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14日星期五

《新冷戰:中國崛起、俄國侵略、與美國捍衛西方之戰》第九章 史普特尼克時刻重演

【書摘】思想坦克 2025-11-14




第九章

史普特尼克時刻重演

當今中美關係運作失常……但雙方在貿易、科技等領域還是需要認真溝通,才不會導致世界經濟、規範和網路分成兩套系統、各走各的……可惜的是,現在大家只有衝撞沒有溝通。

──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歐.古特瑞斯(António Guterres),二○二一年九月

二○二一年七月二十七日清晨時分,參謀長聯席會副主席約翰.海騰(John Hyten)將軍在他位於五角大廈最外緣的辦公室接到一通緊急但讓人摸不著頭緒的電話。

電話另一頭是美國國家軍事指揮中心(National Military Command Center)的值勤軍官。該中心設於五角大廈地下深處,由平民分析師與軍方情報人員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地監控全球潛在威脅活動,任何可能動員軍隊的動向皆逃不過他們的監控。這個中心所仰賴的最關鍵資料來源,是由一組人造衛星提供的「早期警示訊號」,這些衛星會持續偵測地球各地是否有飛彈在發射台點燃、或是否出現飛彈突破大氣層的異常熱訊號等。

當天,值勤軍官向海騰報告,衛星偵測到中國有飛彈發射。這本身其實不足為奇,因為解放軍火箭軍定期會測試洲際彈道飛彈。但不久後,五角大廈就發現這次發射並非例行性測試。首先引起注意的是,這枚飛彈的飛行方向異常。

海騰說:「任何飛彈升空我都會收到通報。」他曾任美國戰略司令部(United States Strategic Command)指揮官,負責核武系統,之後由川普提拔為參謀長聯席會副主席。「如果是重大發射,無論半夜與否都會把我叫醒。但這次是在白天,而且之所以打電話通知我,是因為那枚飛彈的飛行方向完全相反。」

飛彈一般由西向東發射,順著地球自轉方向飛行,較省力、省燃料。但這枚飛彈卻逆向朝西飛行。中國為什麼要這樣發射飛彈?

海騰回憶自己在電話中問值勤軍官:「他們發射的是什麼?」

軍官坦言:「不清楚。」

不用多久,美方分析師就搞清楚了。這枚火箭飛越美國上空後,釋放出一枚「超高音速滑翔器」,這種彈頭具備操控能力,飛行速度可達音速五倍,軌跡變化極難預測。它飛行時類似特技飛機,而且比傳統飛彈更貼近地面。這類武器可搭載核彈頭,也可作為常規武器,速度極快、幾乎無法攔截。追蹤一段時間後,五角大廈即失去其蹤跡,海騰僅收到這些有限報告。

這正是五角大廈深感不安之處。海騰表示:「我們的偵測系統只能追蹤彈道飛彈,而且前提是其飛行路徑是可預測的。」這枚滑翔器採用的技術與彈道是「我們無法追蹤的」。兩者的差異,就像是飛到外野的高飛球與蚊子在眼前繞飛的軌跡,後者完全難以掌握。此外,美國現有的長程定向飛彈防禦系統部署於加州與阿拉斯加,全都是朝東面對北韓設計,針對的是具固定彈道的傳統飛彈,一次也只能防禦極少數的來襲。

早在這次試射前三年,海騰就曾在國會證實,美國目前的防禦系統無法應對超高音速武器,不僅因為其速度,也因其可在大氣層內以低空快速飛行,還能隨時改變高度與方向。中國與俄國多年來頻頻展示此類武器,如今證實中國技術已有突破,進展速度遠超美方戰略分析預期。

果不其然,五角大廈與情報體系在得知消息後一陣手忙腳亂,立即將消息列為機密封鎖。一名消息人士事後告訴《金融時報》的德米特里.賽瓦斯托普洛(Demetri Sevastopulo):「我們根本不知道中國是怎麼做到的。」該報於二○二一年十月率先披露這次試射,距事發已過三個月。

