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4日 第三十二期("放弃忍受")
朋友们好,我是李南央,现在是北京时间2020年5月24日,是我连播《我有这样一个继母》的第三十二期。今天的节目是新的一章"放弃忍受",为了连续性,我想一次唸完,会有一些长,请大家原谅。
父亲住院后,2018年4月和10月我两次回国,守在父亲的病床边,得以与小余交谈。以前回家,我总是避免在厨房或小余的房间逗留,因为那会引起张玉珍和她的养女钟小玲的猜忌,给她带来麻烦。毕竟,小余是从父亲老家平江县来的,张家人总将她当成李家人,戒备之心一直保持到父亲离世之后。
一天,小余对我说:小妹姐,说良心话,老太太对老头子打针、吃药真是放在心里的。对老头子的吃、穿也是舍得花钱的,照顾得周周到到。没有老太太,老头子也是不行的。
我说:小余啊,你也是有老人的人。人老了,难道就只有吃喝拉撒睡的念想吗?人越老,不就越是需要儿女亲情吗?老太太若真心对我爸好,她知道我爸心里放不下我,怎么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怎么能编瞎话说我偷老头子的东西,让我进不得家门?
小余说:也是这个理。老太太总说苗苗好,觅觅好。那次你哥来,临走老头子把茶几上盘子里的几个苹果拿给他,让你哥带走,毕竟是老头子的儿嘛。老太太为那几个苹果闹了好久。
我还是拣出父亲的一些日记录在这里吧,别的我不想多说。
1978年8月1日(星期二)
睡眠很少,精神很好,真正享受生活的欢乐,尤其无拘束的无题漫谈,加以合味的菜饭,平生少有的欢聚。多么好的女儿。沐浴。难言之事一吐,包袱一卸 。
(父亲此时被软禁在大别山中的磨子潭,我和大姑姑、姑爹去看他。)
1996年12月18日(星期三)
晓梦与小妹来。晚餐涮羊肉,胜利亦来。晚饭后一起找照片,各个时期,共30余张。
玉珍为朱嫂讨好买乖(对小妹)而冒火。
1997年2月16日(星期日)
上午苗苗夫妇来,引起玉珍不满。
1997年3月2日(星期日)
送佩珍返米脂,卧铺汽车可以直达。午餐时,谈玉珍一生幸运从未挨过批斗,家庭亲属如此和睦,"众星捧月"也。顺带谈小妹关系,"旧怨"应当消失了。已经认错,而且叫"妈妈"也。
1997年3月26日(星期三)
小妹带来海外书五本,有《潜龙八动》,李敦白的《一万个日子》及反右、文革等。《我与三峡》稿亦带来。还有一大批药品,并玉珍兰宝石戒指一个。
1997年3月31日(星期一)
为小妹带回照片添注日期。玉珍见到抽去两张范某照片。甚叹女人之小心眼也。
1997年7月26日(星期六)
同小妹电话联系好。小赵接她晚上九点冒大雨来此,途中小赵遇到一个险情。谈到十点半。给玉珍带来首饰等。有些发胖了。带来豪华寿辰相片册并黄乃大照片。
1998年元旦(星期四)
带来《开放》12期,玉珍今天得以将小妹长文细看一遍,认识到范元甄之可怕,蔡嫂为何谈起来还哭。对小妹一生也增加了解。
1998年6月18日(星期四)
(李南央注:此处有一段内容被用涂改液抹去,字迹部分尚可辨认:"玉珍又谈到往事,认为我赞成买北四巷房子 ,是为了……")
1998年7月20日(星期一)
玉珍又追究我上月那段日记,写了争议之事也。
1998年8月14日(星期五)
同玉珍闲谈往事,发生争执而伤神,问题在心地较狭也。随后也就释然。
1998年8月18日(星期二)
小妹来信,玉珍认为写得好,苗苗大概还想要钱,小妹劝阻,并给苗苗留下12000元。
1999年2月28日(星期五)
晚上十点小妹回来,带了三个箱子,内中一箱子药物是给我们的。还有《当代中国研究》两本及一些复印件。
1999年10月19日(星期二)
黄宗江与李普的女儿都很称赞南央,初中毕业能成为进入伯克利研究室的工程师,真是不易。
2000年4月13日(星期四)
四点小妹来,带来许多药物,送孩子们的东西。忙忙织了一床线花毯为外公祝寿。
2000年5月18日(星期四)
上午小妹从上海回来,为玉珍和我买了上衣。王申生送"叫化鸡"和茶叶等。中午胜利、小玲来,吃上海烧鸡,很是欢欣。
2002年10月13日(星期日)
收到张先志(玉洁的弟弟)的《投诉书》,属于街头"哥们儿"打架之类。苗苗谈过这个弟弟的放荡,家中无人能管。只有让薛京交信访处处理。
2003年2月13日(星期四)
