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准备延长贸易战 美方指中国“出尔反尔”，立场强硬（附：特朗普的新威胁给习近平带来难题）

纽约时报/ ANA SWANSON, KEITH BRADSHER
2019年5月7日

知情者称，中方打算违背承诺，拒绝把为美国企业提供更平等待遇的共识写进法律，这激怒了特朗普。但中美都面临国内经济压力，最终协议仍有可能达成。

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右二）与美国财政部长史蒂文·马努钦（左二）、贸易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左一）上周在北京举行会晤后。 POOL PHOTO BY ANDY WONG 

更新：中国商务部周二下午宣布，中国经济政策制定者之一、副总理刘鹤将与中国官员代表团一同前往华盛顿，他们将在周四和周五与特朗普政府展开进一步谈判。

华盛顿——特朗普总统的高级顾问周一称，受美国经济持续走强的鼓舞，加之被中国企图违背先前承诺的做法所激怒，特朗普总统准备延长持续数月的贸易战，而不满足于达成一项软弱的协议。

特朗普周五早晨威胁要对价值2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增加关税，此举发生在他的高级顾问上周的北京之行后，顾问们表示，访问期间中方在协议的部分内容上"出尔反尔"。

"我们是在向后退，而不是向前进，这在总统看来是不可接受的，"总统的首席贸易谈判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周一对记者说。

特朗普周日发出威胁，将用关税打击几乎所有中国对美国的出口商品。据熟悉谈判情况的人士表示，中方企图推翻把为美国企业提供更平等待遇的共识写进法律的承诺，从而激怒了总统。此外，中方坚持要美国迅速取消特朗普对2500亿美元进口商品加征的所有关税，也令总统感到恼火。

最终协议仍有可能达成，而在贸易上依赖于美国经济的中国方面周一表示，仍计划派代表团本周赴美国谈判。但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周一拒绝说明一直主持中方谈判的副总理刘鹤是否仍将按计划前往美国参加会晤，而称"中方团队正在准备赴美磋商"。

财政部长史蒂文·马努钦(Steven Mnuchin)称，如果谈判"重回正轨"，美国会重新考虑对中国加征更高关税一事。他还表示，谈判人员过去一直对协议前景持乐观态度，但近来与中方的互动已使谈判"严重倒退"。

特朗普最后一刻发出的警告凸显了他的政府所面临的艰难政治处境。政府在努力使企业界、立法者和消费者确信，与中国达成的协议将真正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让美国处于更有利的经济地位。他还面临压力，要证明他的贸易战之痛对于夹在中间的企业、农民和消费者而言，是值得的。

特朗普周一重申，他坚持认为中国应重新调整与美国的经济关系，结束作为商品净出口方的状况。

在总统承诺周五要将关税提高到25%，并最终对另外3250亿美元中国商品加征关税之后，周一全球股市应声下跌，投资者担心贸易战可能会无限期延长。股市开盘后大幅下跌，标准普尔500指数开盘跌幅超过1%。但在整个交易日期间，市场有所上涨。快到下午3点，标准普尔500指数的跌幅略低于0.5%。

中国拒绝在贸易协议的最终文本中提及更新各项法律的承诺，特朗普的贸易顾问失望而归，总统随后做出了加码的决定。

相反，中方谈判代表坚称，任何让步都需要通过监管和行政措施来实现，而不是通过立法机构对中国法律进行修改。知情人士说，这些条款包括但不限于强迫美国公司向中国公司转让技术。

中国谈判代表还坚持特朗普尽快取消对价值2500亿美元商品征收的关税，而美方并不希望这么快。由于双方在一些问题上仍存在分歧，包括中国如何补贴本国企业、对数据传输的限制、对外国云计算公司的规定以及对转基因种子的批准，总统认为中国提出的条件不理想。

