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甦棣（Stephen M. Young） 自由時報-星期專論 20240908
自由世界團結一致，共同反對自封強人的俄羅斯總統普廷（Vladimir Putin）無端對烏克蘭發動攻擊，給台灣帶來許多有意義的啟示。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政府的英勇表現，超出大多數分析家的預期，但這場戰爭也讓烏克蘭人民付出慘痛的代價。普廷企圖征服和裂解烏克蘭的野心，看來沒有任何改變。然而，西方國家令人欽佩地力挺基輔政府，提供了攸關存亡的彈藥和資金。即使美國及其盟友對提供烏克蘭何種先進武器做出明確的限制，但基輔迄今奮戰不懈，成功地抵擋了俄羅斯對烏國東部和南部邊境的攻勢。
普廷已經發現自己在外交上被孤立，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和歐盟堅決反對這場侵略戰爭。習近平治下的中國雖然正以低廉的價格，大量採購俄羅斯的石油（印度相對而言較少），在一定程度上稀釋了西方制裁的影響，但北京也沒有公開支持普廷的戰爭。儘管這些制裁措施明顯重創俄國，但西方還可以做得更多，阻止俄羅斯對全球各地需求若渴的客戶出口石油和天然氣。甚至是波羅的海和高加索地區的小國—它們曾經是蘇聯宰制下的半殖民地—也加強了對烏克蘭的道義聲援和物質支援。最令俄羅斯感到意外的是，它的北方鄰國芬蘭和瑞典也對這場侵略戰爭做出回應，申請加入北約。我嚴重懷疑，當普廷先生一意孤行決定入侵烏克蘭時，是否曾經預見到如此強烈的反彈。
普廷、習近平 都為自己延長任期
在普廷和習近平統治下的這兩個威權主義鄰國，當前的政治環境存在有趣的相似之處，在約略同一時期面臨延長統治問題。在掌權長達廿三年後，普廷似乎決心終身稱孤道寡，今年三月以高達八十七％的得票率再次連任，任期至二○三○年為止。而習近平在執政超過十年後，也萌生類似的志向，在二○二二年的中共第廿次全國代表大會上，順利取得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第三個五年任期，打破了鄧小平在強人毛澤東災難性的獨裁統治結束後，對最高領袖任期做出五年兩屆為上限的決定。
習近平已經成功脅迫黨內同志，接受他的終身統治地位。雖然黨內其他資深幹部不乏可能的挑戰者，希望取代習近平成為黨內「一把手」，但中共的內部運作永遠是不透明的黑箱。
我們也應該牢記，俄羅斯和中國的友誼並非始終融洽。在毛澤東時代，莫斯科和北京在意識形態上爭論不休，也曾經在遼闊的共同邊界上發生過武裝衝突。這些糾結的歷史問題雖然目前有所緩解，但並未完全消失。
面對廣泛的抵制和制裁，俄羅斯的財政狀況並不穩定。莫斯科正試圖為其石油和天然氣尋找其他市場，而且可能已經取得若干成果。不過，北約、歐盟及世界上大多數國家對於普廷暴政的堅決反對，也沒有減弱的跡象。
邊界爭議 印度、中國大打出手
習近平目前的處境雖然可能不像普廷那麼嚴峻，但中國經濟也在減速。東亞地區更開放的經濟體已經組成一個堅實的聯盟，共同反對習近平，尤其是日本正在強化其軍事力量。東南亞國家協會（ASEAN）成員，以及美國的南方盟友澳洲和紐西蘭，都對中國稱霸的野心感到擔憂。越南也不是中國的朋友。與此同時，雖然同為民主國家的印度仰賴俄羅斯出口，尤其是武器銷售，但新德里對莫斯科急遽轉向威權主義，也無法完全認同。在高聳入雲的喜馬拉雅山地區，新德里和北京也因為邊界爭議大打出手。
最近，另外一個事件凸顯了北京與鄰國之間的緊張關係。中國軍艦在南中國海的遙遠島礁，與菲律賓船隻發生衝突。值得強調的是，海牙常設仲裁法院（PCA）已經裁定，中國的「九段線」主權主張無效，但北京至今仍拒絕接受這項裁決。
日本揚棄不敢支持台灣保守立場
這些因素中的任何一個都表明，倘若北京企圖升高與台灣的緊張關係，在東亞地區不會受到歡迎。澳洲、日本與美國之間更密切的經濟和軍事聯繫，將使習近平先生的冒險野心變得窒礙難行。尤其是東京對其前南方殖民地台灣的支持顯著升溫，徹底揚棄了數十年來不敢公開支持台灣的保守立場。
正如我在之前的專論中提到過的，日本長久以來一直和台灣維持密切的經濟和文化交流。最近，台日合作已擴展到政治和防務領域。中國對台灣以北好幾個日本島嶼提出同樣毫無根據的領土要求，更強化了台日成為命運共同體的關係。
至關重要的是，美國對其東亞鄰國的承諾依然堅若磐石。前總統川普與習近平的「兄弟情誼」（bromance），已經成為過去式。拜登總統堅定支持東亞盟友（包括台灣）的政策，在國內享有廣泛的跨黨派支持。拜登總統、他的政府，還有國會，提出更多強硬的聲明和行動，特別是關於華盛頓在台灣遭受無端攻擊時，承諾提供援助的問題。拜登在談到美國對台灣的支持時，比他的前任更直言不諱，他的幕僚偶爾會設法緩和他關於美國承諾的坦率言論。
現在，拜登總統已經退出爭取連任的選戰，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已經取代他，代表民主黨參加今年十一月的總統大選。前總統川普試圖重返白宮，但他的鋒芒似乎隨著拜登的退出而黯淡。再過兩個月就要投票，初期民調顯示，賀錦麗的聲勢持續看漲。
動武攻擊台灣 面臨美國及盟友反對
習近平必須認清事實，中國動武攻擊或威脅台灣的任何嘗試，就像普廷無端侵略烏克蘭一樣，都將面臨來自美國及其龐大盟友網絡強烈且一致的反對。如果習近平先生在對台灣採取公開敵對行動時，希望能夠避免遭遇嚴厲的新挑戰，奉勸他最好還是謹慎行事。美國決心反制北京非法和不受歡迎的領土野心，主要加強了美國長期以來對維護東亞和太平洋地區和平與穩定的承諾。
倘若賀錦麗在十一月的大選中當選下任美國總統，她應該會承諾繼續強而有力地捍衛東亞地區的盟友和夥伴。這種支持由來已久，因為人們擔心所謂的「中國盛世」（Pax Sinica），會被強加給當前以自由民主國家為主的東亞地區。初期民調顯示，賀錦麗在與川普的對決中略佔優勢，川普面臨的刑事和選務挑戰，似乎只會隨著時間持續擴大。
習近平稱霸亞洲夢 正在破滅
總而言之，中國在習近平先生領導下稱霸亞洲的夢想，似乎正在破滅，因為該地區其他國家紛紛倚靠美國的力量，試圖穩定一個開放且主要為民主制度的體系。很多事情都將取決於十一月的美國大選。
然而，正如我們在烏克蘭戰爭中所看到的，我對華盛頓維持對東亞地區的長期承諾充滿信心，這將使其能夠繼續推動自由治理，拒絕向北京的霸凌惡行低頭。無庸置疑，隨著台灣在這個動盪的地區持續擴大經濟和政治影響力，未來將是一條光明的坦途。
（作者楊甦棣，二○○六年至○九年擔任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一○年至一三年擔任美國駐香港及澳門總領事。國際新聞中心陳泓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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