琬姐电话,已回到长沙,很是满意此次海南之行。(玉珍先接电话,"为何有暖气还得感冒?"感到大姐在责怪她,很是不满。"后娘不好当也")。
2003年5月12日(星期一)
同玉珍闲谈,老是旧事重提,窄视如故,引起我火爆一通(后朱正从中解围)。
2003年7月6日(星期日)
同玉珍谈到小妹事,又引起不快,以沉默过去。这是一个难解的结。
2003年10月18日(星期六)
玉珍谈琬姐对小妹的一种看法,怀疑。
小妹晚上八点到,住国宏宾馆。明早八点来。
2004年3月22日(星期一)
玉珍今天才告我,大姐电话中几次谈到,要她给小妹以母爱。
2004年7月31日(星期六)
四点半醒来,五点多起床。玉珍过来,不觉又谈起有关小妹情况,她仍保留一些看法,值得我注意也……上午大妹先来,威威来。大妹谈到小妹这次去湖南情况,当时脸色等欠佳,引起她妈妈的关注,因此给玉珍连打三次电话(引起玉珍误会)。
2004年8月15日(星期日)
小妹电传信,催我口述历史快结束,有上海朋友可以周末飞来服务,电话中我解释并回绝了。此事引起玉珍议论,我大发脾气。她没吱声,让我同胜利下棋缓解。
2004年9月6日(星期一)
二妹来,琬姐有小礼物"给舅舅",又引起玉珍不快(舅妈不在眼下)。
2004年9月23日(星期四)
晚上八点半大妹、二妹同琬姐来。主要谈小妹事,优点与缺点,很关心对我的影响。玉珍回忆过去,难免忧心。
2007年11月7日(星期三)
一早就不愉快,发了火,同玉珍终日未言。自己看书。下午游600米。同胜利略谈旧事。晚上服眠药就寝。同小多(按:张玉珍告诉我和父亲,钟小玲的小名叫"小多"。)谈得极不愉快。
2008年1月2日(星期三)
晚餐前,苗苗带觅觅来。觅觅短时留法,学餐饮业,英文好,也会点法文,很懂事。玉珍很看重。同我谈"大姑(南央)"写的文章,我同她谈"两个相反典型"。觅觅看到《南方周末》上南央的文章,对"大姑"写这样的文章似有不满。我说这是历史事实。你对奶奶有感情,奶奶对你好,这是亲情,另外一回事。
2008年1月24日(星期四)
玉珍告我,觅觅电话:奶奶昨天走了,叮嘱不要通知任何人。
2010年4月25日(星期日)
由于老谈过去不愉快事,向玉珍发了一下脾气,很快婉转过来。
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小妹来,一起闲谈。小妹后天回旧金山,又有新项目。她同玉珍亲切交谈,关心妈妈身体。
2011年2月9日(星期三)
续读港刊的一些好文章。我现在学会常开顽笑,学会活得轻松,常告诫玉珍:人在福中要知福。
2011年10月31日(星期一)
玉珍同我谈"忙忙生三个孩子"的说法,是否要给我一个的猜想。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2011年11月7日(星期一)
下午同玉珍闲谈,她对"忙忙生三个孩子"一事,想到的疑点甚多。
2011年12月12日(星期一)
四点半醒来,又睡不着了,六点半起床。看报刊。又谈起旧事,我发了脾气。
2013年1月1日(星期二)
晚上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争论。
2015年2月8日(星期日)
延滨、元元夫妇来,送食物。他俩同玉珍恳切地谈家事,化解让玉珍气愤不止的往事。
2015年10月31日(星期六)
小妹和悌忠回来(戴晴先告知),为我百岁送10万元。两家各送衣服及玉珍药物,我们都高兴。如此家情世上少有了。
2017年7月3日(星期一)
谈往事使我生气。午餐放下碗饭。两点多玉珍和劝,才进食。
2017年8月9日(星期三)
小妹电话问候我们,玉珍接的,她又谈起过去不愉快的往事。
2017年4月回国,为父亲过满百岁生日,是我张罗在国宏摆了四桌,没有遇到任何障碍。此行,我们只在北京停留了九天。
10月14日再回国,小余告诉我,自过完生日我们走后,为了父亲的字画,张玉珍同老头子大吵过几次,说是发现少了几幅什么画,逼问老头子是否给了我。老头子不承认,张玉珍、外加养女钟小玲冲进书房对老头子大吼大叫:
"你要是真没给,就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小余实在气不过,将钟小玲拉出来:"还嫌两个老人吵架不够,你也要加进去!"
