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沉雁
又是一年平安夜,我却深感很不平安。
当外卖小哥抽出刀的那一刻,焦灼的空气一定是冷凝的。可靠消息是,要外卖的是女店员,因为小哥迟到,两个发生了争执,女店员就叫了一群包括店长在内的男店员来"帮忙",估计"帮"得很到位,所以,外卖小哥就下楼找刀去了,店长就歇菜了。小哥并非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面包,只不过蝼蚁也有尊严。
从这出悲剧我们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生而为人,尊严比金钱重要,尊严比面包重要,尊严比生命重要,没有尊严就没有平安。
从2017年我写时评开始,三年来不断有人问我:你怎么天天都有写的?你是为了求打赏吧?你是为了出名吧?你是太穷了吧?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深刻的认识?我几乎无言以对,沉默是我唯一的尊严。
幸好李承鹏先生为我做了最恰当的回答:"我为了尊严而写,智力的尊严、记忆的尊严、亲情的尊严、表达的尊严、生育的尊严…,因为我不相信,一群没有尊严的人能建起一个有尊严的家。"
李承鹏先生的回答很高端,我作为升斗小民更简单。去年今天,我给我女儿写了一首诗《今夜平安,祝福你一生温暖》,我不在乎她优秀还是平庸,我只希望她一世平安一生温暖。写作,仅仅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待我百年之后,她会抚摸着我的作品说"妈妈没有接受墙泉",无须香烟缭绕,九泉之下我也会泪流满面。
过了圣诞就是元旦,归去来兮又一年。今年与往年一样,我昨晚熬夜将2019年度文章编撰成文集《雁过留声》,欢迎我的读者朋友们收藏留念。
我在这里友情提醒:(1)只能通过微信好友收藏,如果已经是我的微友,请直接小窗我"要文集",如果不是,请按本文顶部二维码,加我微友后再小窗我"要文集"。(2)希望亲爱的藏友们谨记文集中的版权声明,不要公开传阅,那有损你的尊严,更有碍我的平安。
巴金说:"我之所以写作,不是因为我有智慧,而是我有感情。"
我所有的文章,从不在乎有谁崛起,只关心有谁倒下。读者朋友们在这一年里与我携手共进退,我们力挺古道豪肠的崔永元,我们力撑"林清盗卷"的书呆子,我们用浩瀚文章为扣扣铺就去天堂的路,我们为甘肃八岁女童的惨烈遭遇而声嘶力竭,我们惋惜咪蒙的悄然退场,我们泪目相送颜宁去了普林斯顿,我们为跑道下的冤魂发出正义的吼声,我们为10岁女童被13岁小畜生残杀而怒不可遏,我们为云南李心草跳江而亡拍案而起,我们为湖南12岁女孩被污名为卖淫而万箭穿心,我们为仙逝的流沙河先生点燃了一盏哀思的灯。一文一世界,篇篇皆是情,字字都是泪。
日本作家水上勉说:"人最强大的时刻,不是坚持,而是放下。"
写作是精疲力竭的苦差事,多少次我都想停笔放假,但每天睁眼哀鸿遍地,才发现命运悲惨的人比比皆是。因为我们活得实在太卑微,所以我们真的放不下,再所以,多少次重振精神再出发。
一个月前,2019年11月25日我被第四次约谈,三女两男请我吃饭,态度一改往日的严肃古板,温情脉脉地对我奉承了一番。"你文章写得真好","我们同事看了都说你了不起","你这样的人才太可惜了",等等,肉麻得我全身痉挛。
我心里在嘀咕,今天怎么了,难道天气有变?我紧张兮兮地与他们打着哈哈,哪里敢把他们的话当真。我只是一个劲儿地祈祷,对我最盛情的款待是少来骚扰。
一番客套之后,年长的领队就开始认真看着我说:"今天我们来找你,主要是想你帮我们一个忙。"他顿了一下,我跟着也咯噔一下,我一直都是给他们添乱的专业户,我能帮他们什么忙?
