推卸责任。

最大的例子是毛泽东:这位“五四”运动中的热血青年,登上九五之尊,坐定天下之后,嘴巴讲百花齐放是发展文艺的方针,百家争鸣是发展学术的方针,做起来却 是只许放歌颂他个人的香花一朵,只许鸣宣传他个人思想的学术一家;凡是不符合他要求的异端,一律批判取缔,凡是不绝对服从他绝对权威的人,无不就地消灭。

完全可以这样说,新文化进入中国之后,以新文化人自居者,理论上的主张和政治上的行动总要反其道而行之,有普遍性。

二、“蔡元培悖论”的根源

新文化进入中国之后,接受新文化的新人物思想和行动相矛盾,原因也许很多,根本的一点可能是:在西方,人们创造新文化是出于限制权力、改造权力,实现人人 幸福都最大化的需要;而在中国,接受西方新文化的人物却是用新文化去夺取权力、巩固权力,实现权力集团的幸福最大化。夺取权力,巩固权力,中国已经反复进 行了几千年,独独没有对权力的限制和改造,新文化运动酿造的革命夺取权力,巩固权力,限制权力,改造权力依然缺位,不过旧瓶装新酒,似新实旧,轻易之间就 回归传统。正是权力这个支点,把“清党”、“剿共”、“一个政党、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万寿无疆”、“最高指示”撬起来,压在“思想自由,兼容并包” 的头顶上。跟着权力跑的新文化运动中人,都是“蔡元培悖论”的演员。那些首尾一贯,表里如一,坚持“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人,虽然不制造“蔡元培悖 论”,由于他们不仅不屑于跟权力者同流合污,而且往往还要给权力者出难题,常常被权力者打压,命运大都很悲惨,从没有过“蔡元培悖论”制造者的风光。这一 现象更进一步揭示了,新文化在西方是有根之木,到中国尚是无根之萍。

三、“蔡元培悖论”的化解

'以食为天“的中国传统,重视的是物质,轻视的是精神,因而中国的问题很少由精神造成的,问题的肇因往往是物质。所以,要化解”蔡元培悖论“,关键就不在于理论上如何深入探讨,而在于生活中如何限制权力,

县长权力,改造权力,形象点说,就是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追求,进化为“苍天不死,黄天已立,苍黄共治,天下大吉”的现实。 “苍黄共治”,就打破了权力的封闭性和垄断性,而且成本最低,基础牢靠,权力开放,走向全民,,国家遇到问题,全民参与寻找适当的办法,恰当解决。

这里的关键在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都需要得到适当的权力。这个适当,就是度,掌握这个度,才能有效限制权力,顺利改造权力。中国人的智慧,正经受着它的考验。

这些道理已是西方社会成功的历史,也是当今世界的老生常谈。然而,知易行难。学习西方的成功经验,虽然比自己从生活中挖掘真理要容易些,但要结合自己的生活,不免会有更多的新情况需要认识,知之易又会变成知之难。

更严重的是,中国人最多的是手物质生活推动发生的变化,而不是受精神思想指导前进,也就是说,知之易,无助于行之难。

然而,没有对真理认识的指导,行之难往往难到处处碰壁。也许如何使先进的文化,“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决定生活;如何使进步意识决定存在,不再出现“蔡元培悖论”,才是当今中国社会转型变化,发展前进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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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议报》第329期 http://www.chinaeweekl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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