小余说,老头子就坐在书房的椅子里,闭着眼一声不吭。我听了心里真是难过,眼前浮出小时候看到母亲冲着父亲怒吼,父亲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眼不答的情景。那时父亲年轻,现在的岁数如何受得了?!我想起了一年前张玉珍亲口对我说的:"我和你爸吵架,他说要回长沙,说大姐的孩子们都会对我好的。我哪能让他回长沙呢?"
这时我才意识到,父亲有一次对我说要回长沙,不再住在北京,一定是22号楼的这个家实在将他逼得难以平静生活了。
小余说张玉珍不光跟老头子吵,还逢有来人便讲,李南央将李锐的画偷走了一大包。有好事人问是怎么回事?小余说:"我不说小妹姐拿了还是没拿。这个家钥匙张阿姨的女儿、女婿,儿子、媳妇都有,老头子家的人都没有。小妹姐回来要按门铃,房门要有人给她开她才能进来。每次走,都要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后才走。你自己去想。"
父亲到底藏了些什么画,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如果他像藏"六四"日记那样藏在书房的什么地方,那就算是白藏了。父亲对那些"死不带去"的东西是不会有什么不舍的。他为什么要藏起那些字画,已经是个永远的谜。或许根本就是张玉珍母女得了癔症,父亲没藏过什么画,对她们的胡搅蛮缠百口莫辩,只好选择沉默。
我那次回国,几乎每天早晨都和悌忠先过到22号楼同父亲聊上一阵,才去办自己的事。父亲并没有提及吵架,情绪看起来也颇好,这让我放心许多。张玉珍的表现也算让我们过得去。没想到就在返美的前两天,张玉珍翻了脸。就是我在医院里跟小余说的,张玉珍把事做绝了。
那天一早,悌忠直接去了他父母家,我一个人去了22号楼。这是此行唯一的一次我单独回家。小余给我开了门,父亲和张玉珍在吃早饭,我喊了爸、妈。父亲还是像每天早晨见到我时那样满脸的笑。见只我一人,问:"悌忠呢?"
我说:"他去他爸妈家了,本来说好昨天晚上去的,结果晚上来人聊得太晚,没去成。今天一早他就过去了。一会儿我也过去。"
张玉珍黑着脸没理我,我有点意外。想不起这些天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儿,就只当没看见,自己拉了个板凳在张玉珍的身后坐了下来。见父亲专心致志地用筷子扒拉着碟子里的花生米,为了缓和气氛,我笑着跟父亲打趣:"吃花生还数数啊。"
小余说:"数!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理会她明显的不悦,还说些淡话,激怒了张玉珍。她啪地一声撂下了筷子,将凳子转了个个儿,脸冲着我开了腔:"小妹啊,你上次拿走了这么一大包画儿,你也不说一声。"
我说:"我拿了什么画啊?我从来没有拿过画。"
"你这个人呀,你这个撒谎啊!几十年了,你这个撒谎啊,我看透你了。" 张玉珍的语调是恶狠狠的。
我本能地回应:"我撒什么谎了?"
"你把画拿走了,你还把钥匙也拿走了!"张玉珍提高了调门。
说得我一头雾水:"我拿什么钥匙了?"
