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埃德蒙.伯克和哈耶克 （刘业进）

刘业进 风灵 

 

1. 哈耶克

【20世纪最伟大的先知经济学家哈耶克】回过头来看，伟大的先知哈耶克给人类留下的思想遗产，究竟是他人生早期那个敢于叫板大经济学家凯恩斯的青年才俊的纯经济学理论——价格与生产、知识分工、中央计划经济不可能性的决定性论证、纯粹资本理论、货币与商业周期理论，还是他人生中后期投入了巨量精力的政治哲学理论——自由、自发秩序和经济演化、社会科学的事实、维系自由社会的制度条件、揭示诸种浪漫主义社会工程的根源——致命的自负？两者都是。他不是像他同时代几乎与他齐名的保守主义政治哲学家奥克肖特，奥克肖特是纯正的政治哲学家，而哈耶克政治哲学和制度演化思想始终带着浓厚的经济学背景和跨越科特征——这与他作为职业经济学家的出身和后来移居美国后长期待在芝加哥大学社会思想委员会的经历有关，在那里，他与一流的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等各路精英经常进行思想碰撞。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先知，他的思想纵深到了当时科学探索的渺远的远处，他身怀对人类文明的悲悯，冒着被行内经济学家指责和轻蔑的职业生涯风险，奋笔疾书、大声疾呼，警告人们哪儿是通往奴役之路，哪儿是通往先进文明之路。明确指出中央计划经济不可能性，哈耶克的老师米塞斯是第一人，也正是因为米塞斯1922年的《社会主义》震惊了年轻的哈耶克，从此走上了探询经济学的道路，并极大影响了哈耶克的研究取向。二战结束的时候，以一本专著的形式向世人发出明确的警告，哈耶克是第一人，这就是著名的《通往奴役之路》  。二战结束之际，美苏两大集团呈对峙之势，跟着苏联走中央计划经济道路还是跟着美国走市场经济道路，这是当时许多国家面临的抉择，甚至也是很多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政策面临的类似抉择——更大程度的政府干预高福利还是走斯密以来的自由市场经济小政府之路？当时的知识界是非常看好前苏联的，很多名声卓著的大学问家甚至去前苏联考察，回来后大呼前苏联是全世界学习的榜样。甚至象爱因斯坦这样的睿智之士也发表同情和欣赏前苏联经济发展道路的文章。这时候，这个决定人类历史进程走向的关键时刻，哈耶克，伟大的先知和斗士，发出了孤独的呐喊——（跟着苏联人走）是一条通往奴役之路！

哈耶克终其一生艰辛努力，试图揭示人们一再奋不顾身地误入奴役冲动的思想和观念根源。只要人世间哪里还存在奴役和重返奴役的冲动，只要哪里的自由人民还有不珍惜已经拥有的自由、用高福利麻木自己，那么，那里的人民紧迫地需要一再地再版哈耶克的著作。以捍卫文明为自己使命的先知哈耶克，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和得何种奖励（例如1974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早已置之度外，他像上帝派来的使者，一如当初犹太人摩西在西奈山上振臂一呼。哈耶克没有其他敌人，他唯一的敌人是制造奴役和引诱人们走向奴役的形形色色的思想观念。哈耶克有很多朋友，其中他最钟情的终身朋友是——自发秩序下的自由价值理想。——纪念哈耶克逝世26年

2. 伯克

【Edmund Burke给我的最大启示】伯克的智慧深不可测，可是他偏偏不把自己当个学者，他是一个议员，一生中大部分时间从事具体政策（法案）制定、批判和辩护中。他的思想已经汇入到大英帝国留给世人的智力资产中去。伯克给我最大的启示是，"我"（任何个体，企业组织，民族国家）存在于一个巨大的因果链条中，你不可以"隔离研究"我的本质。除非被置于一个巨大因果链条/网络中，"我"、国家、全部人工制品世界（累积进化中的文化）都无法理解、得不到解释。这种演化的（时间流维度）和结构化（空间维度）的视角一旦获得，任何大规模改造社会创造新人的政治企图都会被消解，任何社会工程师思维的理论都会被打回原型，那些试图改造人类状况的伟大项目就极有可能被审慎态度和审慎的智慧所否决。总之，伯克叫自负和狂妄者猛醒，让那些一念之间可以影响到千万人生活和命运的政治家恪守这样一个信条——审慎是政治家的第一美德。

我们置身于一个"存在之链"，这个存在之链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因果之链。相对于"存在之链"存贮的传统（知识和经验）如此巨大——大资本，任何个体的经验和知识（无论多么伟大、智慧）都只能称得上是零花钱。另一层意思是，重构存在之链是不可能的，正如我们试图通过科学实验重演人和人类社会本身的演化历程一样是不可能的。记住，存在之链上，你、我、从人类诞生以来存在过过的任何个体，都是只是过客。不死的是存在之链，以及无数个过客给这个存在之链上增添新内容因而存在之链本身都在不断演化，而如白驹过隙不断替换的恰恰是死去的人、现在的人、未来的人，一个个具体的个体。

从个体发生的"幼态持续"现象，也能让我们感知到存在之链的存在。哺乳动物和灵长类动物中，只有人类幼儿出生以后，需要一个漫长的抚育时期，大概需要12-15年，现代社会，引入制度化以后的学校教育体制以后，到大学毕业为止，持续达到22年惊人长时期。其他动物只需要短短几天、几个月或1年左右的抚育时期就可以自行觅食和逃避天敌。人类为什么需要如此长时期的抚育时期？那是因为存在之链存贮的知识和经验太多、太丰富了，学习这些文化继承下来的知识和经验需要很长的时间；与此相关，我们学习和装备这些知识，需要一个高性能的大脑，而脑容量太大以至于如果等到个体发育成熟再生下来，对于女性生殖提出了一个不可能攀登的困难，因此，必须采取某种进化适应措施，这就是早产。也就是说，我们都是早产儿，再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特别是大脑还没有完全发育的时候先生下来，因为未成熟的相对小的脑袋容易顺利通过母亲产道，待生下来以后，大脑继续发育成熟，并在发育过程中不断"装备"特定文化传统的语言和知识、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