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杂志2007年10月号封面/作者提供）
九月底在缅甸仰光爆发的「袈裟革命」，迅速成为世界传媒的焦点。因为能源价格上涨一个民生问题，何以引发数十万人的抗议示威和流血冲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缅甸战后获得独立，初行民主制。一九六二年奈温将军发动政变，推翻吴努而上台，实行高压独裁统治。一九八八年夏天爆发大规模民主示威，被奈温铁腕镇压，有三千人被杀害。次年奈温退休下台，苏貌将军为首的军事执政团接掌政权，一党专政。一九九二年丹瑞将军接任至今，还是军人独裁的一党专政。一九九○年的多党大选中，昂山素姬的民主联盟胜出，竟然被军政府宣布无效，并对民运领袖昂山素姬三次逮捕，软禁至今。而军政府的统治贪污无能，经济萧条……可见，军政府早已是一个民愤积深的政权。这次反政府运动，由僧侣带头，依然遭到武力镇压，显示社会矛盾已经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我们关注的方面，当然免不了中缅关系。最近，全世界都看到美国总统布殊在联合国提出制裁缅甸的计划时，中国外交部的反应是「中国不干涉缅甸内政」，「希望双方克制，维持社会稳定」。稍早，北京已在安理会对制裁缅甸投了否决票——这不费解。中共不仅在毛时代和号称社会主义的独裁者奈温关系密切，后来更因几乎同时的八十年代末期的镇压民主而臭名昭著、休戚与共。中国是缅甸政治、经济上最大的盟友、支持者、保护者——已经成为近来新闻的关键词。
其实，中共在当代亚洲地缘政治史上，一直是扮演着极其恶劣而从无自省的角色。毛大肆输出革命的时代，在东南亚早已劣迹斑斑。红色高棉令人发指的血腥浩劫，中共是明显的后台。在毛后时代，支持那个残暴无道的北韩金氏政权，延续到胡锦涛的意识形态政策之中。现在各方人士都在呼吁北京发挥影响力，制止缅甸当局的暴行，或许中南海的决策者为了北京奥运，会行使一下权宜之计以敷衍国际社会。但是，实质上解决缅甸危机，能够指望一个邪恶联盟的成员，真诚地干预他的同盟者吗？而且，缅甸小兄弟眼见北京老大哥在六四事件千夫所指之下，也挺过十八年，如今风光盖世，早已作出了有恃无恐的示范。
缅甸新的镇压事件，对于渴望民主的中国人，却是富于极大的启示。中国和缅甸的国情当然很不相同，但是这二十年来，政治上是殊途而同归。一样的一党独裁，一样的高压专制；一样的民怨沸腾，一样的欠债不还。差别只是在于中国没有佛教之于缅甸、天主教之于东欧那样大的宗教势力，在于中国还没有出现一位昂山素姬那样众望所归的民运领袖。很多人一再表达过尊重体制内改革实现中国民主转型的愿望，无论路有多么漫长，这种愿望不会放弃。但是，愿望的实现，还要当局的善意回应。迄今为止没有这种响应。中共十七大召开在即，我们看到的是高墙内部权争不歇，墙外如临大敌。官方媒体歌功颂德，一点政治改革的议论也没有。不容置疑﹕中国民主化的未来，注定少不了体制外的互动和抗争，同样的，无论打压多么严厉，这种抗争也不会放弃。
（2007年9月29日 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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