他神色柔和地继续:"想请你帮我们写一篇文章,就是关于那啥的,境外舆论一边倒,对我们很不利,你文笔好有见地,目前我们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根本没有犹豫,就立马说:"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我写不出来。"
居委会大妈凑上来:"你别谦虚,你一年几百篇文章都能写出来,帮我们写一篇,怎么可能写不出来?"
另一个男井是研究生,他跟着说:"放心,帮我们写了,我们不会亏待你的,保证比你自己写几十篇强。"
一个接着一个敲着边鼓,我耳朵已经招架不住了,但我的表情僵硬牙关紧咬,字斟句酌地对他们说:"别说亏不亏待我,就凭我肯定不敢与你们把关系搞僵,绝不是不想帮你们写,更不是不愿意帮你们写。"
领队脸色很应景,一副"嗯,很识相"的舒坦表情。
我接着说:"对于我来说,只要有思路,写一篇文章确实不困难。但没思路去憋一篇文章的话,就像逼着一个男人生孩子一样不可能。"
那个研究生接上我的话说:"仔细想一想,不就有思路了嘛。"
领队和其他都跟着点头附和。
我一脸无辜地对他们说:"你们之所以来找我帮忙写,肯定不是你们自己需要写,你们是专业暴力机构,写文章的事不是你们的份内工作,肯定是上面逼着你们做这方面的事。"
我向着领队:"你说是不是?"
领队微笑不置可否。
我继续:"你们可以想像一下,用高薪俸禄养了那么多笔杆子,报社,电台,新华社,社科院,各大专院校,没有数百万至少也有数十万吧,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记者、编辑、作家、教授和研究员,写你们想要的文章本就是他们天经地义的分内职责,为什么上面还要逼着你们赶鸭子上架?明摆着,他们都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了,该撒的谎都撒完了,该蒙骗的都蒙骗不住了。但最顶上的人却认为他们不行,认为高手一定在民间,所以才霸王硬上弓叫你们来民间抓差。"
领队、大妈、研究生和另两个,脸唰的一下子红了。
我说:"可以想象,他们几十万训练有素的笔杆子都没思路,我这个体育生业余水平能有什么思路?别说给我再多的钱我写不出来,就是你们把我抓进去我照样写不出来。"
气氛静得像一座冷凝的冰山。
居委大妈和研究生本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们都把脸朝向领队,眼神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领队左手扶着椅子,右手微微一握放在嘴边轻轻哈气,迅速向我瞪了一眼,又立马转换成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说:"你说的是实话,我们不为难你了,今后你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你不要推辞。"说完,他朝居委大妈递了一个眼色。
居委大妈从背后柜台上将一个精致袋子取下来,热情洋溢地走到我旁边对我说:"你看,我们找你帮忙都准备好了一点心意,虽然你这次帮不上,但这心意你还是收了吧,这些你都用得上。"
我很尴尬,也很不知所措,摆了摆手说:"无功不受禄,免了,免了。"
领队说:"我们诚心而来,不可能还提回去,你别客气。我们下面还有事情,就不耽搁时间了。"
我想应该是一些茶叶之类的吧,所以就不再推辞。我提着袋子就送他们上车,其实我心里早就想他们离去。
领队从副驾摇下车窗朝着我喊了一声:"写文章不要太偏激"。
我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好的"。
他们走了,我的心才落地。上了出租车我才突然想到手中的袋子,迅速打开一看,我差点尖叫起来,原来是一套SK-II,怪不得居委大妈说我用得上。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一个月,但这件事给我打了一剂鼓舞士气的强心针:我们讲得越有道理,他们的故事也就越编不下去。他们越是编不下去,我们越是危险。我们越是危险,我们越是不能放弃。只要我们坚持,我相信不远处就是黎明。正如宫崎骏所言:"即使前路茫茫无尽,我的双手仍然怀抱光明。"
种种顾虑,这篇文章就不收录进我今年的文集里,希望藏友们谅解和理解。
今夜平安,向所有远在天涯海角的读友们道一声祝愿:好好活下去,希望在向我们走来,喷薄而出的日光会照亮我们的脸。
文章已于2019-12-24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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