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6日星期日

王丹|中國企業在美經營報告:從TikTok可愛貓咪到波士頓橙線火車

 

王丹|對話中國智庫所長
對話中國/智庫專題 2025-02-15

在 APP Store 上排名前五的應用中,有四個來自中國。(圖|公共領域)

中國製造這個詞,對於美國家庭來說一點也不陌生。自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中國獲得了極其優惠的貿易條件,中國製造的廉價商品日漸開始進入美國市場。小到玩具、牙刷牙膏,大到最新的耐克鞋,再到風扇、微波爐,中國製造早已存在於生活的方方面面。美國家庭對此並沒有太多抱怨,畢竟當你能花三塊錢買一條毛巾時你就不會花十塊錢買它了,有中國產的毛巾三塊錢和美國產的毛巾十塊錢有什麼不同?我們相信大多數美國人並不關心。美國商人對中國製造非常感興趣,他們發現在中國製造自己的商品有無數的好處,比如工作力成本低,與美國相比幾乎不存在環保規定,如果你認識中國有特權的人,通常是政府的高級官員,您的生意可以順利開展還可以得到超國民待遇。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完美,美國人民得到了廉價商品中國人民得到了就業機會,美國商人和中國特權階級也從這些國際生意中賺到了很多錢。直到近十年,人們才逐漸發現了這個問題。中國的企業與其他國家存在明顯差異。


首先就是普遍存在的貿易逆差問題。2015年,美國對華出口額為1162億美元,美國從中國的進口額為4819億美元,貿易逆差為3657億美元。到去年的2023年,這個數位似乎減少了,但依然不是個小數目,2794億美元,這些逆差額在很多人眼中是美國失去的財富及工作機會。更為嚴重的是在本就沒有勞工及環保競爭力的前提下,中國政府似乎在給予他們的出口企業無限的補貼,在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美國企業毫無還手的機會,數以萬計的工廠倒閉,大量的失業產業工人甚至陷入了無家可歸的結果。在這樣的背景下,特朗普總統在2018年發動了對華貿易戰,大幅的提高了中國商品的關稅,到目前的2023年來看效果是明顯的。


除了數據上清晰可見的貿易逆差減少,我們留心便可發現來自中國製造的商品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的普遍,最新的蘋果耳機 Airpod 上面也顯示了在越南組裝,要知道此前蘋果和中國製造商可是有多年的合作關係,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蘋果組裝廠。但是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雖然正常通過碼頭貿易進入美國的商品越來越少,但是無疑目前我們的世界已是移動互聯時代,誰掌握了在線使用者才是真正掌握了未來,當你發現來自於中國的日用品在減少時,你可能會在打開 App Store 的時候被震驚到。在APP Store上排名前五的應用中,有四個來自中國。他們分別是讓年輕人愛不釋手的短視頻平臺Tik Tok,高中女生最愛的電商平臺 Shein,短視頻剪輯工具 Capcut 以及以超低價格脫穎而出的拼多多國際版 Temu,其中 Temu 在超級碗中間的黃金時段居然豪擲千金買到了廣告時間。


對於新形勢下的中國商業實體在美國經營,無疑美國從消費者到立法者是有警醒的,畢竟這種商業模式不同於以前的貿易框架。我們的手機基本涵蓋了我們的生活,我們在哪裡,去哪裡,我們照片裡面的資訊,我們在公司或者和親人的郵件往來都在上面。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當和朋友在簡訊中交流瞭如對於橄欖球的喜愛幾分鐘后 Tom Brady 的精彩集錦可能就出現在你的 TikTok 推送上,最新的 NFL 周邊產品會出現在你的 Temu 商品推薦上。這種例子已經數不勝數,中國公司將這些歸功於其強大的大數據演算法,和機器學習能力,然而關於這些軟體在客戶隱私設定上盜取資料的新聞和報告多如牛毛。美國政府和立法者們並非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然而在幾年前提出封禁 TIkTok 的法令出來后卻因為各種原因遲遲不能落地,反而 TikTok 的發展越發地加速,以至於在今年的以色列事件中影響了不少年輕人的看法。


