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8日星期六

蘇暁康:中共体制的「马基雅维利」化

【按:從七零九律師李和平在京被房東驅趕,又被公安邊控,到章詒和亦被邊控成「國家囚徒」,再到德國蘇雨桐家人在國內被公安騷擾,令人們想起了傅政华這個酷吏,而他如今也在牢裡,可是傅政华、周永康這些酷吏的大老闆習近平還坐在龍椅上,他才是「黑社會老大」——最早稱習為「黑帮老大」的是蔡霞,她最近僅僅因為「話語系統」還在體制內,而備受指責——從體制裡面認識到這個黨已經是一個黑社會,這樣的「覺悟」難道還不夠嗎?當然,中共的「特务统治」由來已久,正經我們應該追問的是,中共酷吏多少代了?為什麼?我去年秋天跟王丹聊《鬼推磨》,就談到此書歸納的三點,其中有「馬基雅維利」之說,中共殘暴至極,卻至今無人說它,我都覺得奇怪,大家愛說「法西斯」,其實並不準確。中共逆普世人道而行,卻快速地冷血、暴虐、狡詐,今天我們也看到習近平越來越殘暴,我們的知識還局限在「特務統治」,然而中共甚至把「馬基雅維利」都現代化了,一個極好的政治學課題,有誰來做呢?】

【20211002 按:中國人再一次「普大喜奔」,歡呼人家的「內部清洗」,是不是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就見仁見智了。正經我們應該追問的是,中共酷吏多少代了?為什麼?我去年秋天跟王丹聊《鬼推磨》,就談到此书归纳的三点,其中有「马基雅维利」之说,中共残暴至极,却至今无人说它,我都觉得奇怪,大家爱说「法西斯」,其实并不准确。中共逆普世人道而行,却快速地冷血、暴虐、狡诈,今天我们也看到习近平越来越残暴,我們的知识还局限在「特务统治」,然而中共甚至把「马基雅维利」都现代化了,一个极好的政治学课题,有谁来做呢?】

孙中山反清靠帮会、搞暗杀,接下来又是「第三国际」派特务来中国组建国共两党,所以这个源头,使中国现代史上的「强人政治」,必定附带「特务统治」。这段历史一向很模糊,第一个研究者是美国人,伯克莱大学历史学家魏斐德(Frederic Wakeman)教授,他倾晚年精力著《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一书,梳理了蒋介石领导「中国现代化」中的「特务政治」脉络,着墨刻画被称为「中国的希姆莱」的戴笠,他的蓝衣社就是「中国的盖世太保」。1932-1935年间戴笠在上海跟地下共产党组织的缠斗,是此书很精彩的章节,「国民党反间谍的成功无意中调节了共产党内部的权力结构,从而为1935年遵义会议后毛泽东上升到至高无上的地位打下基础。这是因为,蒋介石的秘密警察切断了共产国际上海局与莫斯科共产国际常委会之间的电信通讯。」
魏斐德极内行地指出,共产党内的反间谍运动,如1942年的「延安整风」,既是党内权争,也是对戴笠迫害的正常反应;而「如果不能想象20世纪三四十年代里遍布中国的长期的间谍和反间谍的活动背景,就很难理解后来在1966-1976年『文革』中,那个无数人被当作敌人『间谍』而关押、毒打、杀害的年代。」这是一个关于「暴力循环」、或者说「以暴易暴」的最生动诠释。
一九八九年中共遭遇群众的大规模公开抗议,邓小平陈云皆视为「生死存亡」,此后警察暴力逐渐蔓延到社会面,武装警察尤其是「国家保安局」越来越成为政权依赖的支柱。1999年春的「法轮功」中南海请愿事件后,中国司法当局滥施拘捕、刑讯、拷打、枉判,愈演愈烈,「国保」几成今日「盖世太保」;而2013年的「阿拉伯之春」带来的惊吓,又加剧了这种暴力泛滥的趋势,失踪、超期羁押、肉刑、凌辱、封口等等,逼近戴笠的残暴水平,已将「公权力」异化为「国家恐怖主义」。
中共的戴笠是谁?中共与国民党在结构上的最大不同,是更加高度集中、核心统领一切,不会有「军统」直辖蒋介石的建制,也不会有独立的「盖世太保」;尤其邓后实行的(政治局)常委负责制,其中必有一人是「戴笠」,也必定是那个主管政法口的常委,由他统一指挥国家暴力对社会和民众的施虐,无情而有效率,创造了「国家犯罪」前所未有的酷烈程度,其作业绝不止「盖世太保」式警察机构,而是党组织与政府机构双双染血。近三十年来,除了对异议人士、人权律师、社会工作者、民间志愿者、冤屈访民的常规性镇压、逮捕、判刑之外,最恐怖的国家暴力主要是两种:暴力计划生育和镇压法轮功。
「东师古村」,沂蒙山区孟良崮附近、地处京沪高速与国道205之间的这个小村子,一夜闻名于世;由此,也引来了「中共的戴笠」——政治局常委、政法委书记周永康,亲赴临沂部署「905」专案,监控陈光诚、围堵探访人员;由于这么高的位阶,直接染指对一个小村庄的镇压,当局用于陈光诚一家的维稳费,从2008年的三千多万攀升到2011年的六千万,到2012年累计已达两个亿。
周永康已经是第二代酷吏。「戴笠第一任」叫罗干,随「六四」屠夫李鹏进入中共顶层,操办屠杀之后的「大清洗」,旋即奉命执行江泽民对法轮功的镇压政策,以「邪教」定罪,以「盖世太保」性质的「610办公室」专职迫害功能,以辽宁马三家劳教院、广东三水劳教所、长春朝阳劳教所等拘禁、关押、酷刑法轮功信徒,强迫「转化」,民间受害者给罗干封的绰号是「中国贝利亚」、「康生第二」。然而「罗干第二」又更邪恶,则是这个制度使然,周永康当政四川期间,便以残酷镇压法轮功为「投名状」示好中南海,接掌政法委之后,其最为诟病的暴行,是将中国从死刑犯身上获取移植器官的由来已久的这一「政府行为」,扩大沿用至法轮功囚徒,但是国际间对此「活摘」罪行的调查、搜证努力至今不彰,亦可见此举匿影藏形之成功。
周永康是这个体制荼毒百姓的酷吏,但是他也组织了一个自己的集团,乃是近二十年从这个体制暴露出来的一个庞大黑社会团伙,其染指政治、经济、文化诸多领域,地域横跨东北、西南、华东、京畿以及中央各部委,涉案官员囊括整个中共干部系统,这个规模甚至可以跟文革中的「林彪集团」媲美。但是,更令人感兴趣的是,周永康出身石油系统,发迹于「大庆油田」——那是六十年代的一个英雄、神圣之地、「铁人王进喜」诞生之地、毛泽东钦定之「红旗」、中国「时代精神」凝聚之处,居然也可以向中共权力中枢输送一个邪恶的「石油大鳄」?或许,我们恰可以从中找到「淬炼」周永康的元素:「大庆」只是一个「自力更生」的工业急救版,一个准军事化的快速部署团队,其「精神」偏偏是欲壑难填,中国石油系统内部毋宁充斥着蛮干、硬赌、欺下哄上风气,周永康出类拔萃于其间,恰好是一个绝妙的佐证。

——作者脸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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