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疫情不再构成"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HEIC)"。
这实际上是一个有关人类安全的重要节点,极具符号意义,它意味着——新冠的危险警报在全世界真正解除了。
很可惜,国内媒介对这样节点的阐释和总结太过稀薄,几乎为零了。
这在我内心是极为震惊的,在我看来,这是缺乏灾难记忆文化的尴尬折射。
我看到这个消息后,站到城市高层写字楼的落地窗里,看着都市的人潮汹涌,先是一种长长的释然,接着又有一种莫名的怅然。
那一刻,我不禁又一次想起加缪《鼠疫》的结尾,里厄医生在倾听着城中震天的欢呼声,在沉思中想象着:
有朝一日,人们又遭厄运,或是再来上一次教训,瘟神会再度发动它的鼠群,驱使它们选中某一座幸福的城市作为它们的葬身之地。
这本我在疫情三年中读过三次的小说,让我真正明白,瘟疫可以结束,人心却可能从此异化出永远难愈的绝症。
这显然不是医学能解决的事,而是文学、哲学、社会学要去面对的事。
加缪借着一场鼠疫的发生地——北非地中海滨海城市奥兰,以一座城市的故事来牵动全世界的心。
现在,新冠疫情在全世界的警报解除了,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谁能像加缪那样,用独立思考来告别这个"漫长的季节"了呢?
世界白茫茫是一片,谁都没有听见有谁在为此呼喊。
唯一能带给我这种文化触动的,还是张文宏,只有张文宏。
在今天(5月6日)凌晨1点多,张文宏医生终于再次更新了自己长久封闭的微博:
这是在经过1年又1个月零13天之后,这个在疫情中左冲右突、荣辱满身的男人,终于在泥沙俱下的微博舆论场,进行了自己的深情告白:
病毒还会存在,大流行已经过去,就疫情而言,全球已经同此冷暖。
我静静地看着张医生的表述,不由会心地一笑。
那一刻,我觉得张文宏医生就是上面我说的里厄医生附体了。
请细心梳理我前面表达,一定会发现里厄文宏在这一刻,表达的内容是何其相似呀!
过去三年,在中国所有写手中,大抵不可能有人比我写张文宏的次数更多了。
其实,有一点我特别清醒,那就是我早已写到让很多人烦了、倦了、腻了,甚至都被很多人谩骂、攻击、威胁。
但,直到最后,我仍以五篇百万+的文章在反击铙毅对张文宏的价值毁损,直至造成主号休息三月。
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力挺疫情中这个处于风高浪高的中国医生?这是我作为一个写手的心灵密码!
因为我笃信,不论是古今中外,每一次旷世大疫之中,一定会走出一位真正的大医。
而这样的大医,也一定是个经受各种荣耀和毁誉的隐忍者和反抗者。
所以,在上世纪初那场哈尔滨鼠疫中,会站出伍连德医生这样的中国抗疫第一人
所以,当鼠疫让加缪笔下的奥兰城市变得无比恐怖荒唐黑暗的时候,一定会走出里厄医生那样的反抗者。
里厄医生与鼠疫斗争的整整十个月,在那些日子,他对抗的是各种概念化的官僚主义,是流俗世界乌合之众各种流言侮辱,陪伴他抗疫岁月的,只有无比的勇气和无尽的劳作。
各位,此时此刻,不妨再来阅读一下加缪关于里厄医生的这句表述:
将个人的伤痛置之度外,努力当好医生,抗击瘟神及其武器乐此不疲制造的恐怖。
比之里厄医生那十个月,张文宏的抗疫三年,何尝又不是活在各种伤痛、打击、谩骂、构陷之中?
张文宏和里厄医生一样,三年奔波,一直在路上,他不停。
直到此时此刻,直到面对我这篇文章,那些宵小奸邪,依然还是会重复着反智攻讦的伎俩,在人性的阴沟吐吸着粪水。
他们的文化境界,永远都不会明白,今天凌晨的张文宏,为什么要在1年又43天以后,在夜间航行刚刚落地之后,就不顾疲惫地在停更已久的微博上,感叹着全球的冷暖。
全球的,开放的,文明的,才是有永恒价值的呀。
张文宏在这篇小作文的最后,发出这样深情的告白:
无论生活是艰难还是容易,只要我们不退场,终会看到我们期待的未来。
这是张医生在告别这段生命中最蚀骨的"漫长的季节":
这是张医生内心关于"向前看""莫回头"的隐藏的文本:
这是张医生为自己在医学和人性的沙场上没有后退的终极释怀:
这是张医生将这段岁月里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隐入尘烟的仪式。
这,就是人格;这,就是格局;这,就是文化。
在这个麻木的沉默年代,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像我一样,面对张文宏这篇告别疫情的文化孤本,也在心中唱起关于自己的"再回首"。
此时此刻,看着风雨的街头挂了很久的招牌,熟悉的旋律也已经在心中响起,我过去三年写作往事,也一次次在眼前倒带:
再见了,王广发专家、蔡莉书记、廖大记者、王延轶所长、武汉敲锣女、吴克敬作家,还有曾经活在权力幻觉中的红袖章……
疫情是一面照妖镜,人世间都见识过你们真正的模样。
再见了,地上所有拼命活着的人们,天上那颗叫文亮的星、人间住在电话亭里的女子,还有上海街头被拍死在的小柯基……
疫情是一个蓄泪池,人世间都曾为你流下过悲悯的泪。
再见了,张文宏医生。让世界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季节,你也终于到了在夕阳下绕着墙根走的时候了。
但,你那落寞而肥臃的身体,在残阳的倒影里,依然还是写着那永不会褪色的烫金四字——国士无双。
作为一个在中文互联网里寂寂无名的写手,今夜,只想把《漫长的季节》里那首诗送给所有被这场疫情伤害和侮辱的人们:
打个响指吧,他说
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
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
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
……
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
块状的流淌,具体的光芒
在它背后是些遥远的事物
这个漫长的疫情季节终于结束了,而我们也应该相聚在另外的人性战场了。
向前看。
莫回头。
都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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