同時不只是數位經濟,中國製造的列車在波士頓地鐵的競標中以其優越的價格優勢戰勝了一眾的競爭者。美國大藥廠的抗癌藥竟有一大批來自於中國製造,美國百姓服入口中的藥物來自於中國公司製藥廠。法制精神是美國最重要的國本,而中國資本在美國各大律所中都有涉獵,居然能做到任免管理層的程度,並且影響到了很多法律案件。這一切聽起來像是一個魔幻故事,一個公認對於美國現有秩序的挑戰者在美國居然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我們,對話中國智庫,將在以下報導中為您展示,我們所瞭解到的所有中國商業資本在美國的運營前因後果。


TikTok(美版“抖音”)案例


TikTok 由中國初創公司,位元組跳動,於2016年9月推出,其名稱為“抖音”。其使用量的飛速增長真正開始於2017年底,當時它收購了國際競爭對手應用程式 Musical.ly,並將其2億帳戶清單移植到 TikTok。根據現有的資料,我們可以得知 TikTok 依然和其母公司位元組跳動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根據中國最新的安全法規規定,當黨有需要時互聯網公司必須將數據資料分享給黨政機關,TikTok作為位元組跳動子公司,也在此法律監管範疇內。在 TikTok 的隱私政策中,它規定,當您創建帳戶、上傳內容或以任何方式與平台互動時,TikTok 可以並且將會收集以下資訊:

  • 任何帳戶和個人資料資訊(姓名、年齡、使用者名、電話號碼、個人資料圖片、電子郵件和密碼)

  • 上傳到應用程式的任何使用者生成的內容(錄音、照片、評論和視頻)

  • 內容私信

  • 用於透過應用程式購買商品的任何資訊(卡號、姓名、來自第三方支付應用程式的信息、帳單和送貨位址)

  • 您的連絡人

  • 您的IP位址、時區、設備 ID、網路類型和設備型號

  • 您的大致位置,以及在您許可的情況下您的精確位置


加州位元組跳動前高管余銀濤對他的前僱主提起訴訟,指控其存在一系列不當行為。余表示,位元組跳動竊取了其他在線創作者的內容,歧視員工。余對位元組跳動提出的一項引人注目的指控受到高度懷疑。余稱,中國的執政黨中國共產黨(CCP)可以並且已經訪問了 TikTok 用戶數據,同時位元組跳動宣傳了表達仇恨日本的內容,並於2018年降級了表達對香港支援政治的內容。香港的抗議活動。余表示這在香港是可能的,因為中共通過後門數據,訪問監控活動人士的位置。位元組跳動在香港推動的相同宣傳方法,也可以在美國採用,因為美國的 TikTok 用戶數據也可供中共使用通過後門訪問。余還聲稱,即使美國公司在美國境內託管這些數據,中共也可以訪問這些數據。這一指控也提及力 TikTok 的數十億美元投資,即 TikTok 與美國 SaaS 公司甲骨文合作的德克薩斯專案,旨在轉移和監管所有美國 TikTok 用戶數據。以下是該應用程式一些最值得注意的統計數據:

  • 約36%的用戶年齡在18歲至24歲之間

  • 49.2%為女性,50.8%為男性

  • 2023年美國用戶數為1.023億

  • 孩子們平均每天花在上面的時間為75分鐘


2019年2月,位元組跳動在美國支付了570萬美元,以了結對其非法收集兒童個人資訊的指控案件。這是聯邦貿易委員會(FTC)在兒童隱私案件中獲得的最大民事處罰。


從2020年7月開始,時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對 TikTok 發起攻擊,要禁止其在美國市場的經營,理由是中國共產黨可能利用其使用者收集的數據來監視美國公民。他要求將 TikTok 出售給美國公司以消除威脅。對社交媒體公司使用和濫用私人信息的擔憂是華盛頓兩黨共同關心的問題,因此這種擔憂獲得了一些關注。但由於多種因素的影響,該禁令始終未能生效。位元組跳動國際公關團隊似乎非常瞭解美國的監管和市場。他們聘請了各種公關機構和律師事務所來幫助他們在美國開展業務。


據兩名知情人士透露,TikTok 已聘請頂級諮詢公司 SKDK 以應對位元組跳動在華盛頓面臨著越來越嚴格的審查。這家公共事務和政治諮詢公司正在為該公司提供公關支援。SKDK 被視為華盛頓人脈最廣的民主黨公司,其前高級員工曾在拜登政府中擔任高級和中層職務。創始合夥人安妮塔·鄧恩(Anita Dunn)在拜登政府初期任職並參與2020年競選活動后,於去年5月重返白宮,擔任高級顧問。拜登政府的其他前 SKDK 員工包括白宮通訊副主任 Kate Berner 和 Herbie Ziskend、五角大樓副新聞秘書 Sabrina Singh 和內政部新聞秘書 Tyler Cherry。