上周晚些时候，特朗普及一小群顾问认为，美国的经济实力足够强大，可以对价值2000亿美元的中国出口商品加征关税。熟悉总统想法的人士表示，他认为，在中国准备重返谈判桌之前，走强的美国经济将使美国能够承受这些关税所带来的后果——包括中国的报复。

他的非常规做法受到了两党政治人士的赞扬。

"保持对中国的强硬，特朗普总统@realDonaldTrump，"民主党领袖、参议员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在Twitter上表示。

"@realDonaldTrump的决定太棒了！"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主持人劳拉·英格拉姆(Laura Ingraham)在Twitter上写道，总统转发了她的推文。"没有哪位总统有这样的勇气接受中国的挑战。"

特朗普的顾问们表示，一系列积极的经济数据，尤其是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在一定程度上是出口增长的结果，这证明了特朗普的正确。尽管经济学家将第一季度的经济增长归因于多种因素，但总统及其顾问将这些数据解读为他的关税正在减少贸易逆差、促进经济增长的证据。

特朗普认为自己的贸易战不会对经济造成负面影响，这促使他坚持对中国继续征收部分关税。但中国主张，所有关税都必须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取消。

总统已经将关税作为结束其他谈判的筹码。在去年有关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的谈判中，特朗普威胁要把加拿大完全排除在该协定之外，与墨西哥达成协议，这一策略令谈判迅速取得结果。

然而，分析人士怀疑股市的波动是否会改变总统的想法。他多次提到股市是其总统职位的记分牌。

在周一的一份报告中，经济研究公司MFR的首席美国经济学家约书亚·夏皮罗(Joshua Shapiro)说，他和其他大多数人的预测都认为，美中贸易谈判至少不会造成进一步的损害。"鉴于各方对达成协议的预期，未能达成协议将对市场和经济造成严重打击，"他写道。

Ana Swanson自华盛顿、Keith Bradsher自台北报道。

Jeanna Smialek自华盛顿、Matt Phillips自纽约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Keith Bradsher是《纽约时报》上海分社社长。

翻译：李建芳、晋其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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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特朗普的新威胁给习近平带来难题

KEITH BRADSHER

2019年5月7日

中美贸易战进一步扩大的前景周一在全球金融市场引发剧烈震荡，并可能会迫使中国做出艰难的选择——如果它希望保持经济复苏苗头的话。

特朗普总统周日威胁要对中国制造的商品加征更多关税，除非北京方面向达成协议更靠近一步，此举打破了两国正在为达成协议取得稳步进展的外表。中国负责经济政策的副总理兼首席贸易谈判代表刘鹤本来已计划前往华盛顿，参加定于周三举行的谈判。外界普遍认为，这是达成贸易协议前的最后一轮谈判。

截至周一，外界尚不清楚刘鹤的计划。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在周一的例行记者会上说，中国贸易谈判团队仍在准备前往华盛顿。不过，耿爽拒绝透露何时前往，以及刘鹤是否会去。

中国时间周一早些时候，了解贸易谈判情况的人士说，官员们正在考虑刘鹤是否应该继续访问华盛顿的计划。这些人没有被授权公开评论而要求不具名。

这种不确定性让周一的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不安。中国股市的跌幅一度超过了6%，后来略有回升；香港股市下跌了2.9%。欧洲主要股市当天开盘时的跌幅超过1%，跟踪美国股市的股票期货显示，华尔街开盘时也将大幅走低。

这些威胁给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带来一大难题，他一直指望通过达成贸易协议来维持中国经济增长引擎的运转。中美双方在许多问题上仍存在广泛分歧，特朗普周日在Twitter上发出的威胁表明，美国可能不像他的一些高级助手此前似乎暗示的那样，愿意接受妥协。

随着北京方面试图遏制中国对借贷的过度依赖，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去年开始放缓。特朗普去年加征的首批关税伤害了中国制造商和消费者的信心，令经济放缓加剧。中国经济放缓让习近平在报复美国关税的选项上受到限制，并对他施加了达成协议的压力。

