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臉書)
【按:鄧小平意識到海洋晚了點,所以習近平才猴急地大國崛起、南海造島、突圍第一島鏈,包括他的最大事功「統一台灣」,雖然這些都釀成他的左傾盲動,黨內反對派責他最大錯誤乃「搞壞中美關係」,然而這在文化和文明的意義上作何解讀,卻並不清晰,我近二十年一直在梳理中國的內陸性終於轉向海洋,卻是在一個列寧主義加商鞅秦制的老舊體制下運作,對太平洋和世界的含義是什麼?這些思考現在成書,台北印刻出版社計劃八月份出版,允許我先做點預告,我便摘出序言中的一段文字貼出。】
共產黨也終於讀懂了西典,這回不是嚴復翻譯的《天演論》,而是麥金德的《陸權論》和馬漢的《海權論》,陸權與海權的對峙,令這個從黃土高原走出來的「小米加步槍」政權要造航空母艦了……大量水面舰艇如同"下饺子"一般駛入太平洋。
中共八十年代的「雪恥思想史」,經過三十年終於道成肉身:習近平從買航母招搖太平洋,到海軍擴張,東亞的日本、韓國、台灣,以及南洋的菲利賓、印尼,都慌了神,「亞洲四小龍」安在?從海葬到海慟,梳理這個「大國崛起」從思想洗腦到制度建制、軍艦鑄鍛的脈絡,為時已晚嗎?
海之慟,也是海哭,哭那個悲慘亞洲大陸,可不光是中國,往後一直延伸到俄羅斯。
中國在經濟、國際上的耀眼,與其國內、民生、精神上的悲慘相稱嗎?
國家崛起,以剝奪個人而成功,不僅破解了西方「經濟出民主」的預言,也是中共的一種制度創新?
這種保守、頑固價值的維繫,跟傳統、反西化、另一種「西化」馬列的拿來主義、移植沙俄制度等等,是何種脈絡?
到底我們要破解的迷思是,一個前現代大國,可以靠經濟崛起,又獲得升級版集權模式,然後威脅周圍先進合理的制度,乃是二十世紀都未曾出現過的「奇觀」,而且在亞洲大陸出現兩個文化迥異、卻經由暴政、改革、復辟,步步雷同的大國?
當然,症狀是為什麼「普習同構」?後極權的民族主義究竟是什麼?
「帝國模式」若存活下來,必定是一個壞制度,難道也是由中俄兩民族淬煉出來的?
只有「帝國」解體了,而非「經濟發展」了,才能出民主制嗎?
只有推翻「帝國」,才有地區穩定、和平與永續的秩序,歐洲與東亞的今日皆驗證了這種政治學嗎?
進年大陸風靡一股「民國熱」,懷舊還是諷今?我寫了蠻荒之後,才得見民初的輕癯背影幾人,忽然也才難過起來,那千年文明,寂滅前的星光一閃,竟然是那麼璀璨,林徽因捻起那一炷香,難道不是為了徐志摩,而是她預感到了蠻荒?而看盡興亡的陳寅恪,為何不識共產而寧死不浮海,他比其他讀書人明白多少?張愛玲的明白,不止從中國逃得最早,她還預知在美國也必須"拒不見人";我在蠻荒中讀小說裡最楷模的人不是中國人,而是俄羅斯的齊瓦哥,他體現的一種「好人」個人主義,反而是「與人為善」的儒家文明培育不出來的;假如你要追究天安門學生的「激進」,你非得捋到梁啟超那兒才算公平,這桿如椽大筆給中國引進了「亡國滅種」的思想,也虛構了「中華民族」,這兩樣害苦了中國人,至今仍然是中共的統治利器;
中國至今維持千年「秦制」,是因為單一書寫系統「漢字」嗎?亞洲大陸東部的"語言代換"過程,就是六千年"華化"的所向披靡,滅掉了無數文明與文化的可能性,假如它再武裝了一種升級的集權制度,不止亞洲,恐怕全球都難以倖免被「華化」,梁啟超的「亡國滅種」不是鬼話嗎?
大海哭大陸、黃禍哭印第安、殖民者哭滅族者等等,海慟升級為天慟、人慟,也許就是這本書想表達的那個「慟」,我用過一個「殤」字談黃河,也就是秋水;在海外三十年後只能說海了,還是那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毛病,卻再也找不到「殤」這麼絕妙的字眼了,搜腸刮肚尋來一個「慟」字,還行。
——代序:從海葬到海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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