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共體領導人不顧拜登勸阻,匆忙在2020年終與中國就投資協議成交,完成了長達七年的艱難談判。這一重大決策,默克爾顯然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她為甚麼要這樣做?一種評論就是默克爾為了救德國經濟而出賣了原則,更出賣了最重要的盟國美國。按照這個邏輯,習近平成為這個交易的最大贏家,因為他成功地離間了美歐,讓中國實現了戰略突圍。
毫無疑問,默克爾做出的是非常「現實主義」的選擇,問題是,該如何理解默克爾所看到的「現實」?默克爾不可能不知道,習近平的所謂重大讓步,是完全不靠譜的承諾,而且,無法想像習近平會放棄在香港、新疆、西藏的倒行逆施,放棄他對台灣的威脅和野心,那如何來理解默克爾不堅持正義立場,卻選擇與習近平做交易呢?我的基本理解是,默克爾看到了後疫情時代全球秩序的極大風險,也看到了德國對於減少這種風險可以扮演無法替代的積極角色。我認為這是默克爾在目前的嚴峻形勢下,選擇與「魔鬼做交易」的根本原因,因此,那些認為默克爾出賣了良知的人,是不對的。
以默克爾知習近平之深,知美國之深,知德國和歐洲,包括知俄國之深,我認為他看到的後疫情時代的世界,是一個非常危險也非常脆弱的世界。而最大的風險之源,當然就是習近平治下的中國。現在的基本形勢是,一方面中國在道義上空前孤立,一方面世界經濟對中國經濟的依賴卻因為中國病毒在全球肆虐而達到了空前的程度。美中對抗的局面一方面不可逆轉,但另一方面,美國和中國都陷入了嚴重的內部危機。美國的危機究竟會發展到甚麼地步,現在還難以預料。雖然我相信美國有極強的自救能力,但這個危機會嚴重損害美國的世界領導力,則不再有疑問。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內部危機若全面爆發會帶來的全球風險,完全無法估量。而我相信,這一點很容易被許多人低估,但默克爾不在此列。
不能不承認,這次疫情在中國首先得到控制,大大增加了習近平綁架中國人的效果。一種新義和團氛圍已經在中國形成。最新的一個表現,就是羅振宇的跨年度演說。這樣水平的自欺欺人,是1900年的中國所達不到的,而香港的淪陷,則徹底排除了尚能保持頭腦清醒的精英實現某種「東南自保」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由於世界對中國經濟的高度依賴,中國的內部危機與世界的共振,會帶來比冷戰更大的麻煩。這一點,連美國著名國際政治學者約瑟夫. 奈(Joseph Nye)都在年前撰文強調。但他似乎並沒有像當年的喬治.坎南(George Kennan)那樣,拿出一個鮮明的應對之策。這是可以理解的,美國和世界面對的是一個史上未見的難纏對手,脫鉤也不行,動武也不行,講道理不行,不講道理也不行,最重要的是,看不到中國自己能走出危機的前景,但也難以想像,重組八國聯軍的效果。
默克爾與習近平在災難的2020年底匆忙成交,開創了世界與中國共同「摸著石頭過河」的新博弈格局。新格局的可能性來自默克爾看到習近平雖自稱「萬死不辭」,卻有非常強烈的活下去的願望。他一面拿著核彈引信嚇唬世界,一面也無法掩飾他對人世的留戀。見證過東德末日的默克爾相信,她有可能、也應該幫習近平,也幫世界,走出這個險境。
——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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