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個喪盡天良殘暴的政權」

從野百合學運出身但背叛台獨理念的鄭麗文,在北京當局加持下,順利當選中國國民黨黨主席。
競選過程中,她喊出「大家都是中國人」,獲得黃復興黨部的支持,尤其在問鼎2028總統大選有力候選人盧秀燕執政的台中市得票亮眼。
1989年鄭麗文參與學生運動時期的影像,背景中的口號寫著「台灣」、「建國」,這些圖像被廣泛用於討論她政治立場的戲劇性轉變。圖片上的對白寫著「國民黨它根本不把台灣人當人看」、「它根本是一個喪盡天良殘暴的政權」,對照於鄭麗文如今的轉變十分諷刺。
鄭麗文一度加入民進黨,但2002年因為個人對外進行未查證的發言,公開於節目上附和事後證明是誤認的涂醒哲舔耳案,被黨紀處分做成前自己退黨,此後加入國民黨,並曾公開打扮成兔女郎逗連戰開心,被認為是連系人馬。
中國介選?問題豈在這裡?
更有意思的是,本次一同競選的郝龍斌發現TikTok與Youtube等社群平台風向一面倒支持鄭麗文,如夢初醒控訴「中國介選」。國安局也證實,在這次選舉中,有超過半數的社群媒體帳號並非境內人士操作。
過去國民黨陣營通常矢口否認中國介入台灣選舉,因此郝龍斌的後知後覺也算是亡羊補牢。但僅憑中國介選的空戰能夠開出壓倒性的選票嗎?中國又為什麼要押寶一個「靠自己根本什麼民意代表都選不上的自走砲」?
事實上,自走砲在棋盤中並不是那麼自走,依然按照格線移動。只不過它真正的主帥是誰,局外人未必能百分百確定而已。
「昌意崩、麗文起」:盧秀燕總統前哨戰
本次鄭麗文勝出的縣市,正好都是黃復興力量深厚之處,包括桃園 62%、台中 55%。台中得票更顯示鄭麗文可能就是盧秀燕屬意的新戰將,媽媽市長不能做的髒活,總得要有別人來做。所謂「國民黨建制派」VS「極統超新星」的框架,在這裡根本不成立,因為鄭麗文本身就是體制主流的一部份,只是不再走傳統路線,改學黃國昌當「戰神」而已。
「戰神」的創造成本說穿了就是一場絕對的背刺,只要你敢切割過去的自己,戰神誰來當好像都可以。黃國昌都可以丟掉太陽花時期的人設,鄭麗文當然也可以丟掉野百合時期的人設,這是一場沒下限的競賽。原本民眾黨可能期待的燕昌配,在狗仔門事件連環爆之後似乎變得遙遠了,鄭麗文網路呼聲竄起的時間也與黃國昌深陷狗仔門的時間配合的天衣無縫,很難認為是巧合。
中國憑空捧一個沒有派系支持的人選,是沒有意義也沒有效率的。因此最合理的解釋當然是,鄭麗文不是憑空竄起,而是早已在「盧秀燕─盧秀芳─三中」媒體戰略網中扮演前線角色,並且在本次黨內選舉中正式完成權力佈署。
中國身為「加速器」固然存在,但劇本還是在國內派系之手。所以,問題不在於鄭麗文這種昨是今非的人為什麼選得上,而是她的出線再次說明了國民黨現在的本質就是黃復興路線,國民黨與統一沒有距離。
極化的政治需要女性臉孔
鄭麗文當選成為國民黨第二位女性主席,但她的立場卻顯然比過去國民黨試圖營造的溫和理性拼經濟路線更極端,而且代表的是黨內急統路線。奇怪的是,與中國「統一」在各大民意調查中,似乎都不是台灣人民偏好的路線。
這樣的落差,除了黃復興綁架國民黨全黨之外,應該沒有別的解釋了。過去所謂的「經濟藍」、「知識藍」,現在都讓位給「戰鬥藍」。
自從蔡英文2016年開啟民進黨中央執政至今,國民黨的「女戰將」如徐巧芯等人,形象越來越偏激,甚至會對鏡頭比中指,這種態度卻能選上台北市立委,在過去是很難想像的。在陳水扁時代與之前,民進黨曾經被批評為「粗俗」、「極端」的政黨,現在則怎麼看都覺得國民黨是比較粗俗跟極端的那方。
這場極端化與粗俗化的過程中,我們注意到許多言行爭議較大、仇恨值高的國民黨籍政治人物都是女性:徐巧芯、馬文君、陳玉珍、翁曉玲,鄭麗文也是其中一個。這個現象似乎有些違背常理,為什麼當政黨的訴求跟戰略走向光譜極端時,女性反而會更加浮上檯面呢?