近几个月来，部分由于新增贷款，中国经济放缓的趋势似乎有所稳定。达成贸易协议的前景也提振了消费者和投资者的信心，并让许多经济学家预计中国的经济增长将会改善。

新关税可能会扰乱这个进程。周日，特朗普在Twitter上警告，他将在本周结束的时候对价值2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提高关税，并"很快"会对另外3250亿美元的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

"如果本周五提高关税，并在之后不久加征新关税的话，最大的负面影响可能会在未来几个月出现，"瑞银(UBS)中国经济学家汪涛在一份研究简报中说。

她估计，中美爆发全面贸易战可能会在未来12个月内让中国经济增长率下降1.6至2个百分点。这将是一个相当大的降幅：据官方数据，中国经济去年增长了6.6%，政府给今年制定的官方目标是6%到6.5%。

作为严格审查制度的体现，中国媒体对特朗普的威胁大多保持沉默，表明了这个问题在中国领导人眼里的敏感性。尽管如此，显示中国股市暴跌的曲线图和隐晦提及特朗普的图片充斥了中国社交媒体。一个流行的米姆将特朗普比作影片《复仇者联盟4：终极游戏》(Avengers: Endgame)中的反派人物灭霸(Thanos)，称美国总统打个响指，就能让中国股民死一半。

习近平在应对特朗普咄咄逼人的威胁上将面临诸多内部困难。如果他被视为向美国的要求屈服——尤其在许多中国人觉得国家想保持健康的增长速度，就不得不取得进步的领域（比如科技），他有让自己的地位削弱的风险。

实际上，贸易谈判突然受阻可能是中国的内部政治所致。

了解贸易谈判情况的人士说，在中美高级官员上周的北京谈判中出现了一个问题，特朗普政府对这个问题的反应远远超出中国政府的预期。中方谈判代表当时说，贸易协议中的任何让步都需要中国政府通过监管和行政手段来解决，而不是通过中国立法机构对法律的实际修改来确定。

长期以来，外国批评人士一直把中国立法机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嘲笑为中共的橡皮图章。高层领导人支持的议案通常都以压倒性的多数票通过，只有少数人投反对票。但在任何议案出台之前，高层领导人也要在幕后进行许多操作。有时，这种操作进行好几年都达不成共识。而且，全国人大每年只召开一次会议，因此很难让立法迅速获得通过。

全国人大有一个叫常务委员会的高层领导机构，拥有相当广泛的权力，在全国人大年度会议结束后余下的时间里大约每两个月开一次会。尽管如此，主要议案应当得到整个立法机构的批准。

博钦律师事务所(Perkins Coie)北京办公室合伙人吉莫曼(James Zimmerman)说，中国的国务院可以自己进行必要的改变。但是，用国务院来悄悄处理改变法律的事情，会让中国的省级和地方官员们不太注意到这些变化。美国试图迫使中国各级政府改变做法，比如强制外企转让技术，为国内企业提供出口补贴等，而不只是让北京的中央政府改变做法。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已在今年3月通过了新的《外商投资法》，改变了海外公司在华经营的许多规定。在贸易谈判结束前修改法律被普遍视为是中国挽回面子的做法。但外国商业团体从一开始就批评新法律不够完善。

除了贸易谈判之外，中国政府也采取了其他措施来提振经济。

今年3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推动立法机构通过了一项针对制造商的减税措施，这很可能会对涉及向美国出口的行业特别有利。一些中国公司已向美国的企业买家提供折扣，部分或全部抵消特朗普总统加征关税所带来的成本。中国央行周一上午宣布正在调整银行规则，让中小银行更易向民营部门放贷。

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在安抚民众、企业或更广泛的市场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这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性，"交通银行国际业务首席策略师洪灏说，"而且没有一个能让你用来估计风险的模型。"

Keith Bradsher是《纽约时报》上海分社社长。

Ailin Tang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本文作者：@KeithBradsher、@AnaSwanson。

翻译：Cindy 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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