不過中國的試射並不算完全成功,那架滑翔器沒有裝載彈頭,落地時偏離目標數英里遠。不過海騰說,這「已經夠近了」,而他的上司馬克.米利將軍則是反應非常強烈。

米利公開聲明:「軍方高度關注這件事。」其震撼程度「堪比」一九五七年蘇聯發射史普特尼克衛星,他指的正是那顆令美國警醒、點燃太空競賽的第一顆人造衛星。

當我問米利此事對美國意味著什麼時,他解釋:「這是一種新型武器功能,其速度之快使得現有防禦手段完全無法應對。據我所知,目前沒有任何攔截、追蹤、交戰或摧毀這類飛行物的方法。」

此一消息公開後迅速在華府引發許多人的震撼與疑惑。防禦專家普遍認為事態嚴重,但對於「嚴重在哪」卻意見分歧。有人如米利,認為問題在速度,也有人認為問題在其可操控性。然而最令人錯愕的,還是在於中國──這個長期被指控盜竊、仿製美國F-35等軍備的國家,竟能在這類美國未掌握的尖端科技上領先。而這類武器的潛在目標顯然不是美國本土,而是美軍最脆弱、也最關鍵的軍事資產,例如速度緩慢的航空母艦。這些艦艇在台海危機中將被迫駛向台灣。一名五角大廈高層官員向我表示,這種飛彈的真正用意,很可能就是要嚇阻美國海軍,讓他們不要接近中國。

緬因州參議員安格斯.金恩(Angus King),身兼參院情報委員會主席,他表示這件事顯示美國在相關武器技術上,落後中國四至五年。他說:「這件事的重點在於,它把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

談到中國,超高音速飛彈測試並非唯一讓拜登政府震驚落後的領域。中國仍在沙漠地區興建新的核子飛彈發射井,此事早在川普任期後期即被發現,但至今仍不斷擴建。早在二○二○年九月,中方還曾秘密測試過一架「太空飛機」,該機在軌數月,期間似乎還投放過物體。此外,中國在古巴建立的情報設施也被美方認為可能正轉型為軍事用途,距離邁阿密僅九十英里。

最讓人擔憂的,就是二○二一年中,美國太空司令部(Space Command)公開發出警訊,中國開發出一種人造衛星機器人科技,能運用巨大的「抓捕臂」攫住整顆人造衛星,將之搬到別處。往好處看,這不啻是一種清除太空垃圾的負責任作法;但往壞處看,這是中國能讓美國人造衛星停止運作的警訊。

在華府眼中,中國每一項科技發展,都印證了美國對於中國野心勃勃、試圖在傳統與新式軍事領域取代美國的擔憂。但北京的說法不同:身兼中央軍委主席的習近平擔心的是中國軍隊對於美國在太平洋地區影響力擴張的反應強度不夠。習近平曾在二○一四年說過:「國際競爭的『叢林法則』依然未變。」

但中國這些測試沒有任何一項稱得上是張牙舞爪的挑釁行為,更未違反任何協約。事實上,除了超高音速飛行這項美國過去也曾實驗但最終失敗而放棄的技術外,其餘項目,美國本身早已擁有或測試過。當年美國進行這些測試時,卻不見有人擔心這會對其他國家產生不良觀感。美國人對於自己的意圖自然無須懷疑,卻總是將敵國的意圖往最壞處揣測。

但這次測試對美國所帶來的震撼,在於美國於二○一八年前已投入近七百億美元開發的固定式反飛彈防禦系統,中國如今竟擁有一種可明顯避開該系統的新型武器。此舉使華府擔心,美國在太空領域獨霸的時代已近尾聲,甚至可能早已結束。

蘇聯在一九五七年發射史普特尼克一號人造衛星,這是世界上第一顆人造衛星,卻連蘇聯《真理報》(Pravda)頭版都未提及。僅於國家通訊社「塔斯社報導」(Tass Report)中出現一小欄簡略數據,提及:「過去多年蘇聯針對創造環繞地球人造衛星的科學研究和實驗性建設一直持續進行。」對這項重大成就既無歡呼,也未列為機密,升空計畫早已公開。

而這條對《真理報》而言不值一提的新聞,卻在美國引發極大震撼,政治人物與民眾皆憂心被敵國蘇聯超越。此事遂成一九六○年美國總統大選重要議題,參議員約翰.甘迺迪將「輸掉與蘇聯的人造衛星與火箭競賽」責任歸咎於總統艾森豪,以及其副總統兼對手尼克森。

