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23日星期四

质子飞来:技术冷战已经开始……



《三体》里有一个印象深刻的情节:
三体文明在决定远征地球之前,先改造和派遣了两粒质子。三体人把质子二维展开,用电路蚀刻改造成计算机后转回到高维,然后把质子加速到光速射往地球并利用量子纠缠实现瞬时通信。派遣质子最大的目的是技术封锁,锁死地球的基础科学进步,确保三体舰队到来前足以对地球实施降维攻击。

ZX之后是HW,然后是大疆无人机,现在是海康、大华等五家视频监控公司(名单上的另外三家),黑名单还没有完,还会有下一家中国公司……最终目的就是和质子一样,技术封锁,封杀中国的科技树攀登,把中国踢出美国主导的战后经贸-金融-科技体系。
不可否认,战后全球经济秩序的底层架构,美元霸权、布雷顿森林体系、IMF、贸易自由化、WTO、互联网革命,都是美国一手主导和缔造的。然而最近三十年,改革开放的新中国加入这个体系,成为新玩家,成为最大的获益者,没有之一。(采取“接触”战略放行中国入世的克林顿政府,现在被骂为“美奸”,称之为美国历史上犯下的最大失误)

获益最突出体现在两块:一是美元,二是科技。这两者又相辅相成,互为表里。通过重商主义的出口模式,迅速取代日本,赚取了全球最多的美元储备,每年3千亿美金顺差,积攒3万亿美金外汇,不折不扣的世界最大金主。然后各种政策诱导,市场换技术,美元买技术,实现弯道超车。所谓中国模式,人口-外汇-科技,形成完美的闭环,把市场经济中的后发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种模式也必然带来尖锐的外部摩擦。用西方的价值观观察,你不是纯粹的市场经济,不是市场自由配置资源,而是政策之手操控下的不公平贸易+不公平竞争,用彭佩奥的话说是最具有掠夺性的经济模式,一手掠夺财富(顺差问题),一手掠夺科技(知识产权问题)。持这种观点的,并不是只有美国,而是日欧等发达经济体都持类似观点,体现在入世15年后,根据最初承诺都没有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只不过日欧软懦,有钱赚就行,只会嘴炮抗议,小恩小惠打发,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没有诞生出川普这样一个无比强悍的领导人。
当中国体量足够大,大到足以挑战现行秩序的时候,美国肯定大打出手。现在这种模式肯定继续不下去了,最大的误判,直到现在,大家都低估了金毛,认为他是讹诈,极限施压,想多要点商业利益。这回很可能,他是真不想带中国玩了,硬脱钩,就是真离婚。换句话说,用美方的思路表述就是,把中国逐出美国主导的现代文明体系。
毛艺战是扼住外汇的源头,科技战是封杀技术的源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此,川普不惜把美国一手建立的战后多边秩序打得稀巴烂,大破大立,重组全球供应链、价值链、科技链,不要低估美帝的决心,现在就是战争状态。 
不要看到禁令一出,美国科技公司股价跌了,就嗨,那是他们准备付出的代价。反正硅谷和华尔街都不是川普的票仓,川普也不心疼。看到中国股价坚挺,就嗨,中国崛起。这一点,任总是清醒的,整体上,美国的科技优势还是碾压性的,无法撼动,高举金字塔的顶端,他有资本付出代价降维打击任何非美经济体。
而中国,很可能艰苦奋斗的日子还在后头,弯道超车已经不在可能。所谓“两弹一星”精神,你要知道,那不是全民大会战搞出来,首席科学家都是美国海归,还是利用了美国的知识资源和苏联初期的技术援助,而且60年代是集中举国之力,陈毅外长在记者招待会上放话,“要核子不要裤子”,同时期中国牺牲了什么,翻翻历史不难得知。
HW不会死,因为欧洲是主要合作伙伴,还有带路国家作为主要市场,早就开拓出自己的生存空间。但真正全面封锁后,竞争力和成长性肯定是打折的。全球分工,每个厂商做自己最拿手的,是最有效率的供应链。什么都内部化,封闭化,虽然最安全,但缺乏全行业的竞争和交流,你的技术如何迭代?如何与国际主流标准兼容?质量和成本如何控制?
华为的海思也不是自己生产,而是台积电代工,台积电会不会也遵守美国禁令?蔡省长会不会背后捅刀子?
华为的手机如果无法安装谷歌断供的油管等APP,国内习惯了,海外市场怎么接受?
