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5日星期日

譚慎格:二屆川普政府下的台灣


@譚慎格(John J. Tkacik)
自由時報-星期專論 20241215


一八二‧七八億美元是一個簡單的數字,卻是川普第一任期對台灣國防承諾的有力例證。不過,川普真的這麼在乎錢嗎?

在川普總統的第一個任期中,美國國防部批准向台灣出售總額超過一八○億美元的「防禦性物資與服務」。美台商業協會(U.S.-Taiwan Business Council)在九月時將川普對台軍售的金額,與一九九三年以來的其他四任總統加以比較:

柯林頓總統在一九九三年至二○○○年間,總共批准價值八十七‧○二億美元的對台軍售案。

布希(George W. Bush)總統在八年任期內,共批准一五六‧一四億美元的對台軍售。如果不是因為國民黨控制的台灣立法院不配合,這個金額可能還會高出許多。

歐巴馬總統在八年任期內,共批准一三九‧六二億美元的對台軍售(但從二○一一年九月廿一日至二○一五年十二月十六日的四年三個月期間,對台軍售幾乎完全凍結)。

現任的拜登政府共批准價值五十七‧一億美元的對台軍售,平均一年約十四‧三億美元。

對台軍售金額 超過其他前任總統

對比這些數據即可得知,「美國第四十五任總統川普」(即川普第一任期)在四年內批准的對台軍售總額,達到一八二‧七八億美元,超過其他前任總統八年的金額。而且,川普的對台軍售案還包括多項全新的武器系統,例如F-16V戰鬥機、M1A2艾布蘭戰車、增程型距外陸攻飛彈(SLAM-ER)、海馬斯(HIMARS)高機動性多管火箭系統(在烏克蘭戰場上攻擊俄羅斯目標時非常管用),以及岸置「魚叉」(Harpoon)飛彈等。

預期下屆任期對台防禦更友善

因此,就台灣的防禦而言,下一屆川普政府很可能比此前任何非川普政府(至少溯及雷根時期)更為友善。

「過去的表現不能保證未來的結果」,是一句謹慎的免責聲明。同樣地,我們也不能將美國這位「曾經與未來的總統」第一任期的台灣政策紀錄,做為其第二任期萬無一失的路線指標,尤其是中間還間隔一屆拜登政府。然而,在這位總統當選人就職前的最後一個月,我們可以合理預期,這位美國第四十七任總統對中國和台灣的政策,將具有延續性。

八年前的這個月,即二○一六年十二月二日,川普先生首次正式接觸「中國政策」。當時,這位總統當選人欣然接聽來自台灣時任總統蔡英文的電話,蔡總統祝賀他在選戰中取得非凡勝利。對,我記得很清楚!對於這位即將就任的總統居然做出如此魯莽的舉動,專業外交政策圈大為崩潰。《華盛頓郵報》的全球事務專家伊格納西斯(David Ignatius)問道:「這是這位交易達人經過冷靜思考、精心算計的策略嗎?在我看來,更像是毫無章法的一團糟。」

可是,伊格納西斯沒有考慮到,川普先生在與蔡總統通話後便透過社群平台「推特」(Twitter),針對此事發表極有見地的貼文:「美國賣了數十億美元的軍事裝備給台灣,我卻連一通祝賀電話都不能接,真有意思。」事實上,這位總統當選人在此之前,並非對台灣軍售議題一無所知。

早在二○一一年十一月十八日,川普就在推特上發表過類似怨言:「為什麼巴拉克‧歐巴馬要拖延向台灣出售F-16戰機?這是向中國傳遞錯誤訊息。#TimeToGetTough(該是硬起來的時候了)。」當時,歐巴馬政府在兩個月前批准對台灣現有F-16戰機的升級計畫,總金額為五十三億美元,卻執意無視台灣添購新型F-16戰機的需求。而且不久之後,歐巴馬政府甚至凍結對台軍售。川普在二○一一年有關台灣F-16戰機的推文證明,他早已關注這個議題。

選擇最佳時機 小心翼翼煞費苦心

可以肯定的是,川普總統的助理群在需要做出與對台軍售相關的決策時,每次都得小心翼翼。例如,他的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回憶道,他和時任國務卿龐皮歐(Michael Pompeo)在川普簽署價值八十億美元的六十六架新型F-16V(Block 70)戰機軍售案時,就為選擇最佳時機而煞費苦心。

當時,川普和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的貿易談判已經延續六週,但雙方始終未能達成共識,川普因而在二○一九年八月初宣布,將對中國進口商品全面徵收廿五%的關稅。八月十三日,波頓和龐皮歐向川普簡報F-16軍售案。川普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乾脆不要賣了?」龐皮歐回答:「沒有」,川普(顯然想到對中關稅)說:「好吧,那就低調處理。」

