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世界的領導人也就是和平的領導人
致美國國會演說
Address by President of Ukraine Volodymyr Zelenskyy to the US Congress.
16 March 2022
議長女士，
各位國會議員，
各位女士、先生！
美國的人民！
各位朋友！
我很自豪地從烏克蘭、從我們的首都基輔向各位問好，從這個正遭受俄軍飛彈和空襲攻擊的城市。俄軍每日如此，他們從未停歇，哪怕是暫時停火一分鐘也好。我們國家其餘幾十個城市和社區也一樣，都發現自己陷身二戰以來最慘烈的戰爭。我很榮幸代表勇敢與熱愛自由的烏克蘭人民向你們致意。八年來，他們一直在抵抗俄羅斯的侵略。他們犧牲了他們最優秀的孩子——包括兒子和女兒，來阻止俄羅斯全面入侵。
現在正是決定我們國家與人民命運的時刻。
決定烏克蘭人能否保有自由、保有他們的民主。
俄羅斯攻擊的不僅僅是我們的國土和城市，我們信奉的人類基本價值也遭到殘酷的侵犯。他們派出戰車與戰機攻擊我們的自由。攻擊我們在自己國家自由生活的權利，攻擊我們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我們對於幸福的渴望、以及我們國家的夢想。我們的夢想就和你們美國的普通民眾一樣。就跟美國的所有人一樣。
我記得你們的美國總統山（Rushmore National Memorial），你們四位傑出總統的頭像。是他們奠定了美國的基礎。就像今天一樣。民主、獨立、自由，以及對每一個人的照顧。照顧每個勤奮工作、誠實生活、尊重法律的人。
我們烏克蘭人也有同樣的想望。這些對你們來說，都是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各位女士、先生！
美國的人民！
在你們偉大的歷史篇章中，其中有幾頁可以讓你們瞭解烏克蘭人。在這個最需要的時候，現在就來瞭解我們。
想想珍珠港。1941年12月7日那個可怕的早晨。當飛機對你們發動襲擊，你們的天空一片漆黑。請想想那個時刻。
想想9月11日。2001年的那一個可怕日子，邪惡勢力企圖把你們的城市變成戰場，無辜的人以一種沒人想到的方式從空中遭到攻擊。
以一種你根本無法阻止的方式。我們的國家每一天、每個晚上都在經歷這樣的事！如今已三個星期！好幾個烏克蘭城市……奧德薩、哈爾基夫、車尼希夫、蘇密、日托米爾（Zhytomyr）、利沃夫、馬里烏波爾和聶伯城。俄羅斯已經把烏克蘭的天空變成數千人的死亡淵藪。
俄羅斯軍隊已經向烏克蘭發射近千枚飛彈、以及數不清的砲彈，他們用無人機進行更精確的殺戮。這是歐洲八十年來從未見過的恐怖！
我們要求世界對恐怖行動有所回應，這個要求過分嗎？
在烏克蘭上空設立人道主義的禁航區（no-fly zone）是為了拯救人民。如此一來，俄羅斯就不能再日夜對我們的和平城市實施恐怖行動。如果這個要求太過分，我們可以提供另一種選擇。
你知道我們需要什麼防空系統，C-300或與其同等級的防空飛彈。
你知道戰機的強大能力能夠左右戰場局勢，保護你的人民、你的自由、你的國土。戰機可以幫助烏克蘭、可以幫助歐洲。
你們也知道這是可行的，但那些戰機都在地面上，不在烏克蘭的領空飛翔，它們無法保護我們的人民。
「我有一個夢想」——這句話你們每個人都知道。今天我要說的則是：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保護我們領空的要求。請你們做出決定的要求，以及你們的幫助。這些都完全指向同一件事，就是你感覺該做的那件事。當你聽見：我有一個夢想。
各位女士、先生！
朋友們！
烏克蘭感謝美國的大力支持。感謝你們的國家和人民為我們的自由所做的一切。為了武器和彈藥、為了訓練和資金、為了自由世界的領導地位，這有助於在經濟上對侵略者施加壓力。
我感謝拜登（Joe Biden）總統的親自參與，感謝他對保衛烏克蘭和世界各地民主的真誠承諾。我感謝你通過的決議，認定所有對烏克蘭人民犯下罪行的人都是戰爭罪犯。
然而，在這個我們國家、以及整個歐洲最黑暗的時刻，我敦促你們能夠做的更多！每星期都需要新的制裁措施。直到俄羅斯的軍事機器停下來。需要對這一不公義政權所依賴的每一個人施加限制。
我們建議美國對俄羅斯政府所有在任者、以及未能與侵略烏克蘭相關人士切斷關係者實施制裁。包括那些沒有跟國家恐怖主義斷絕關係的國家杜馬（State Duma）議員、乃至於基層官員。所有美國公司都必須離開俄羅斯這個市場。離開這個充斥著我們鮮血的市場。
