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还是只谈笔记小说。
赵若水,河南驻马店人,考公成绩优秀,被派到河北枣强县当县令。据说这姓赵的还很重视文化,出台一系列奖掖人才制度,把枣强打造成一个文化强县,在读书人中口碑不错。
一天,县衙正到下班时间,捕快抓了一个盗马贼回来,居然还是江湖闻名的周劈刀。此人真名不详,只知道姓周,流窜于燕赵之间,经常偷了别人的马骑上就走,失主要是敢追上去,周即拔刀相斗,三刀劈过,无人能敌,故江湖得名周劈刀。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竟栽在几个县捕快手里。
赵若水颇感意外,说你们不会抓错人吧,周劈刀哪有那么容易抓到的。捕快说,没错,周昨晚喝高了,睡在一荒庙里,鼾声如雷,被我们巡逻时发现,趁他醉梦之中将他五花大绑,否则,哥几个还真打不过他。
既然抓到江洋大盗,那就加班审讯呗。秘书赶紧抱出一堆法律条文,查看偷马该怎么量刑。周劈刀被押上堂,跪在下面,赵若水打眼一看,他虽然跪着,身躯竟高出案几一截,长须飘飘,气宇轩昂,不知道的还以为关公转世呢。一时间起了爱才之心,就问:"你纵横江湖多年,今天被我们抓到了,还有啥话好说?"
周劈刀扬起头,底气十足说:"周某行事光明磊落,没把谁放在眼里过。今日不慎被抓,算你们走狗屎运,我绝不像那些鸡毛小贼一样摇尾乞怜的,爱咋的咋的。不过,我只是偷马,社会危害性不大,谅你们也不会判我重刑。"赵若水奇了怪了,说:"哟嗬,你这江洋大盗也知道盗窃有轻重?"
周劈刀呵呵一笑,说:"我既然从事这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又怎么能没有理论基础。古往今来,做贼的多了,又不是只我一人。我们干这一行的,拿人所有,补我所无,不过是一时之需,怎么就算大盗了。您读书当官,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天道原理、先哲名言,偷得多,用得好,也能著书立说,成大师成圣人;日月精华,阴阳诀窍,狐狸偷了都能成仙。而历朝历代那些奸雄,偷国家公器,或偷军政大权,上能成王侯将相,下能当封疆大吏,坐镇一方,不可一世,还造福子孙后代。这些才是真正的大盗,你们敢抓吗?"
这神逻辑,竟把赵若水噎得哑口无言,又见这贼确实异于常人,只是例行公事打几下板子,就把他给放了。(温馨提示:后面有彩蛋)
偷来的图:田壮壮早期作品《盗马贼》
这是《小豆棚》里面的故事,标题就叫《周劈刀》。故事一般,周劈刀的一番理论,也忒俗,一个成语就可以概括: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俗归俗,道理却永不过时。你看历史上那些开国之君,哪几个不是窃国大盗,区别只在于,有些人窃国之后能治国,有些人窃国之后能整治国民罢了。如唐宗宋祖,算是窃国之后把国治得不错的,而窃国之后把整个国家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就更多了,比如我们熟悉的那谁,还有那谁谁。
一般来说,执政没有合法性的政权,盗风所及,其治下之国,也必窃贼横生,三教九流,皆不以偷为耻。所谓窃书不算偷,用周劈刀的话说,就是"职彼所有,济我所无",均贫富嘛。再说了,"天下古今纷纷多窃者也,独囚也乎哉"?贼那么多,又不只我一个。所以他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是"大丈夫磊磊落落",要几个自信有几个自信。
这就跟多年以前,郭敬明粉丝那句著名的"四爷就算抄了别人的话,也抄得比原作好"一样的底气十足,你看郭敬明,有因此而受到什么损失吗?依然盆满钵满。这样的底气,这几天我们在某叶姓"艺术家"身上也仰望到了。其实林子大了,啥"叶"都有,文化艺术界的各种抄袭、剽窃、洗稿、盗号,以及我自己一说就脸红的盗版,时刻都在发生。
而这些,远远还比不工商界、IT界的盗版侵权,以及,不可说界的各种cosplay。你见过有人因此身败名裂或破产吗?有人主动出来忏悔吗?
所以,水泊大国可真不是浪得虚名的。这就是群氓的时代。历史的账,首先要算在流氓头子头上。可是,连清朝的盗马贼都敢反问:"你敢抓他们吗?"现在骂起叶永青理直气壮的人,敢说他们吗?
也许是为了过审吧,《小豆棚》的作者曾衍东又给《周劈刀》安了个光明的尾巴,说十年之后,县长赵若水的侄子到广东当官,认识了一位姓周的平倭将军,熟悉之后,周将军问他,赵若水是您什么人?赵的侄子说,我叔啊,怎么,将军您认识我叔?周将军说:"那可是高人哪,他既是我恩师,也是我知己,就是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我。这样,您若有写信回去,我托您一封书和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赵若水的侄子知道自己叔叔学生多,但都是文书生,没听说有武弟子的,有点奇怪。但他写信回家的时候,还是把周的信也捎上。等收到叔叔回信,才知道现在这位战功卓著的周将军,就是当年的盗马贼,也是被赵若水感化了,算改邪归正罢。
故事的最后,还附上周劈刀写给赵若水的告白诗,写得还真不赖:
学书不就剑无成
曾向燕南草泽行
命也何如拼一醉
薄乎云尔感余生
海门蛟射秋风壮
圣主龙飞野鹙平
今日功名铜柱表
愿从桃李报恩情
翻译过来,其实就是:[music]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为了骗打赏,我连鸡汤歌词都偷来了,您好意思不点一下"喜欢作者"?或者帮转一下下。
再插一个硬广:我弟在卖银,想了解纯银茶壶的,可加他微信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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