這個事件引發了各界對於美國「火箭發展落差」的指責。在政府所繪製的美蘇競賽圖示中,蘇聯的火箭在數量與性能上遠超美國,引發輿論譁然。儘管「火箭落差」後來被證實子虛烏有,甘迺迪上任後也承認該指控並不屬實,但那時真假已無關宏旨:蘇聯的突破震醒了美國,進一步引發美蘇太空競賽,催生美國太空總署(NASA),並促成甘迺迪提出登月十年目標的歷史性決定。

這次事件的政治效應遠大於技術影響。太空史家阿席夫.西迪基(Asif Siddiqi)說:「史普特尼克號當年驚醒了自滿的美國社會,當時美國人正安穩享受著郊區生活、寬廣高速公路、彩色電視與空前的國家預算。」他補充:「就在史普特尼克發射當晚,美國電視播出喜劇《天才小麻煩》(Leave It to Beaver)首集,是史普特尼克號驚醒了這個國家。」

六十多年後,當中國試射超高音速飛彈的消息傳出,國會山莊也傳出類似擔憂。自從杜魯門總統時期,美國拐走納粹御用科學家華納.馮.布朗(Wernher von Braun)後,便著手推動超高音速研究。馮.布朗曾參與德國V-2火箭研發,二戰後美國開始發展該技術。他在美國科學界享有長期聲望,美方刻意淡化他曾效力納粹的背景。由於他的貢獻,美國自一九六○年代起成為世界火箭科技領先國家。

頂尖的太空工程師馬克.路易斯(Mark Lewis)過去曾在政府部門服務,歷任空軍首席科學家,也是川普執政後期五角大廈研發部門的核心人物。他說,但後來「我們的進步速度就變慢了。」

在他於政府部門和學術界服務期間,親眼見證美國在重要科學項目研發上的不良惡習:往往是一頭熱地投入大筆預算,卻又中途放棄。有時候放棄是因為這條路走不通,有時則是因為選民不買單、拿不到選票,但多數時候則是因為爭取不到預算。美國對超高音速武器的投資正是後者。路易斯對我說:「美國怎麼會在一個由他發明的項目上,突然發現被俄國和中國迎頭趕上,而我們卻還停留在研發的階段?」

而事實上,美國這種坐視優勢被人超前的情形,還不只一、兩次。畢竟新的科技會不斷出現,研究工作總是有成有敗,政府必須有所取捨。傳統武器系統,像是航空母艦、戰鬥機、坦克等,在美國必須特別選在特定的國會選區製造,以便在國會爭論武器系統去留時,可以藉該武器在該選區能帶來的工作職缺為由,爭取國會在預算上的支持。

再加上技術上的難度:超高音速武器本身就不易研發出成果。要讓飛彈在大氣層內達到五馬赫以上,也就是每秒一英里的速度,武器系統本身還必須面臨暴露於超高熱的物理挑戰。正因如此,電影《捍衛戰士:獨行俠》(Top Gun: Maverick)中,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所飾演的飛行員才無法在噴射機到達十馬赫時彈射出機身。一名接受我採訪的飛行員就以非常生動的方式為我釋疑:飛行員這時如果彈射出去,「就會像是蒼蠅被屠宰場用的不鏽鋼防割手套一掌拍扁一樣。」另外,美國軍方內部也會有許多不同的聲音主張,五角大廈已有其他早已可用的武器可以達到相同的殺傷力,何須多此一舉花大錢挑戰高難度去研發。

但美國雖然不把超高音速飛彈研發當一回事,中國卻加碼研發。海騰將軍在他擔任參謀長聯席會副主席任期尾聲時曾說,中共人民解放軍在二○一六到二○二一年間早已進行過「數百次」的超高音速飛彈測試。海騰說,相較之下,美國在同一時期卻只有九次測試。

到了二○一八年時,中國已經嘗到豐收的滋味。當年八月,中國宣稱已經成功試射了星空二號「乘波」飛彈,這是一款超高音速巡弋飛彈,能夠靠震波推進。(美國空軍一直在發展同樣概念的X-51飛彈,但該計畫卻在二○一三年夭折。)二○一九年,中國稱新增了「東風十七型」飛彈,這同樣是超高音速滑翔飛彈,與後來讓美國人驚醒的那次測試所用飛彈同型。這款飛彈搭載於強力火箭之上,被稱為「航母殺手」。二○一九年同樣首次登場的還有「無偵八」(WZ-8)無人機:這是一款有辦法搭載核彈頭的無人間諜飛機。