"啊,你把你爸的钥匙都拿走了。找不着了。"
我不禁笑了:"唉,我连钥匙放在哪都不知道。连你都找不着,我就更没地儿去拿了。"
"你拿了就拿了,不要说瞎话!"
张玉珍几乎是在吼了:"你混蛋、王八蛋!你还是文人呐!你偷东西!"
我至今清清楚楚地记得,听到这话后我清清楚楚地问了自己:"李南央,你还忍吗?你这次还要忍吗?你也是快七十的人了,还得了绝症,你真要忍到死吗?!"
我一字一顿地开了口:"我说什么瞎话了?你太侮辱人了!你的画放在什么地儿我都不知道,我拿什么拿?"
父亲看见我跟张玉珍急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隔着饭桌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起身走进客厅,找到从美国带回给父亲的电子写字板,写上:"她说我拿画。我从来没拿过。"放在父亲的眼前。父亲看了,点了点头。
我继续对张玉珍说:"这么多年了,我是个什么人,你应该知道。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我爸让我管你叫妈,我就管你叫妈,你不让我住在家里,我二话没有。四十年了,人心换不来人心!"
张玉珍啐着吐沫星子:"你叫我妈?我恶心。你不要管我叫妈,我恶心!"
"你怎么对我好了,你哪样对我好了?啊!当年,锅碗瓢盘你都拿走了,连双筷子你都不给我留!连小彭都说你太过分了。你还要打我!"
我回嘴说:"噢,你说那件事啊。那是我的锅碗瓢盆,你逼我们走,我们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拿走。我一个工人,就那么几个钱的工资,我凭什么不拿走自己的东西,留给你?"
"啊 ,你还叫人来打我!你从来就撒谎,说你没打我,你撒谎。你们叫人来打我,那是蔡嫂说的。你叫了五六个人来打我!"张玉珍简直就是在撒泼了。
我说:"你要是这么说,咱们今天就把事儿讲清楚。这个家是有人撒谎,就是你,就是你几十年在这儿编排瞎话,搬弄是非。你一天到晚说我的坏话,我没跟你计较过。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理你。你没完没了……"
张玉珍转了话题:"你对我好,你哪点对我好?你说,你哪点对我好?"
我说:"就冲这家我不能住,我说过一个'不'字吗?你的女儿、女婿住在旁边,他们的爹妈,他们的女儿、女婿、孙子都可以在那儿住。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们家的人,我爸这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和他亲,回来你不让住我从不跟你计较,连提都不提,处处让着你、事事顺着你、由着你。这还不算好?"
"满起住在这儿,那是组织上的安排,有意见你找组织说去,你跟组织讲理去!"张玉珍一脸的得意。
我说:"那你们家的佩珍呢?你们家的佩珍来,跟你睡一张床,也是组织的安排?"
张玉珍耍混了:"哪次回来你不住在家里头啊?啊,你怎么没有住在家里头?"
我说:"你这瞎话说得就太过了吧!你问小余,你让小余说。小余到咱家也十几年了吧。我哪次回来是住在家里头的?哪次回来你让我住了?"
张玉珍张口结舌,又换了话题:"你还是文人哩!你一个文人撒谎,你偷东西!我要到法院去告你,我要找最好的律师告你!"
我说:"好啊,你告我去。我太愿意你上法院了,咱们看谁能打赢!"
张玉珍再次转移话题:"那次你抱了那么一大包画走。"
我说:"我拿走的是日记,是小余给了我一个拉车。"
张玉珍说:"你撒谎!日记多少年前你就拿走了。"
我说:"你这又是胡说了,日记是今年春节才拿走的。"
张玉珍理屈词穷:"混蛋、王八蛋!文人,你还是个文人,你们这些文人……"
我提高了声调,指着张玉珍的鼻子说:"我告诉你,你真的是不能这么侮辱人!你不能这么胡说八道!"
父亲在一旁什么也听不清,只见我们一句顶着一句地吵,急着问:"你们说什么?你们说什么?"
张玉珍开始耍流氓了:"你要打我!你要打我啊!!"