為了試圖減輕聯邦政府針對 TikTok 的行動,該應用程式的中國擁有者位元組跳動自2019年以來已花費超過1300萬美元進行遊說,並聘請了數十名遊說者,包括前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特倫特·洛特(密西西比州共和黨人)和老約翰·布勞克斯(路易斯安那州共和黨),為 Crossroads Strategies 工作,以及前眾議員傑夫·德納姆(加利福尼亞州共和黨)和巴特·戈登(田納西州民主黨),目前為 K&L Gates 工作。


位元組跳動同時與眾多美國律師事務所的緊密關係。 TikTok 正在擴大其內部法律團隊,包括全球訴訟主管艾米麗·斯塔布斯(Emily Stubbs),以及其他在 Twitter 工作過的律師。矽谷的 Wilson Sonsini Goodrich & Rosati 律師事務所在涉及 TikTok 的美國聯邦法院案件中佔了約26%的份額。此外,位元組跳動還在華盛頓進行了大規模的遊說工作,並投入了近1000萬美元。它還聘請了一些包括 Mehlman Castagnetti、LGL Partners LLC 和 K&L Gates 在內的律師事務所和遊說公司進行外包工作。這些律師事務所的服務為 TikTok 提供了在美國維持和擴大業務的必要支援。


此外,美國立法者對另外一家中國互聯網公司 Shein 強迫勞動的雇傭行為表示擔憂。Shein 目前正在接受眾議院中國共產黨特別委員會的調查,調查重點是該公司與北京的關係、對侵犯智慧財產權的擔憂以及涉嫌盜竊獨立設計師的設計。指控稱 Shein 的一些產品中的棉花與中國新疆地區有關,那裡有涉及維吾爾族少數民族的強迫勞動的指控。如果這些勞工問題被證明屬實那麼 Shein 可能無法在美國交易所上市。一些立法者呼籲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在允許 Shein 在美國上市之前採取嚴格的審查程式。鑒於針對在美國的中國企業(特別是那些在需要敏感數據的行業運營的企業)的嚴格審查,Shein 的首次公開募股(IPO)估計將很難在短期內實現。


Shein 因其在中國的強迫勞工行為而受到美國立法者的審查,為了應對這些問題該公司在2023年第二季度花費了60萬美元進行遊說。此外,美國立法者還對 Shein 的數據隱私做法及其利用美國免稅政策以廉價直接向消費者發貨表示擔憂。此外,還對 Shein 的遊說支出與其他美國知名零售商的遊說支出進行了比較。Shein 發言人表示,Shein 致力於與政策制定者接觸,並對美國經濟和消費者產生積極影響。這種遊說是 Shein 改善其在華盛頓和公眾形象的更廣泛戰略的一部分,以改善其不透明供應鏈背景下的形象。


在美傳統產業的中國企業


除了 Shein、Temu、TikTok 之外,中國企業不僅將業務延伸到美國的 IT 和零售行業,也已經將目光投向了其他領域。本章將探討中國對更廣泛的美國傳統產業的影響,包括交通、能源和電信。


I 交通


1. 鐵路


中國長期以來一直在美國投資交通運輸業。例如,中國國有企業多年來一直對美國貨運鐵路車輛製造非常感興趣。最突出的投資案例之一是中國鐵路車輛公司(CRRC)已經與波士頓、洛杉磯、費城和芝加哥等美國許多城市的交通公司簽署了許多合同,為其提供新的軌道車輛。中國中車的第一個成功案例是2014年波士頓馬薩諸塞灣交通管理局(MBTA)的專案。在該案例中,中國中車以5.67億美元價格贏得了橙/紅線合同。2016年,中國中車獲得芝加哥13億美元軌道車輛專案合同。2017年,中國中車取得重大勝利,贏得了洛杉磯地鐵6.47億美元的合同和賓夕法尼亞州東南交通局(SEPTA)費城新動車組1.375億美元的合同