各位女士、先生！
國會議員們！
以身作則吧！如果你的選區有公司贊助俄羅斯的軍事機器，在俄羅斯做生意……你必須施加壓力。這樣俄羅斯政府就得不到一分錢，這些錢是用來摧毀烏克蘭的、甚至用來摧毀歐洲。
所有美國港口必須對俄羅斯貨物和船隻關閉。和平比利益更加重要。我們必須在全世界共同捍衛此一鐵則。
我們已經成為抗戰聯盟的一員，已經聯合了幾十個國家的偉大抗戰聯盟。他們以堅守原則的方式回應了普丁（Vladimir Putin）總統的決定——俄羅斯入侵我們國家的決定。
但我們必須繼續前進，我們必須創造新的機制，快速回應並停止戰爭！俄羅斯是在2月24日這一天全面入侵烏克蘭，如果這場侵略能在一天之內，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結束並且邪惡的一方能立刻受到懲罰就好了。但目前的世界沒有這樣的工具。
過去的戰爭促使先人建立了保護我們免受戰爭傷害的機制。但是，它們沒有發揮作用這一點你我都知道。所以，我們需要新的工具、新的機制、新的同盟。
現在，我們來提出建議。
我們建議創設一個U-24同盟，為了和平聯合在一起的聯盟。一個由負責任的國家所組成，有力量也有良知制止衝突的聯盟。立即成立。為了拯救生命，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提供所有必要的協助。有必要，提供武器；有必要，給予制裁。還提供人道支持、政治支持、資金支持。為了能迅速維護和平、拯救人命所必需的一切。
此外，這樣的聯盟也可以為那些遭受自然災害、人為災害的受難者提供援助，還有那些在人道主義危機或是流行疫病中受害的人。
請記住，讓這個世界做最簡單的事有多麼困難——像是為了拯救生命、防止出現新的變種病毒株，給每個人都接種新冠疫苗。全世界花了好幾個月、好幾年的時間來做這些原本可以更快完成的事情，好讓人命不再繼續消逝。
各位女士、先生！
美國的人民！
如果U-24這樣的聯盟已經存在，我相信它將拯救成千上萬的生命。在我們國家，在許多其他國家都如此迫切地需要和平，卻遭受了非人的破壞……現在請大家看一段影片，內容是俄羅斯軍隊在我們的國土上做了些什麼。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我們必須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預防性地摧毀每一個企圖征服另一個國家的侵略者。
請各位看一下，然後在最後下個結論。
今天，僅僅成為國家領導人是不夠的。
今天，我們需要世界的領導人，世界的領導人也就是和平的領導人。
貴國的和平不再端賴你們和你們的人民。
還取決於你們身邊強有力的鄰人。
堅強不等於巨大，而是勇敢，隨時準備為他的人民和世界人民的生命挺身而戰。
為了人權、為了自由、為了過像樣生活的權利，以及安享天年的權利，而不是在你的鄰人希望你死去的時候死去。
今天，烏克蘭的人民不僅保衛烏克蘭，我們也為歐洲和世界的價值觀而戰，以未來之名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為什麼今天美國人民不僅是幫助烏克蘭，而且是在幫助歐洲和全世界，讓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在歷史上捍衛正義。
今天我快四十五歲了。當一百多個孩子的心臟今天停止跳動時，我的年齡停在了這一天。如果不能阻止死亡，活著根本沒有意義。這是我作為偉大烏克蘭人民領導者的主要使命。
作為我國的領導人，我要呼籲拜登總統。
你是這個國家的領導人，你們偉大國家的領導人。
我希望你成為世界的領導人。成為世界領袖則意味著成為和平的領袖。
謝謝各位！
榮耀歸於烏克蘭！（李忠謙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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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你們又躲進一道牆後面了
致德國聯邦議院演說
Address by President of Ukraine Volodymyr
Zelenskyy to the Bundestag.