我一看坏了,这嘴对嘴的我还能凑合着应对,她要真一头撞过来抓我、挠我,我这辈子还没打过人,只有我妈打我的份儿、抓我的份儿。幸亏挎包和外罩一直没有放下,赶紧抓着向大门方向撤身。我是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哐"地一声将门甩在身后,恨不得给撞裂了。
我和张玉珍争吵时,小余一直站在旁边,我看她脸都白了,父亲也是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从来没见我发过这么大的火。从进家门到撞门出去,前后也就十几分钟。我到了悌忠父母家,跟悌忠讲述了整个过程。
悌忠说:"你等等,我把手机打开,把你说的录下来。要不以后时间久了,就记不清了。"
幸亏他录了音,得以在这里复述那天发生的一切。
讲完了跟张玉珍大吵的经过,我说:"说给谁听谁相信啊?真要偷,我能让你看见?让你看见了,那叫偷吗?"
又说:"我真是看透了这种参加革命的农民,只有最坏、最没德性的农民才参加革命。这个人到了这会儿,真是原形毕露,品质中最肮脏、最恶劣的最后都藏不住了。"
悌忠说:"她原来就这样,干嘛现在才憋不住啊。从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了。连大姑姑最后都说:'这个女人满恶的嘞。'"又补充说:"可能咱们这次回来,老头子把他书房的钥匙给你,让你进他的书房拿书给客人。她看见老头子的钥匙自己拿着,不给她,这次却当着客人的面给了你,刺激了她:老头子防的是她。"
我说:"咱们都不知道,钟小玲原来建设部的房子租出去了,这边22号楼副部级的房子借住着,中组部最后还给张满起在别处正式分了房;钟胜利除了老钟留下的阜外四巷的房子,空军最近也给他分了房;再加老头子的房子给张玉珍立了遗嘱,怎么还对我这么不依不饶的。说话就九十岁的人了,还把财看得这么重,连一点人格都不要了,怎么会这么无穷无尽地贪婪?别说我爸没把画给我,就是给了又怎么了?他们一家在李锐这儿还没捞够?张玉珍给过范可觅(按:张玉珍给范可觅钱的事儿,这本书前面"卡玛阻止了我的一时糊塗"一章中引用的范可觅发在香港"明月"文章中提及到。)三万块钱就没完没了地说,就算给了钱,我还给了你十万呢,也该还够了吧?"
我告诉悌忠,在撞门的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这个家门我永远不再进。要见我爸,把老头儿接出来在外面见。我心死了。张玉珍爱说什么说什么,谁愿信尽管信,我用不着再辩解。但是我不信她跟薛京骂我,薛京就信她的。那次在长沙,她逼着薛京把人家送的一个包拿去退了换成钱,干这种缺德事儿。薛京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张玉珍跟小满说:"小妹把东西都拿走了,她应该拿出一半分给苗苗啊,凭什么都让她一人拿走?李锐有三个儿女呢,凭什么就对小妹一个人好?"小满说:"那对不起了,谁叫当年老头子倒霉时就小妹一个人去看老头子,他们都不去。"
跟悌忠说完了,气儿也消了。
那天的事儿,父亲是这样记述的:
2017年10月23日(星期一)
吃早餐时,南央来,为了是否取走字画等事,同玉珍互相大吵、大骂,大拍桌子而散。南央气走了。我没有听清内容。
第二天,我和悌忠回到22号楼,上到金伯伯家,正好嘉楠和从美国回来探亲的金伯伯的儿子嘉纳都在。我把昨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他们,请嘉楠下楼把老头子接上来,回美国前跟他好好聊一次。嘉楠二话没说下了楼,没几分钟又回来了,将手里拿着的一张废纸头递给了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气之处。你们家老头子使劲用手指着张玉珍的门摇头,不敢来。"
那张纸上是嘉楠随手划拉的字,显然因为老头子耳背,写给他看的:
小妹在楼上我家。请你上来。小妹不会进这个门了,她说不进这个门了。张说小妹把家里的画全拿走了,骂小妹撒谎骗人,还要动手打她(打张)。就是强说小妹拿家里的画、还骗说没拿,用语言污蔑小妹许多。所以小妹走了。说再不回这个家了。
你多保重。下回我再来看您。
说话间,门铃响了,不待有人起身开门,小余已经推着轮椅出现在客厅门口,父亲正坐在轮椅上。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放弃忍受"这一章就唸完了。今天没有时间读听友们的来信了,但是希望继续收到大家的反馈。谢谢收听。咱们下周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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