北京對川普的關稅威脅更忌憚

F-16對台軍售案最終順利完成,但也伴隨著大量的媒體報導,以及換湯不換藥的批評聲浪。因此,「低調處理」實際上並不可行。歐巴馬政府國家安全會議的中國專家麥艾文(Evan S. Medeiros)以誇張的嚴肅語氣指出:「向台灣出售武器從來沒有一個所謂的適當時機,而這個時間點可能是最糟糕的選擇。」他還預測:「貿易談判將會停擺,中國將以打擊美國企業做為報復。」但最終,中國選擇不將此事升級。事實上,北京對川普的關稅威脅更為忌憚,而川普對北京的不滿沒有那麼在意。十月十一日,中國副總理劉鶴與川普總統達成一項貿易協議。

讓我來描述一下這位總統當選人的思維模式。在二○二四年十一月五日大選投票日的兩週前,川普先生與《華爾街日報》的編輯群舉行一場即興式的座談。該報社論版主編吉加特(Paul Gigot)問川普:「您將如何說服習近平不要封鎖台灣?」

「喔,非常簡單,」這位前總統回應道。「我跟他有非常穩固的關係…」接著,川普披露了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二○一七年四月,習近平非正式訪問美國期間,做為川普總統的貴賓住在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Mar-a-Lago)。在晚宴前,川普總統接到一份關於美國在敘利亞進行空襲行動的機密簡報。時機頗為尷尬,因為有情報顯示,中國軍機維修人員可能在目標地點。在餐後甜點時間,川普先生向這位中國最高領袖透露:「我說,『主席,我們剛剛向敘利亞一座停放許多新飛機的機場,發射了五十八枚飛彈。你們的人不會有事,但他們正忙著離開現場。』」

根據這位前總統的回憶,習先生當時似乎不太明白,要求川普「再說一遍」。川普又複述了他的訊息,還說「一開始,他看起來很不爽,對吧?」不過,習近平很快就平復了情緒。川普形容習近平「非常冷靜,但他也是個狠角色」。

吉加特先生可能聽不懂這跟台灣有什麼關係,但川普總統解釋道:「我會(對習近平)說:如果你進入台灣,那就很抱歉了,我會對你徵收一五○%到二○○%的關稅,甚至可能全面停止貿易。」吉加特先生追問:「您會對台灣的封鎖動用軍事力量嗎?」川普回答:「我不需要,因為他尊重我,而且他知道我真的很瘋狂。」

與習近平、普廷關係 態度完全相反

相較之下,川普就烏克蘭議題與俄羅斯總統普廷拉近關係的方式,則完全相反。他的說法必須逐字引述:「我對普廷說,『佛拉基米爾,我們的關係很好。』我和他相處得很不錯。他有不同的人格特質,我告訴你,跟其他人以為的很不一樣—我非常瞭解他。我說,『佛拉基米爾,如果你對烏克蘭動手,我也會對你下重手,你甚至可能不相信你會被我修理得多慘。我會打到莫斯科的市中心。』我說:『我們是朋友。我不想這麼做,但我沒別的辦法。』他說:『不可能!』,我說(引用一九九二年電影「反斗智多星」(Wayne's World)的一個經典迷因):『絕對有可能!你會被打得很慘,我會打到你頭上那些該死的洋蔥頭(克里姆林宮)。』因為,你知道,他就住在洋蔥頭的下面。」

對習近平,川普談的是錢。但對普廷,可就不是這樣了。那麼,台灣呢?

競選期間對台抱怨 問題容易解決

在競選期間,總統當選人川普對台灣提出一些抱怨,而這些問題若不是已經解決,就是很容易解決。他抱怨台灣「偷走我們的工作和技術」,這是他數十年來對台灣念茲在茲的一貫指控。為此,台積電現在計畫在亞利桑那州,興建第三座使用其最先進三奈米製程技術的超級晶圓廠,將其在亞利桑那州的總投資額增至超過六五○億美元。去年夏天,川普抱怨台灣「應該為我們的防禦付費。你知道,我們和保險公司沒什麼兩樣。台灣什麼都沒給我們。」他還誇張地抱怨台灣「搶走了我們的晶片生意!」川普先生注意到,「台灣距離我們九五○○英里,距離中國卻只有六十八英里。」解決辦法其實很簡單!

自許唯一懂得怎麼談錢的總統

隨著華府的新總統願意向台灣出售先進武器(這是自一九九二年以來的歷屆政府都未曾做到的),賴清德總統領導的政府希望向這位總統當選人表明決心:神盾驅逐艦、更多「愛國者」飛彈和F-35戰鬥機,已經列入採購清單。

正如川普曾經對波頓說過:「其他總統只是覺得談錢不恰當。而這是我唯一懂得怎麼談的東西。」


(作者譚慎格為美國退休外交官,曾分別在台北與北京的美國使館任職,現任美國國際評估暨戰略中心「未來亞洲計畫」主任,也是「全球台灣研究中心」顧問。國際新聞中心陳泓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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