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17日星期二

童大焕:二百年来最阻碍中国进步的观念陷阱

01


今天读到《一个传播了半个世纪的谎言:贫穷是因人口多造成的?》(明清书话  2021.3.25),深有同感。文章写道:


"'中国人口太多'就是一个流传很广的谬论,常常有人把中国的贫穷落后归咎于'中国人口太多',说什么'现在中国有13亿人口,如果中国人口减少一半,那么人均国民收入就会增加一倍。'


"果真如此,在1960年,中国的人口确实仅相当于现在的一半,为什么那时反而饿死了那么多人?在1900年,中国人口只有4亿,是不是那时的中国人就生活得很好?


"事实上,所谓人口是'太多'还是'不多',主要取决于经济发展水平。恰恰是那些经济发展缓慢、无法提供充分就业机会的国家,才觉得人口压力大。而那些经济发展迅速,能够提供充分就业机会,并顺利实现人口城市化的国家和地区,即使初始的人口密度非常高,人均资源拥有非常少,反而在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感觉劳动力缺乏,八九十时代的亚洲四小龙就是例子。


"中国人口密度在全球排名为55名。排在中国前面的国家几乎都比中国富裕,欧洲国家更是如此。亚洲比中国人口密度高的日本、新加坡等都比中国富裕得多,亚洲人口密度最低的蒙古,却是最贫穷地区。显然,将中国问题怪罪于人口太多,是巨大的谎言。"


02


在工业革命之前,人与资源的矛盾是社会主要矛盾,正是因为"土地、资源有限导致的生产不足"和"人口太多"的矛盾难以调和,人类一直在治乱循环的马尔萨斯陷阱中不能自拔。


但是工业革命以后,短短二百年,人类就迅速摆脱了人口与资源高度紧张的马尔萨斯陷阱。现在全世界都在担忧人口生育率低的问题,中国尤甚。


也就是说,人类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由"资源有限生产不足"的矛盾,迅速逆转成了"人口不足"的矛盾。从担心人口太多,变成了担心人口太少。中国最大的灰犀牛,也在于生育率大幅度降低。


03


中国最辉煌的时代是所谓康乾盛世,人口和GDP都占世界的三分之一。


那也是整个人类社会,农业时代的最后辉煌。


此后,人口和GDP占世界的比重都逐渐降低。


今天的中国,人口占世界的20%(五分之一),GDP则只占16%


这也就是说,人口占比减少了,GDP占比反而比人口减少得还快。


04


工业革命以后,资源不再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基本约束条件,反而是"资源的诅咒",是成为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世界普遍规律——资源越丰富越依赖资源,发展进步的速度反而越慢。


同样的科技时代背景下,文明程度决定科技和经济发展速度,科技和经济发展速度决定人与资源的紧张程度。


越文明,科技和经济发展速度越高,生产效率和资源利用率越高,人与资源的关系越友好,人口越稀缺。


以色列,一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1948年才建国,今天已经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二战后的亚洲五小龙(日本,新加坡,韩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也都是传统的人与资源关系紧张的地方。


以色列国土面积才1.49万平方公里,比北京还小。100多年前,马克·吐温来到濒临地中海的这片土地,留下了"荒凉、贫瘠和没有希望"的评语。以色列的耕地少,沙漠占了国土面积三分之二,而且大多属于典型的干旱和半干旱气候地区。以色列的水更少,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不足400立方米,而世界人均水资源占有量是8800立方米,是全球人均水资源最贫乏的国家之一。


但是今天的以色列,大片的沙漠变成良田沃野;占全国劳动力5%的农业从业人员,提供了全国九成以上的食物。以色列农产品大量出口,占据了40%的欧洲瓜果、蔬菜市场,被誉为"欧洲果篮"。1955年,一个以色列农夫可养活15个人;2000年,一个农夫养活90个人;到2015年,一个农夫能养活400人。


按全年平均汇率折算,2020年以色列的GDP4033亿美元,相当于2.78万亿元人民币。但其人口只有920多万,人均GDP接近4.4万美元,其人均GDP已经全面超过了英国、法国和日本的人均水平——数据显示,2020年英国和日本的人均GDP都已下滑至"4万到4.1万美元之间",法国更是降至3.86万美元。


05


中国全面落后于世界,是从康乾盛世开始的。而落后的根源,是观念落后,是观念内卷化:全世界先行国家和地区,观念都已经全面进入工业时代了,我们的观念,还牢牢地固化、石化在农业时代!


