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接觸到唐德剛先生的新詩是《煙蒂》。因為喜歡這首詩, 我有意地尋找唐先生作品,發現他在文學創作上是個多面手,小說《 我的女上司》,笑中有淚, 極其幽默地描繪出留學生涯的孤寂淒苦情懷。 再後來唐先生成了我的男上司。 我在他當館長的哥倫比亞中文圖書館找到了第一份工作-- 管理報紙。
也是由於《煙蒂》, 我開始知道1940年到1950年早來的留學生中, 有一群愛好文學的圍繞在胡適身旁,組成了一個文學團體《白馬社》 。胡適具有“新詩老祖宗”的稱謂, 他們這個社團裡面詩風興盛也就是必然的了。心笛、周策縱、艾山、 唐德剛等等都寫出過許多傑出的作品。
閱讀唐先生的新詩,我常常感覺到如見其人如聞其聲,生動有致。 唐先生熱情,各種年齡的朋友都有。 後來我們這一批圍繞他身邊的年輕朋友, 就像他們當年圍繞在胡適身邊一樣也成立了一個文學社團《 海外華人作家筆會》,是國際筆會的分會,現在的會長是詩人嚴力。 其中熱衷寫詩的朋友竟然也佔了大多數。
唐先生熱愛朋友,寫了不少給友人的詩,如給胡適、心笛、周策縱、 鹿橋的等等。這些詩滿溢溫情觸動人心。 例如在慰問胡適的那首中他寫道:你不談主義,不談革命/ 你卻創造了一個時代:/又替另一個時代播了種,/ 我們正在努力耕耘。
他們那個時代的人對時空隔離的感覺非常強烈,鄉愁既深且濃。 他這麼寫《還鄉》:離開了故鄉,漂流到最遠的地方;最遠的地方, 便是故鄉。
史學家唐先生,提筆之際的歷史感都很強,創作新詩時亦然。 前面提到的《煙蒂》,著筆卻在煙蒂主人的身上。 層次巧妙地鋪展開,呈現出各類的吸煙人士,其中有善良的囚犯、 豪華少年、大腹賈、獨裁者和貴婦。對他們的作為, 唐先生的書寫有調侃,有諷刺,但也沒有忽略掉對歷史事件的刻畫。 有一段是這樣地描述煙蒂的某類主人,他寫道: 猙獰底大獨裁者也和善地吻吻你/他紅筆圈內的集中營/ 這時正血腥遍地。他從煙蒂想到吸煙的人,聯想到大屠殺, 譬如希特勒的大肆虐殺猶太人,還有日本的侵略中國。此外, 由於對歷史的關懷,他更雄心勃勃從事史詩的創作,如《 上海戰場一角》,細緻地寫出戰場的場景,有勇士、 有美女也有漢奸。
唐先生所寫的新詩,範圍廣泛、題材多樣,而又表現新穎, 雖然如此,他卻沒有像心笛、周策縱和艾山那樣出版過詩集。 現在遠流出版社為他出版古典詩詞和新詩,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2019年4月8日寫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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