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 /上報 2022年3月15日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雖然精心準備了很久，但戰事發展到今天，國際社會已經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管最後的結局是怎樣，就軍事而言，俄羅斯已經失敗了。對此，隔岸觀火的中共想必也看得有點驚心動魄。我想，至少有四點，是北京從這次戰爭中應當學到的教訓：
第一，戰爭是一件非常花錢的事情。這次俄羅斯軍隊進展之不順，到了幾乎成為一場喜劇的程度，表明外界高估了俄羅斯的軍事力量。我們看到的，其實不是一場真正的現代化戰爭，而是"二戰"的翻版。即使如此，俄羅斯每天要為這場戰爭付出的預算，也已經成為他們巨大的負擔。而如果按照真正的現代化戰爭的規格，要想取得戰場上壓倒性的優勢，從衛星數據網絡到空中全面壓制，從電磁全頻覆蓋到陸航火力協同，從情報支持到後勤供應，其花費，每天恐怕應當在幾百億美元之上。當然，中國的財力遠遠勝過俄羅斯，但在經濟增長嚴重下滑，地方政府債務壓力龐大，以及一旦發動戰爭必然面對的排山倒海一樣的經濟制裁的情況下，中國的國庫到底能夠支撐一場大規模戰爭多久，其實是令人質疑的。
第二，俄羅斯目前陷入的窘境，再次證明了一件事：要想打贏一場戰爭，絕不僅僅是軍事優勢，哪怕是壓倒性的優勢就可以做到的。戰爭，從來都是綜合因素的結果。從這次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可以看到，俄羅斯要面對的不僅是烏克蘭的軍事抵抗，還有政治上的因素包括統治集團內部的反彈和國內反戰力量的掣肘，還有經濟上的因素包括應付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和龐大軍費的籌措，還有外交上的因素例如國際社會空前的團結一致的壓力，還有輿論上的因素例如網絡上一面倒的道義譴責造成的壓力，等等等等。從目前情況看，俄羅斯輸掉的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優勢，更是綜合實力。而中共一旦發動台海戰爭，除了有待考驗的軍事優勢之外，其他的戰爭因素是否能夠應付，也是北京必須去掂量的。
第三，從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的發展可以看到，從軍事和人民的士氣的角度看，侵略的一方，天然就不如防守家園的一方。在全世界的聲援下，澤連斯基率領的烏克蘭軍民雖然處於軍事被動的情況下，但士氣高昂；反觀俄羅斯方面，戰事拖延到十天之後，就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士氣低落的問題。據報道，一名俄國士兵在被俘虜之後交待說："因為本場打烏克蘭的戰爭沒有正義性，俄羅斯軍隊中已經爆發了一場暴亂。普京現在不相信自己的軍隊，而正在用斯大林式的鎮壓。普京命令軍隊領導層已經恢復了'行刑隊'的做法，這些梯隊跟斯俄羅斯主力部隊，殺死那些希望逃跑的人。"中共未來如果入侵台灣，也一定會面對軍隊裡的士氣的問題。這個問題，不真的打起來，中共是根本無法準確預判的。
第四，中共要武力進攻台灣，最忌憚的，就是美國的軍事介入。雖然從阿富汗撤軍到這次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都可以看到，現任美國總統拜登並不很傾向於派兵保衛台灣，但同樣從俄羅斯在烏克蘭的處境中可以看到，美國不派兵，並不代表不會進行軍事介入。換句話說，美國的軍事介入，可以有更多的方式。正如外界已經看到的，此次俄軍在情報戰上完全是被壓著打，每一步作戰計畫都完全暴露在烏克蘭軍隊的眼前，這讓俄軍極為被動。這背後顯然有美國和北約實際介入的因素。現代戰爭，情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一旦中共對台動武，美國和日本，澳洲等在情報等方面的支持，其意義將不亞於直接派兵參戰。
俄羅斯今天的處境，是否會讓中共打消對台灣動武的念頭，恐怕還很難說。但以上這些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帶來的經驗教訓，我相信北京是不能忽視的。
※作者成長於80年代的北京，1987年考入北京大學後即從事學運，參與和組織了1989年民主運動，後為此兩次坐牢達6年多時間。1998年被流放到美國，得以進入哈佛大學10年，先後得到東亞系碩士和歷史系博士學位。現在擔任「對話中國」智庫所長。政治上的溫和堅定的反對派，思想上的理想主義者，生活中的資深閱讀者。出版有政治評論和詩歌散文等書籍20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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