不過這些專案後來進展並不那麼順利,例如波士頓的專案就因為延誤和質量問題陷入了困境。2021年3月,一列載有100名乘客的橙線列車在馬薩諸塞州梅德福惠靈頓車站附近脫軌。此前,新橙線列車自2019年8月投入運營以來,在經過惠靈頓鐵路站場時已發生五次脫軌事故,引發廣泛關注2022年12月,MBTA副主任 Mark DeVitto 致信中車馬公司,表達了對該專案質量的擔憂。“……中車馬薩諸塞州的管理層完全放棄了領導、監督、指導和支援品質管理的核心責任和承諾......”德維托在波士頓環球報》獲得的信中寫道。除了質量問題之外,波士頓專案也落後於進度。2023年1月,MBTA官員接到通知,中車將無法在2023年12月和2026年9月之前交付剩餘的橙線和紅線鐵路車。據《波士頓先驅報》報導合同的初始日期分別為2022年1月和2023年9月。費城的鐵路專案也遇到了麻煩。除了疫情造成的生產延誤外,SEPTA 軌道車合同還引起了美國交通部監察長辦公室的關注。監察辦於2023年2月24日對聯邦運輸管理局對機車車輛遵守「購買美國」要求的情況進行了審計自貿協定要求從2020年開始,動車組70%以上的成本必須來自美國生產。在中美關係日益緊張的情況下,審計將給該專案增加不確定性。


中車在美國各地的專案所面臨的種種困難,足以說明它並不是一家完全合格、有能力的公司。軌道車輛項目混亂、功能失調的主要原因是中國中車不是按照市場規則運作的私營公司。相反它是一家國有企業,其業務主要受政治動機而非利潤推動,導致其效率低下、管理不善。根據「中國製造2025」規劃中國政府將通過國家資金、低息貸款、稅收減免和其他補貼等方式直接支援相關產業。簡而言之,國有企業不是公平競爭的市場競爭者,威脅著正常的經濟秩序。此外,中國中車等國有企業還可能給美國社會和民眾帶來其他負面影響。例如,根據牛津經濟研究院2017年發佈的一項研究如果美國允許中國中車等大型軌道車公司進入美國,最終可能會導致美國減少多達6.5萬個就業崗位。總之,中國對美國鐵路行業的投資需要更加謹慎。


2. 電動汽車


近年來電動汽車產業在中國蓬勃發展,中國的電動汽車產業目前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和製造中心。預計到2023年,電動汽車市場收入將達到2921億美元

第二大國家是美國,預計到2023年將達到701億美元在電動汽車熱潮中許多公司已成為明星,其中最突出的當屬比亞迪,它在2008年獲得了巴菲特的巨額投資。比亞迪作為行業第二正在有力挑戰特斯拉在電動汽車市場的領先地位。它還正在考慮在美國建立一家電池工廠


政府補貼是推動中國電動汽車產業快速增長的原因之一。中國政府鼓勵電動汽車行業超越美國、德國和日本的傳統汽車製造商。此外,電動汽車還可以幫助中國解決其他一些問題,例如遏制空氣污染、減少對進口石油的依賴。政府的支援部分解釋了為什麼中國電動汽車的平均價格低於美國或歐洲。研究公司 Jato Dynamics 的數據顯示在中國銷售的電動汽車比在歐洲銷售的電動汽車便宜約40%,比在美國銷售的電動汽車便宜50%。


因此,由於價格優勢,中國電動汽車企業渴望進入美國低價電動汽車市場。例如,今年 2月,福特宣佈將耗資35億美元在密歇根州建設一家電池工廠,該工廠將採用中國寧德時代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CATL)的技術。然而,中國汽車企業的野心引起了美國的擔憂。例如,2023年7月,一些立法者表達了他們對中國自動駕駛汽車公司可能使用人工智慧等技術收集有關美國人民和基礎設施的數據的擔憂,這些數據可能會分享回中國並最終分享給中國共產黨(CCP)。隨後,美國交通部長彼特·布蒂吉格在接受路透社採訪時表示他的機構對中國自動駕駛汽車公司存在國家安全擔憂,就像對電信或 TikTok 的擔憂一樣。