中國並非唯一宣稱達此成就的美國對手。普丁性好誇大,與習近平的低調不同,普丁曾向全球宣稱俄國掌握了與中國同樣的技術,後來則改口稱已掌握部分這方面科技。二○一八年三月,在對俄國國內發表類似美國的國情咨文演說時,普丁身後擺了一面巨大的螢幕,畫面上播放了他稱為「超級武器」的新型軍備動態影片。當中就出現了「先鋒」(Avangard)飛彈,這是將蘇聯時代的彈道火箭加以改良,成為搭載俄國版超高音速滑翔飛彈的武器系統;另一款超級武器則是「匕首飛彈」(Kinzhal),這是屬於空中發射的短程超高音速飛彈。而對白宮而言,最讓他們注意的則是「波塞冬」(Poseidon)(北約代號為Kanyon)的潛艇:這是一款搭載核彈的無人潛艇,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出沒於海上。

我們合理推測,普丁演講中畫面上的武器可能有真有假,有部分純屬大內宣,還有部分則是新瓶裝舊酒。很顯然,他所說的飛彈並非全都成功:二○一九年,離普丁這場激昂的新武器發表會一年後,一顆作為俄國新巡弋飛彈能源的小型核能反應爐爆炸,造成七名俄國人死亡,普丁的幕僚事後忙著把消息壓下去。這顆飛彈的發展計畫並未因此終止,但這次事件卻讓外界得知,普丁的計畫應該並不順利。

路易斯事後告訴我,不論是俄國或是中國的武器開發,其實都不能算是「多麼創新」。他說:「這兩個國家所發表的這些武器軍備,都是我們早就想到過的。」因此美國還算是在這方面超越他們。但想到過,卻不見得就表示已經開發成功或是已經測試成功,這還是有差別。

而到了二○二一年中國測試超高音速飛彈時,很顯然美國原本的領先地位已經被中國趕上了。問題只差落後了多少,而這換算成美國的國家安全,又產生什麼直接的影響。但華府對於這顆飛彈所帶來的威脅究竟何在、以及美國這方面戰力落後的真正程度如何、又或者美國是否需要追上、或者超越,乃至任何主要他國的攻擊能力美國是否都要追上等問題,卻莫衷一是。有很多人認為,與其花大筆錢開發攻擊性超高音速武器,倒不如把這些資源和金錢加碼用在開發超高音速防衛性武器上。五角大廈在二○二三年時曾在國會提出以四十七億美元開發超高音速攻擊性武器的預算。在此同時,他們也提出另一筆只有上述預算二十分之一的預算來開發超高音速防禦性武器。而且,這筆預算還不包括研發成功後的正式生產經費和實際作戰部署等國防部所需要的採購經費。

但一些小題大作派的觀點則認為,美國應該要趕緊成立應變措施,以求趕上中國和俄國的進度。米利將軍之所以將此事比做史普特尼克人造衛星,其用意也在此:他認為這是一場美國一定要不計代價拿下的競賽。但是,在一九六○年代追上俄國人造衛星的進度容易,在二○二○年代要追上,那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美國要競爭的科技項目太多了,超高音速和太空武器、半導體和人工智慧、網路防禦和生物防禦,可以說每個月都會有一項技術被他國超前的震撼。華府光是要區分哪些重要、哪些次要、哪些一定要、又有哪些沒有也沒關係的,就已經忙不完,更別說要個個追上了。

從歡慶酒會的邀請函來看,這場酒會相當精彩。二○二一年九月十七日,數百名拜登政府要員,包括官員、眾議院議員、軍官、媒體要人等,都受邀前往法國駐華府大使館參加酒會。這場酒會是要和法國海軍最高將領共同慶祝「切薩皮克灣海戰」(Battle of the Virginia Capes)。參加者「可著軍裝或西裝禮服」。