17 March 2022
親愛的戈林-艾卡特（Katrin Göring-Eckardt）副議長。
親愛的蕭爾茨（Olaf Scholz）總理。
尊敬的女士、先生、議員、來賓、記者們。
德國人民！
我對各位發表這場演說是在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的三個星期之後，也是我國東部頓巴斯地區經歷八年戰爭之後。
我對你們進行呼籲時，俄羅斯正在轟炸我們的城市，摧毀烏克蘭的一切。使用飛彈、空襲、火箭摧毀一切——房屋、醫院、學校、教堂。
在短短三星期之內，數千名烏克蘭人遇害。佔領者還殺害了一百零八名兒童。這些事發生在2022年，就在歐洲當中，在我們的國家。
我是在許多會議、談判、發言和要求之後，才向各位發表這場演說。這次演說之前，也有一些支持措施，但其中有些措施並未落實。這次演說之前，也有一些制裁作法，但這顯然不足以阻止戰爭。這次演說之前，我們也看到貴國有多少公司還在和俄羅斯做生意——跟一個利用你們和其他國家來資助戰爭的對象做生意。
在我們為生命和自由而進行的三個星期戰事中，我們確信了自己過去的感受。而你們可能還沒有注意到。
你們像是又躲進一道牆後面了。不是柏林圍牆（Berlin Wall）。而是在歐洲中部，在自由和奴役之間矗立的一道牆。而這道牆正變得越來越堅固——隨著一顆顆炸彈落在我們烏克蘭的土地上；隨著一個個不是為了和平所做出的決定。有些即使有助於和平的決定，你們也不通過。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各位親愛的政治人物。
親愛的德國人民。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當我們告訴你北溪天然氣管線是一種武器、是一場大戰的準備時，我們聽到的回應是，它不過是經濟活動。經濟啊經濟。但這其實是用來蓋一道新牆的水泥。
當我們問各位烏克蘭需要做到什麼才能成為北約一員、才能得到安全、才能獲得安全保障時，我們聽到的答案是：這樣的決定還沒有被列入考慮，短期內也不會這麼做。說的好像是我們在談判桌邊有個位置一樣；好像你們也只是還在延後烏克蘭加入歐盟的議題。坦白說，對某些人而言，這是政治遊戲。而事實的真相是：它就是石頭。用來砌新牆的石頭。
當我們要求採取預防性制裁時，我們曾經向歐洲呼籲，向許多國家呼籲。然後我們轉向你們求助，請你們制裁，讓侵略者感受到你們的力量。
我們看到的卻是拖延，我們感受到的則是阻力。我們理解貴國想要繼續發展經濟，經濟啊經濟。
如今貴國和這個再次為歐洲帶來殘酷戰爭的國家之間的貿易路線，就像在這道分裂歐洲的新牆上又架設了鐵絲網。
各位看不到這堵牆後面是什麼，但它就矗立在我們之間，就擋在歐洲人之間。正因為如此，不是每個人都完全瞭解我們今天經歷了些什麼。
今天我在這裡向各位演說，代表的是我們烏克蘭人，代表的是馬里烏波爾的居民，一個俄羅斯軍隊將其封鎖、夷為平地的城市居民。他們摧毀了那裡的一切，包括所有事物與每一個人。數十萬人日夜遭受砲擊。幾個星期以來，那裡沒有食物、一天二十四小時缺水斷電、沒有通訊。
俄羅斯的軍隊根本不管你是平民還是軍人。他們不關心哪些是民用設施，一切都被視為攻擊目標。
一個曾充當數百人避難所的劇院昨天被炸毀、一間婦產科醫院、一間兒童醫院，沒有任何軍事設施的住宅區——他們正在摧毀一切，不分晝夜。他們不讓任何人道救援物資進入被封鎖的城市。五天來，俄羅斯軍隊從未停止阻擋營救我國人民的砲擊。
如果各位翻過這道牆，就可以看到這一切。如果各位還記得柏林空運（Berlin Airlift）對你們的意義。當時空運可以實現，是因為領空是安全的。你們沒有像我們今天一樣死在來自空中的轟炸，而我們也沒有你們當年的空運！我們的空中只有俄羅斯的飛彈與炸彈在橫行。
今天我在這裡向各位演說，也代表我們年長的烏克蘭人。他們許多人都是二戰的倖存者，是在八十年前遭到佔領時逃出來的。那些在娘子谷大屠殺的倖存者。
去年在這場悲劇發生八十週年之際，德國總統史坦因邁爾（Frank-Walter Steinmeier）曾前去訪問娘子谷。現在這個地方也被俄羅斯的飛彈攻擊了。不偏不倚地就在那個地方。飛彈炸死了前往娘子谷紀念堂的一家人。在八十年後，又出現了殺戮。