歐洲極右翼的「女力」假象
過去十年,歐洲政壇出現一個耐人尋味的現象:極右翼政黨越來越願意推出女性代表人物。法國「國民聯盟」的瑪琳.勒朋(Marine Le Pen)、義大利「兄弟黨」的梅洛尼(Giorgia Meloni)、德國「另類選擇黨」(AfD)中大量的女性支持者──這些原本被認為充滿父權色彩、排外仇恨的政黨,竟然成功吸引了越來越多女性投入。
這看似矛盾,實則精心算計。研究顯示,極右政黨學會了「性別策略」:一方面推出福利政策(如德國AfD承諾每個新生兒補助2.5萬歐元、波蘭執政黨PiS的「家庭500+」計畫),用社會安全網吸引擔心經濟不穩定的女性選民;另一方面,將反移民立場包裝成「保護女性安全」──聲稱移民會帶來性侵威脅,而她們才是真正捍衛女權的力量。
更關鍵的是,這些極右政黨學會用女性形象來「軟化」激進立場。當Marine Le Pen說「移民危機代表女性權益的末日」,當AfD用女性候選人來倡議反移民,原本赤裸的排外主張突然穿上了「關心女性」的外衣,變得更容易被主流社會接受。
這種策略奏效了。2017年德國國會選舉,有25%的女性選民支持AfD;2020年波蘭大選,投給極右翼PiS黨的女性甚至比男性還多。極右翼政黨清楚意識到:如果繼續讓「憤怒白人男性」當門面,他們永遠贏不了選舉;但如果換上女性面孔,就能突破社會對極端主張的心理防線。
這些女性極右翼政治人物恐怕也並不覺得自己本身有什麼矛盾,因為就跟所有政治人物一樣,她們想要權力,她們想要贏,至於透過什麼方式贏,當然是不在乎的人最大。
在歐洲,政治的關鍵問題至少在表面上是「左右之爭」,在台灣,那個光譜不幸的是以統獨來劃分。
女性身分在此是一張萬用卡,可以用來包裝極端立場、可以用來幫極權擦脂抹粉、可以用虛偽的代表性取代真正的平等與改變。
鄭麗文為何性騷擾高雄
極受爭議的美國女性主義學者帕格里亞(Camille Paglia)曾說:「這世界上沒有女的莫札特,因為這世界上沒有女的開膛手傑克。」無論是創作音樂,或者是從事可怖的犯罪,都是一種男性專屬的「才能」,一種高度力量的展現。
從政,又何嘗不是?
鄭麗文過去就經常用自己的女性身分進行奇怪的政治操作。2004年,她身穿白紗說要「嫁給高雄」,但沒有選上立委。2024年凱米颱風來襲,全台水患,她竟在廣播節目上嘲笑「台南高雄就是來蹭颱風假的嘛」,引發眾怒。
鄭麗文的一貫行為,似乎就是躲在女性身分後面,來避免受到邏輯的檢視與正當性的質疑。 試想,如果是一個男性競選立委時,說要「娶高雄為妻」,大家就會發現這是性騷擾吧?而且因為沒選上就不再理會高雄、甚至落井下石,顯然當初說要嫁要娶都只是騙感情。
從當年性騷擾一整個城市,到今日以「女戰神」之姿代言極統路線,鄭麗文巧妙地遊走於性別的刻板印象與反叛形象之間。當女性進入權力場域意圖展現「強大」時,她們採取的往往是更為反常、非理性或煽情的途徑。因為她們玩的就是這套兩面手法,要大家承認女性有參政的能力,但不願意承擔同等的權力主體責任檢視標準。
鄭麗文的崛起,事實上是台灣政治版圖中,極端主義以女性形象貼牌上市具體而微的象徵,以性別政治的特殊魅力,為那些渴望「激情與戰鬥」的焦慮選民提供了一種宣洩的出口。說穿了,戰神都是免洗的,鄭麗文本身不值得討論,只要中國威脅依然存在,誰來做國民黨主席,對於這個黨的命運與台灣的命運來說,影響差異不大。
事實上,鄭麗文就是國民黨本來的樣子,國民黨本來的樣子,其實也不需要鄭麗文。
作者為SAVOIR|影樂書年代誌總編輯。對法蘭克福學派而言,大眾社會是一個負面的概念。他們相信,大眾(masse)如同字面所述,是無知、龐雜、聽不懂人話又好操控的集合體,稱不上有精神生活,就算有也是被事先決定的。大眾社會帶來了流行文化,大眾媒體如果顯得低俗又墮落,是基於服務大眾社會的目的,或者他們本身也就只是「烏合之眾」,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專業人士。然而,在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流行樂、體育狂熱、偶像崇拜、實況主、網路迷因之中,我們卻還是能找到世界運轉的規則,並洞見人性企求超越的微弱燭火──為了這個原因,我研究大眾文化,我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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