华为的备胎“鸿蒙”OS,替代安卓用户能习惯吗?你的迭代进化能力与开放的安卓相比有竞争力吗?
进口替代,国产芯片大都是低端芯片、专用芯片,而高端芯片、通用芯片90%都是美国公司掌握的;芯片设计和芯片辅助软件也是垄断在美国人手里;芯片的上游光刻机是垄断在荷兰公司手里,荷兰最近好像也发了一份不太友好的反间谍声明……
还有,高科技产品有木桶效应,就算你掌握了大部分技术,只要有一个短板,这块短板就能决定你的成败。而现代科技,任何公司都做不到大而全,小而全,全部自力更生,这种安全观无异于闭关锁国,自绝于现代科技文明体系。这也许就是美国人想让我们去做的。也是任总反复强调,必须坚持开放,才有未来。
当然,以HW的实力只是受到冲击,不足以致命,至于海康、大华之流,也站出来说,我们早有准备,只有小部分是采购自美国,影响不大。呵呵,真断供,你看看影响大不大?我想起一段三国故事:
官渡之战,两军对峙,许攸从袁绍军投奔老友曹操。坐下后问道:“阿瞒,说说,你还有多少军粮呀?”曹操答:子远兄,粮草乃军务之首要,我岂能不知?我的军粮充足,足够支用一年的。你就放心好了!”许攸说,错了,重讲。曹操笑笑说,半年有余。许攸接着说:“见到老朋友都不说实话?再吹我就走了。”曹操说,“哎呀,不好意思,刚才开玩笑,实话告诉你,只够三个月。”许攸说:接着吹……”曹操无奈,最后吐露实情:“粮草只够支撑一个月,再下去,袁绍不打我也得溃败,为之奈何?”
美国不是心血来潮,其实早有准备。2018年,在中美第四副部级回合结束之际,川普在白宫召集了一场专门针对中国的圆桌讨论会,旨在研究如何对付中国。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国会刚刚通过的《外国投资风险审查更新法案》。
川普说,这项法案在国会讨论多年终于通过,并包括在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案中,目的是保护美国免于受到有害的外国投资的侵略。新法案提供新的授权,使“外国投资委员会”拥有更大权限,处理对美国国家安全造成的巨大威胁,增强保护尖端美国科技以及攸关国家安全的知识产权的能力。
几乎所有参加会议的美国政要,都明确将法案针对的目标指向中国。参议员汤姆.卡顿则称,“国会现在正视中国是我们主要的长期竞争对手……我们立法正视这些威胁,并阻止他们购买我们所需的最关键技术,以巩固我们作为世界上最大超级大国的角色。”
严格审查中国投资;
严格审查中国留学生和移民;
严格审查中国学者赴美交流的签证;
以各种理由对中国的科技产品禁售和禁供;
总之,美国重新掀起了一轮新麦卡锡主义,全面反思和重组对华关系,几乎是推定所有中国元素都含有间谍的病毒,严防死守,以前是怎么反恐的,现在就是怎么防华的。
美国的反华现在不是川普的个人好恶,而是参众两院、朝野两党的共识。美国这种社会凝聚共识很慢很难,因为各方都有杂音,但一旦凝聚出共识,就非常坚决。现在川普的任何政策,几乎都会遭到国会的反对,唯独对华坚硬一件事,国会全体是无条件支持,甚至比金毛还强硬。 
全面对抗的大幕已经拉开。两国在经贸、金融、军事、安全、科技、文化和意识形态等领域的全面竞争,正在变成活生生的现实。这是不是一个短期事件,可能是一个长达十年以上的长期对抗。
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基本上,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往回走,煽动民族情绪,排斥文明成果,僵化封闭,故步自封,就是死路一条;往前走,美元和科技,不会再有捷径可走、近路可抄,倒逼我们只能走自己的路。只有扎扎实实从基础教育做起,大幅提高教师待遇,善待知识分子,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实事求是,开启民智,自由思想,鼓励百家争鸣,包容异端邪说,才能有真正的科技进步和自主创新,才能坦然面对质子飞来的技术封锁。这一点,任总又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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