切薩皮克灣海戰是兩百四十年前,法國協助美國先民十三州擊敗英軍、結束美國獨立革命的關鍵戰役。但這場說好的觥籌交錯、美酒佳餚的大使館派對,最後卻從未發生。

原來,就在酒會預定日期兩天前,人脈甚廣的法國大使菲力普.艾提恩(Philippe Étienne)一大早在卡洛拉馬(Kalorama)官邸醒來時,看到的頭版新聞竟然是美英正打算與澳洲簽約,攜手為澳洲建造核動力潛艇。澳洲方面為此事已經和新上任的拜登團隊秘密交涉數月。對澳洲政府而言,這是極為關鍵的戰略考量。雖然中國已經躍居為澳洲最大原物料進口國,但美國及其盟邦,卻是澳洲國防安全的命脈所在。這些核動力潛艇將會是美澳深化結盟的實質展現:透過這種高深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潛艇技術,澳洲將可從南太平洋無聲無息地航行至中國近海才冒出海面。

澳洲和美英簽署的潛艇合作案所帶來的好處,不難理解。若真能建成,這些潛艇將採用美英歷時五十多年才研發出的祕密科技建造,可於深海中無聲潛行。拜登也能藉此在反擊中國於亞洲領土擴張的成績單上,留下明確而具硬實力的象徵。而澳洲則將成為自一九五八年以來,第一個獲得美英從未對外分享的推進技術的國家。

這項名為「澳英美三邊安全伙伴關係」(AUKUS)的合作案,合作內容不僅限於潛艇。該協議中還包含一項重要但較少被談及的條款,即三國將合作開發水底自動艦艇、量子運算,以及據估計中國已經大幅領先西方的超高音速乘載工具。

但在二○二一年上半年的交涉過程中,三國一邊秘密往返坎培拉、華府與倫敦,一邊也決定澳洲應該先行揚棄先前與法國簽訂、總值高達六百億美金的潛艇合約。該合約原本要求法國在未來十五年間建造並交付十二艘攻擊潛艇,但這類舊式潛艇易被偵測,所用的是已接近過時的推進技術,不僅航程受限,也較易被中方發現,而且等到第一批潛艇下水時,這種技術早就跟不上時代了。且截至目前為止,法國尚未交付任何一艘。

問題在於,這變成一個外交上人人不願碰觸的燙手山芋,因為美英澳三方誰也不想去向法國說出,他們被踢出局了。拜登不過數月前才在英國康瓦爾(Cornwall)海邊與法國總統馬克宏舉行過熱絡會談,當時他從未對馬克宏提及此事。

因此,當九月消息見報後,一向自許與美國交情最深的法方氣炸了。法國外交部長尚.易夫.勒.迪昂(Jean-Yves Le Drian)稱三國此舉為「背後捅人一刀」。法國海軍將領怒氣沖沖取消大使館酒會並返國,使館也刻意寄發電子郵件通知受邀者酒會取消。法國隨後召回駐美大使艾提恩,數日後才允許其返回華府。隔月,拜登被迫公開向馬克宏道歉:「這一舉動真是不夠周到。思慮不夠周詳。」雙方開始修補交情。

外交上的你來我往總會落幕;酒會雖然取消了,但可以重新安排。然而,法國所損失的六百億美金合約,以及蒙羞的國際尊嚴,卻成了美國在重整亞洲戰略下的無妄之災。這起事件清楚地指出,隨著美中對抗升高,國際事務的輕重緩急開始重新排序。有些國家,可能因其技術優勢或地理位置,變得比其他國家更重要。

新美國安全中心主任李察.方登(Richard Fontaine)告訴我:「要說美國轉向亞洲,卻不會轉而背離其他地方,這是不可能的。一國的軍事資源有限。在一地投入較多資源,就表示在其他地區必然會減少資源。」

作者為《紐約時報》國家安全與白宮資深記者,任職逾四十年,曾三度參與普立茲獎得獎團隊。歷任《紐約時報》東京分社主任、首席經濟特派員與華府首席記者,長期報導美國外交、軍事與科技戰略。現為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與亞斯本戰略組織(Aspen Strategy Group)成員,並在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講授國家安全政策。著有《資訊戰爭》(The Perfect Weapon)、《繼承者》(The Inheritance)等書,現居華盛頓特區,亦為CNN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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