此外,中國電動汽車行業可能與侵犯人權有關。根據謝菲爾德哈勒姆大學2022年12月發佈的一份報告中國電動汽車製造與維吾爾族強迫勞動之間存在巨大聯繫,從引擎蓋貼花、車架到發動機外殼、內飾,和電子產品,無所不包。基本上,所有在新疆維吾爾地區生產零部件的中國電動汽車企業,都無法擺脫這樣或那樣的與維吾爾族強迫勞動的聯繫。最後,就像鐵路行業一樣,中國當局的補貼使競爭變得不公平。據 CSIS 稱,過去10年中國投入了超過220億美元的補貼。作為回應,拜登政府於2022年8月頒布了7400億美元的通脹削減法案(IRA),為電動汽車等氣候友好型行業提供了大量財政支援,包括補貼、稅收減免和其他激勵措施。從2024年開始,所有來自“受關注外國實體”(暗指中國)的電池都將被禁止。簡而言之,電動汽車行業已成為中美地緣政治競爭最激烈的戰場之一。


II 能源


1. 傳統能源


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對能源有著巨大的需求。因此近年來它一直在全球範圍內尋找各種能源,包括非洲、中東和中亞。例如,2019年,中哈石油管道向中國輸送原油超過1088萬噸,自2006年開通以來累計輸送量達到1.3億噸。


在中國的全球能源戰略下,北美也不例外。據估計截至2019年,中國在加拿大阿爾伯塔省的能源專案累計投資達550億美元美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自然成為中國的重要目標。能源投資。例如,2015年,中國投資公司煙台新潮以13億美元收購了德克薩斯州西部二疊紀盆地的巨型油田。2017年,特朗普政府與中國簽署了2500億美元的合同。在該交易的能源領域,837億美元投資於西佛吉尼亞州的頁岩氣開發和化學品製造專案,430億美元投資於阿拉斯加,以推進當地的液化天然氣(LNG)產業。2021年,中國國有石油巨頭中石化與美國出口商 Venture Global LNG 達成了三項巨額液化天然氣交易。這些協定包括兩項為期20年的協定,每年總計400萬噸液化天然氣,這使得 Venture Global 位於路易斯安那州的工廠的年出口能力高達2000萬噸。此外,中國還對新興頁岩氣技術表現出興趣。2012年,中國石化斥資24.4億美元收購美國德文能源公司33%的股權。


2. 新能源


除了傳統化石能源外,中國還對可再生能源產業進行了大量投資。例如,官方新華社10月2日報導稱,從2020年到2060年,中國在電力行業的投資可能超過100萬億元人民幣(13.7萬億美元)。這一時程表與習近平對中國實現凈發電的承諾一致。到2060年實現溫室氣體零排放。為了兌現習近平的凈零排放承諾,中國三大國有能源巨頭計劃到2025年,在可再生能源領域投資總計1000億元人民幣(145億美元)或更多,以實現業務多元化。


在這次能源轉型中,美國是中國海外投資最重要的目的地,特別是在風能和太陽能領域。例如,2012年,中國可再生能源公司漢能收購了 MiaSolé,這是一家專注於高效薄膜太陽能電池板的矽谷初創公司。2023年1月,中國領先的太陽能電池和元件製造商晶澳太陽能科技有限公司宣佈計劃在亞利桑那州鳳凰城建設其第一家製造工廠。這個耗資6000萬美元的項目預計將於今年年底投入運營,創造600多個新就業崗位。


然而中國在美國能源行業不斷增長的投資仍面臨重大挑戰。中美之間日益緊張的地緣政治局勢可能會影響中國的海外能源擴張。例如,2017年,3家中國國有企業與阿拉斯加天然氣管道開發公司簽署協議,投資430億美元建設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氣設施,保證了中國75%的產量。然而,隨著2018年以來美中貿易戰升級,一些參議員警告稱,中國資本參與此類專案可能會增加美國經濟對中共的依賴。此外,特朗普政府在2021年1月卸任前將中國石油巨頭中海油列入貿易黑名單,稱其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恐嚇中國鄰國的惡霸”,因為該公司在有爭議海域,南中國海,進行侵略性鑽探活動。除了地緣政治風險外,有時監管機構也可能會大驚小怪,例如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的審查和拒絕。


III 電信


近幾十年來,電信業發展迅速。本節以華為為例,考察中國電信企業在美國開展業務的路徑以及美國的反應。


1. 華為


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簡稱“華為”)於1987年由中國人民解放軍工程兵老工程師任正非創立,是一家民營企業。自成立以來,它在中國發展迅速。從1996年到2004年,華為在中國交換機市場的份額從20%增長到42%。憑藉國內市場的收入,華為開始向全球擴張。截至2001年底,華為已在45個國家設立了辦事處。2012年,其營收超過愛立信,成為全球最大的網路設備製造商。