直到今天,1998年开始,全世界的先进观念都进入信息时代了,大部分中国人,不分朝野,观念都依然停留在农业时代!


06


观念内卷化的主要表现,有两大类:


第一类,是一味从传统、经验、过去中寻找路径,而不是从科学、理性、未来中寻找解决方案。


相伴而生的,就是"中国人口太多论",计划生育应验而生;还有就是以资源有限论控制城市化和大城市化,各种逆城市化思潮在中国朝野有着深厚的观念土壤。


这两者,导致长达几十年时间里,中国一直在各种内耗中反复拉锯,无以自拔,内耗重重。


效率的降低,既阻碍了我们发展进步的速度,也破坏了自然,还严重限制了人口的自然增长。


第二类,是思想观念停留在开疆拓土、你强我就弱、你弱我就强的零和博弈、存量思维中。弱肉强食的存量思维,导致的是血缘、地缘观念重于现代是非观念和规则观念,论亲疏不论是非,论国别不论规则。对内,平等、自由、诚信无欺的商业规则难以建立;对外,严重影响"睁眼看世界"的视野、胸怀、格局,八面埋伏,四面树敌。


离乡一生,身上不离村井;

走遍世界,归来还是农民!


洋装虽然穿在身,洋包虽然挎在肩,我心依然是如假包换的中国农民心。


2021310日下午,在中国人民大学逸夫会堂,阎连科发表纽曼华语文学奖感言,标题《一个比世界更大的村庄》,其中写道:


1978年,我20周岁参军离开这个村落后,在我26年的军旅生涯中,我的大伯在我每年探亲回家时,都会与我促膝长谈,推心置腹地问:"连科,你说我们能真的解放台湾吗?中国和美国打仗能打过美国吗?"我大伯是2006年谢世的,这个一成不变的问题,他一连问了我28年。之后在那个村庄里,我以为不会再有人关心这些了,然在二年前,我又回到那个村庄时,有个给我叫哥的邻居,专门到我家闷头做了大半天,等到家里没有他人安静时,他很郑重地轻声问我道:"哥,你说一个核弹头丢下去,能真的让一个国家消失吗?"在我朝他点头并做了解释后,他又非常不解地大声质问我说:"既然核弹头这么厉害,那么中国为什么不趁全世界都毫无防备时,朝所有的国家都丢一个、几个核弹头,然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的国家只有我们中国了。"


活灵活现一个中国人的观念和精神内核写照!


还来不及关心自己的路边摊刚被城管抄走,已经在关心哪个国家"亡我之心不死";刚刚从地下室或群租房里被赶出(不允许群租),已经在开始准备抵制×货。


这种观念和精神内核,不是对外树敌,就一定是对内树敌。生命不息,内耗不止。



07


观念内卷化,归根结底,就是农业思维。世界已经进入工业化200年、信息社会20年了,我们大部分人的观念,还停留在200年前,还在农业、农村、农民思维中驴子拉磨!


走过200年,朝野上下,多数国人,心态仍是一野老村夫,走不出村里那口井,走不出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人类前进的道路,总是被观念指引,正确的观念指引正确的道路,错误的观念指引错误的道路。国人在农业思维、灾变思维、存量思维这口观念深井里坐井观天、自我迷失的时间也太久太久了!


不走出农业农村农民思维,国人的自我内耗和对外折腾,还会很漫长、很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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