我還代表所有聽過政治人物號稱「不會再發生」，以及看出這些話毫無價值的每一個人向你們呼籲。因為在歐洲，再一次有人試圖摧毀一整個國家。摧毀我們賴以生存的一切。
今天我在這裡向各位演說，也代表我們的軍隊。那些捍衛我們國家、捍衛歐洲，包括德國，共同價值觀的人。
這些價值觀包括自由與平等，以及自由生活的機會——不必屈從於另一個把外國領土視為自家「客廳」（Living Space）的國家。
現在沒有你們的領導與支援，他們為什麼要守護這一切？為什麼其他歐洲以外的國家，反而比你們離我們更近？
因為這道牆。有些人沒有人注意到這道牆，而我們卻在為拯救我們的人民而戰的同時，一直在擂這道牆。
各位女士、先生！
德國人民！
我感謝所有支持我們的人。我很感激你們。感謝在你們國家真誠幫助烏克蘭人的德國民眾。感謝那些真誠工作的記者們，他們展示了俄羅斯為我們帶來的所有邪惡。經濟啊經濟。我感謝那些仍在努力……試圖推倒這道牆的人。他們在俄羅斯的金錢和烏克蘭兒童的死亡之間，選擇了生命。他們支持加強對俄羅斯的制裁才能保證和平，保證烏克蘭的和平、也保證歐洲的和平。他們毫不猶豫地將俄羅斯趕出環球銀行間金融通訊系統（SWIFT）。
他們清楚有必要對俄羅斯實施貿易禁運，禁止進口一切支持這場戰爭的商品。他們知道烏克蘭將會加入歐盟，因爲烏克蘭已經比許多其他國家更加歐洲化。
我感激每一個比高牆都還要更高的人。他們知道，在拯救他人的時候，越強大的人承擔的責任就越大。
沒有世界的幫助，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很難生存下去。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我們很難以保衛烏克蘭和歐洲。
當哈爾基夫八十年後再次遭到摧毀，當車尼希夫 、蘇密和頓巴斯在八十年後再次遭到轟炸，當成千上萬的人在八十年後再次遭到折磨和殺害，你們只有在伸手幫助了我們之後，未來才不必又一再回顧歷史。否則，那些八十年前發生在烏克蘭人身上的悲劇如果到今天都沒法獲得補償的話，歷史責任還有什麼意義？
也只有這樣，在新牆後面才不會又出現新的歷史責任，將來又需要補償。
我呼籲並提醒你們，什麼才是重要的。沒有這些東西，歐洲將無法生存，歐洲的價值觀也無法繼續維持。
當過演員的美國總統雷根（Ronald Reagan）曾在柏林說：推倒這道牆！
現在我也想對你們這麼說。
蕭爾茨總理！請推倒這道牆。
讓德國承擔你們應該承擔的領導。你的後人將為之驕傲。
請支持我們。
支持和平。
支持每一個烏克蘭人。
阻止戰爭。
請幫我們阻止它。
榮耀歸於烏克蘭！（李忠謙譯）
作者現任烏克蘭總統、烏克蘭武裝部隊最高統帥。
1978年生，大學讀法律，但是從17歲開始和同學組成一個叫「95區」（Kvartal 95，從小他生長的街區名字）小劇團開始，從業餘走上專業發展出自己的娛樂事業。從演員橫跨了編劇、導演、製作人等多重身份。
2015年推出《人民公僕》政治諷刺影集，飾演一名高中歷史老師，意外當上了總統，改革政府和國家。影集推出後立刻爆紅。
2018年底，宣布參加總統大選，4個月後，經過兩輪投票，澤倫斯基當選烏克蘭總統，以73.22%的得票率刷新了烏克蘭總統選舉的紀錄。支持者視他為烏克蘭政壇的一注活水，反對者則認為他是個毫無政治經驗的作秀傀儡。 然而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澤倫斯基不但沒有從首都基輔撤離，反而走上街頭以手機直播的方式宣示抗戰到底的決心，從此以對國內、國外各方的演講激勵人心，也爭取世界各國的支持和支援，成為烏克蘭的英雄，也成為全球矚目的人物。
書名：《澤倫斯基：我們如此相信》
作者：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
出版社：大塊文化
出版時間：202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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