2. 美國對華為的擔憂


華為聲稱,由於研發投資、改進產品、低廉價格和定製服務,該公司能夠在全球範圍內擴張。然而,公司取得的成績離不開政府的指導。華為成立前一年,中國政府啟動了改善電信基礎設施以發展經濟的計劃。1998年,中國政府出臺了“購買本土產品”政策為包括華為在內的國內企業提供低成本貸款和低成本融資


這種與中國政府的長期密切關係引起了美國的擔憂。美國政府的一個主要擔憂,集中在華為在全球網路中日益增長的影響力,以及中國政府使用華為設備進行間諜或破壞的潛在風險。一些安全專家擔心中國可能竊取美國國家安全資訊、個人資訊、或美國企業的智慧財產權。這一懷疑最終導致華為首席財務官孟晚舟於2018年12月被捕。美國指控孟晚舟和華為進行銀行和電匯欺詐,違反了美國對伊朗的制裁。這一指控終結了華為在美國開展業務的希望。


2019年,美國將華為等四家中國企業列入經濟黑名單。2020年8月,美國政府頒布法規,禁止機構從這五家中國公司中的任何一家購買商品或服務。同年,FCC 將華為和中興列為通信網路的國家安全威脅但華為並沒有放棄重返美國市場的努力。自2021年9月孟晚舟與美國檢察官達成協議結束針對她的銀行欺詐案以來,華為已向著名民主黨遊說者托尼·波德斯塔支付100萬美元遊說拜登政府。根據 OpenSecrets 的數據,華為2022年的遊說總支出為315.6萬美元中美在電信領域的較量似乎還遠未結束。


VI 律法系統


眾所周知,法律精神是美國的建國之本,然而中國資本在美國各大律所都有不小的影響力可以達到影響管理層的狀態。

  • 美國律所 Hughs Hubbard & Reed 聘請曾經在中國紅圈所(Red Circle)擔任合夥人,在中國有密切政商關係的康乂(Christine Kang)擔任中企合規部合夥人,並且長期與中資和中國律所保持緊密合作。

  • 康乂參加由中央紀委等主辦的合規制度與風險防範研討會,並發表演講。由於中央紀委的主辦地位,康乂的參與還暗示她可能與中央紀委存在一定的合作關係,或被認為重要合作夥伴。

  • 康乂和何芳受邀參加國務院國資委的“企業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法律保障研討會”。國務院國資委作為中國政府的機構,舉辦此類研討會旨在提供法律保障和指導,以支援企業參與“一帶一路”建設。因此,康乂和何芳的參與,暗示著他們與中國政府在“一帶一路”倡議的方面有著一定的合作和關係。


以下為更多康乂幫助中國公司解除制裁的案例:

  • 協助中國某特大型央企及其下屬1000餘家子公司應對世界銀行的制裁,建立並實施符合世界銀行標準的全系統合規制度,應對世界銀行對其融資專案的反腐敗反腐敗,選聘代表世界銀行的獨立合規顧問和獨立調查員、並進行合規實地考察和項目調查,並對公司數十萬名全體員工進行合規培訓等,最終幫助客戶成功獲得全面如期解除制裁。此專案為世行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牽涉公司數量最多、業務體量特別巨大的制裁合規專案(2019-2022)。

  • 代表中國某大型央企應對世界銀行的合規調查,搜集整理並向世界銀行提交減輕處罰的證據檔,與世界銀行進行談判,並最終達成對公司有利的和解協定(允許公司繼續投標世界銀行專案、並減少制裁期限)。進行合規培訓,協助客戶建立並實施符合多邊開發銀行標準的企業合規制度等,最終幫助客戶成功獲得到期全面解除制裁(2019-2022)。

  • 代表中國某大型央企承包商應對世界銀行的合規調查,協助客戶建立並實施符合多邊開發銀行標準的企業合規制度,協助處理亞洲開發銀行等機構的跨機構聯動制裁等,最終幫助客戶成功獲得到期全面解除制裁(2018-2022)。


