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意志無法用系統思考做推論
最近，西方主要財經媒體都在問一個問題：美歐帶頭的西方政商系統，對俄國的全方位經濟、金融制裁，會不會帶來主要貨幣（如美元、歐元）的全球流動性斷鏈？這個大哉問，到現在為止沒人敢給出肯定或否定答案。各國央行和財政部門都含糊其辭，金融投資界大佬言詞閃爍。經濟學家也頂多給出「大概會衝擊全球（或某國）GDP xxx個百分點」等基於統計模型的數字。
這現象不奇怪。因為，這個大哉問，已經脫離了經濟、金融、投資的領域，而是一個政治領域的問題，本質上就不是一個可以用經濟、金融、投資模型回答的問題；再精細的數據收集、統計、預估，也都僅僅是一個瞎子摸象的過程罷了。
由於幾十年來的國際秩序相對穩定，即使有火花也頂多是局部性的，大體上是有系統性可言的。有系統性，就是有可預測性。回過頭想，連2008年流動性大危機所產生的混亂，事後都有人能夠提出「系統性的解釋」，可見2008年的流動性狀況再糟也沒糟到「脫離系統」的地步。2020-2022的新冠疫情下的全球經濟衝擊和供應鏈斷裂，經濟、金融、投資分析家手忙腳亂，但一直也都有「系統性」的數據分析，至少在個別產業區塊或行業上還具有若干準確度。
只要系統性的分析還存在，而且有時候還能預測對，那就表示系統本身還沒有散架。人類已經克服了許多過去認為不存在系統的領域，例如氣候，颱風的系統預測已經滿準了。生物科學，都已經到了可以做基因編輯的地步了，再如量子科學，十幾二十年後就會系統化，否則量子電腦的突破從何而來？但是有些領域，累積再多的數據，依然無法形成系統，假說充斥，例如地震學。
最難形成系統的，就是牽涉到人的「自由意志」的領域；量子雖然乎焉在前、乎焉在後，但並沒有「意志」，因此可以技術性的捕捉，而人的「意志」這玩意，只要讓他知曉了，他就可以反其道而行。最簡單的實驗就是，你叫我先動右腳，我就偏先動左腳。因而，降伏人的意志，基本上只有三招：不讓他知曉，騙他，還有暴力伺候使他喪失意志為止。
政治，就是意志的遊戲。讓人知曉的，叫做自由社會，讓人展現意志的，叫做民主社會，而採用以上三招的 - 不讓他知曉、騙他、暴力伺候，叫做威權社會，威權到了極致叫做極權社會。
繞了大彎，回到主題：美歐帶頭的西方政商系統，對俄國的全方位經濟、金融制裁，會不會帶來主要貨幣的全球流動性斷鏈？嚴格來講，這是個偽問題，因為前半段是個政治領域的問題，後半段是個系統領域的問題；前後之間，不存在任何因果推論關係。俄烏戰爭，實質上是俄歐之戰、俄美之戰，本質上是一群自由民主社會的領袖之意志，對上普丁、習近平這兩個威權、極權社會領袖之意志，其結果不具有可預測性。更糟的是，普丁這個人的心態極可能已由「意志」淪落至「意氣」，習近平在其黨內政治處境下，亦有可能由展現意志轉為抒發意氣。
比較正確的提問方式是：美歐帶頭的西方政商系統，對俄國的全方位經濟、金融制裁，他們的政治意志底線在哪裡？是否包括不惜主要貨幣的全球流動性斷鏈？
在理性人的系統思考下，答案當然是不可能讓石頭砸到自己的腳。但別忘了，政治是意志的遊戲，不是系統的遊戲。用系統思考去揣測政治意志，不具邏輯推論性。那台灣的金融界、投資界該怎麼辦？答案很簡單：大地震突然來時你怎麼辦？就照著這種心態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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