結論和政策建議


1972年,尼克森總統為了遏制蘇聯而歷史性地訪華,開啟了美國與共產主義中國長達五十多年的接觸。1989年,儘管發生了血腥的天安門大屠殺,布希政府還是決定維持與中國的關係而不是制裁或孤立。因為在與蘇聯的冷戰中中國對美國仍然很重要。1991年底蘇聯解體后,柯林頓政府保持了對華接觸政策,著眼於將中國納入全球市場,並使中國共產黨統治的國家未來可能成為一個以自由市場、規則為基礎的國家,最終將使中國變成像美國一樣的民主國家。進入21世紀,布希和奧巴馬政府繼續推行接觸政策,期待中國支援反恐。然而,近50年的接觸,並沒有讓中國變成一個民主國家。相反,與美國的經濟合作使中國成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咄咄逼人的獨裁國家。關鍵的轉捩點是2018年3月,習近平廢除了憲法中的國家主席任期限制,為他繼續留任直至去世,鋪平了道路。


自從習近平實行一人執政以來,他加強了對權力的控制。在國內,中共嚴厲鎮壓新疆的穆斯林少數民族,將超過百萬維吾爾族人關進集中營。習近平的野心在地緣政治格局中也顯著擴大。解放軍在印太地區更加咄咄逼人,尤其是對臺灣。最新的例子是2023年11月1日,中國派出43架軍機和7艘艦船接近臺灣。台灣國防部表示其中37架飛機越過臺灣海峽中線,進入臺灣領空。中共的騷擾恐嚇活動嚴重威脅台海安全穩定,也不符合美國利益。


然而,美國想要遏制中國的軍事擴張並不容易。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中美經濟聯繫30年後,有很多利益集團的業務嚴重依賴中國市場。例如,特朗普政府在2021年1月離任前將中國石油巨頭中海油列入貿易黑名單,稱其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恐嚇中國鄰國的惡霸”,因為該公司在有爭議海域進行侵略性鑽探活動。但在2021年底,該公司與美國天然氣出口商 Venture Global LNG Inc. 簽署了一項協定,同意在未來20年內每年購買350萬噸天然氣。該交易引起了一些立法者對國家安全的擔憂,因為針對這家中國公司的制裁在10個月後才解除,這是非常不尋常的。一個合理的理論可能是,鑒於該公司位於弗吉尼亞州羅斯林,距離華盛頓特區最近,Venture Global 通過強大的遊說解除了對其的制裁。簡而言之,如果美國決定與中國脫鉤,那將是極其不受歡迎和困難的,因為兩國經濟已經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很難分開。


I 政策建議


那麼美國應該做什麼呢?既然接觸政策失敗,美國下一階段的對華政策是什麼?鑒於中國正在資助俄羅斯和伊朗,尤其伊朗是哈馬斯的贊助者,因此讓中國對當前的俄羅斯-烏克蘭衝突和加沙戰爭負責是有道理的。中國清晰地展現了其全球野心。美國是否有可能在與中國保持貿易關係的同時進行軍事競爭?與納粹或蘇聯不同,美國歷史上從未與對手建立過如此密切的經濟聯繫。從TikTok等新技術到本報告中提到的交通、能源和電信等傳統行業,中國正在滲透到美國並損害美國的價值觀。美國應該採取什麼措施來捍衛其安全和價值觀?以下是我們的政策建議:


1. 以遏制取代接觸


由於接觸政策已被證明無效,美國政府需要將中國視為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一切戰略工具都要用來遏制中國,政權更迭的選擇不應該被排除在外。中國是一個像伊朗和朝鮮一樣擁有核武器的極權國家,美國對中共的政策不應該與毛拉和金氏有太大不同。


2. 做好突然脫鉤的準備


2023年11月,習近平在APEC會議上告訴拜登他近年來沒有入侵臺灣的計劃。這一承諾值得懷疑,因為習近平在2015年中美峰會上還告訴歐巴馬總統中國沒有計劃將南海人工島軍事化。然而,到2022年,中國將在有爭議的南海至少三個島嶼上部署導彈系統對周邊國家構成威脅。習明確表達了他的政治野心。無論是在台海還是在南中國海,為未來與中國潛在的軍事衝突造成的經濟、金融、工業影響做好準備,並不是偏執。


一旦中國像俄烏戰爭那樣突然入侵臺灣,脫鉤就迫在眉睫。切斷與中國的經濟聯繫將對美國商業利益造成巨大損害。因此,提前嘗試對美國各行各業進行損害控制非常重要。例如,根據美國眾議院中國委員會的報告,美聯儲對美國銀行“承受可能突然失去中國市場准入”的能力進行壓力測試是明智的。一言以蔽之,警惕一個沒有中國製造、沒有中國市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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