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茂春/自由時報 星期専論 20220710
由於當前全球自由和民主面臨空前威脅,一個新的國際聯盟正在成形。這種威脅來自中國領導的北京—莫斯科專制和侵略軸心。而對抗這個軸心的新聯盟,可以被稱為「北大西洋—印度—太平洋公約組織」(NAIPTO)。它將是一個歐亞跨洋多邊集體防禦聯盟。
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多邊集體防禦公約,而NAIPTO將延續北約的成功經驗,與美國在印度—太平洋地區的強大防禦聯盟融為一體。
這種多邊而非雙邊的聯盟,規模將極為龐大,涵蓋歐亞大陸,以及印度洋、大西洋和太平洋。這種規模是必要的,因為北約成員國和印太地區的主要國家,正面臨共同的威脅。共同的威脅是共同防禦的基礎。
歐亞跨洋防禦聯盟 對抗中俄
最近幾個月來,成立這個聯盟的必要性變得更為刻不容緩。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讓世界上僅存的兩個文明體國家—中國和俄羅斯—成為侵略擴張行動的共同根源,威脅世界和平與安全。
中俄兩國對他國領土的主權聲索,都不是以民族國家主權或國際法為依據。它們訴諸文明因素—尤其強調民族語言遺產和歷史虛無主義—使其主權主張正當化。中國和俄羅斯在歐亞大陸組成一個修正主義聯盟。我們必須以一個歐亞跨洋聯盟來對抗這個北京—莫斯科軸心。
中國和俄羅斯有許多共同點。它們都是地緣政治修正主義者(geopolitical revisionists),一心想要摧毀美國主導促進和保護和平、民主和自由市場制度的國際法律和政治體系。中俄承諾「關係上不封頂」(uncapped fraternity),對於烏克蘭和台灣等議題,在口頭和實際上彼此支持。他們與歐洲和亞洲的民主聯盟體系為敵。在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最近訪問東京,參加四方安全對話(Quad)高峰會的最後一天,俄羅斯和中國的轟炸機在日本海上空編隊巡航為他送行,充分表明中俄兩國的共同敵意。
這次武力展示乃蓄意為之。中國知名的官方傳聲筒、表裡不一的行家胡錫進如此描述:「中俄這次聯合戰略巡航是針對在東京舉行的四方安全對話峰會。別惹中國和俄羅斯,尤其是別同時惹這兩個大國。」
民主國家應該認真看待中俄集團的狂言。俄羅斯威脅歐洲的自由和民主。中國威脅印太地區,乃至全世界的自由和民主。它們共同組成一個全球軸心。NAIPTO將是一個強大的、全球性的、民主的回應,將會恢復人們對自由的力量和持久性的信心。
NAIPTO將會破除美國在印太地區主導聯盟最嚴重的侷限性,即美國在該地區聯盟只是雙邊而不是多邊的不足。美國與日本、南韓、菲律賓和泰國等亞洲主要盟國,都締結了強固的防禦協定。但這些國家之間並沒有多邊的共同防禦計畫。北約的多邊聯盟性質,可以彌補美國在印太地區的聯盟體系的不足,使其變成北約似的多邊共同防務聯盟。
美國印太聯盟的雙邊性這種缺陷帶來挑戰。例如,一旦中國攻擊日本,華盛頓基於條約義務將與東京並肩作戰。但包括南韓和菲律賓在內的美國盟友,卻沒有這樣的義務。這大大減低了戰略威懾,也為中國的操弄創造了可趁之機,讓北京可以挑撥美國的盟友彼此猜忌。舉例來說,北京一直利用首爾和東京之間長期以來的齟齬,試圖破壞華盛頓、東京和首爾三方合作的可能性。
隨著美國將其戰略重心從歐洲轉移到印太地區,NAIPTO的動能將會增強。美國目前承擔北約大約四分之三的軍事開支。這導致北約在歐洲安全議題上過度依賴美國,而美國已將中國和印太定位為攸關其國家安全的首要議題。當然,俄羅斯在烏克蘭發動的野蠻戰爭,讓歐洲重新成為關注焦點,但盟國不能再將俄羅斯,而不是中國,當成它們的首要競爭對手。
容許俄羅斯在歐洲的地區性策略來分散對中國構成更嚴重的全球挑戰的注意力,將是一個不堪設想的錯誤。中國的經濟規模是俄羅斯的十倍多。中國的軍事能力,包括在網路、太空和人工智慧等常規和高科技領域,都要比俄羅斯先進。中國的野心不僅是要像俄羅斯一樣,透過威脅鄰國重溫帝國舊夢,甚至還要將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重塑為以北京為中心的共產主義體系。俄羅斯尋求的是全球注意力。中國則是企圖稱霸全球。
NAIPTO的批評者會說,類似的構想在過去已經失敗了。一九五○年代曾經有過建立亞洲版北約(Asian NATO)的嘗試,後來變成東南亞公約組織(SEATO)。那次嘗試沒有成功。
不過,SEATO失敗的原因早已不復存在,這為該地區建立新的多邊共同防禦聯盟創造了條件。在一九五○年代,大多數東南亞國家剛剛擺脫歐洲殖民主義。在中國、北韓和北越等地,共產主義構成重大威脅,但它們對歐洲列強的敵意和對共產主義的厭惡一樣強烈。因此,當東南亞公約組織成立時,並沒有一個共同威脅的意識,只有菲律賓和泰國兩個東南亞國家加入。其他SEATO的創始成員國是美國、法國、英國、紐西蘭、澳洲和巴基斯坦。
中國威脅 已成迫切的危機
今天,來自中國的威脅已經從遙不可及變成迫切的危機,從地區性擴大到更廣泛的全球範圍,印太地區幾乎每個主要國家都面臨相同的威脅,包括日本、印度、南韓、台灣、澳洲、紐西蘭和東南亞國協(ASEAN)十國。這些國家有一半以上與中國共產黨有著海洋和領土爭端。在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像今天的中國一樣,對印太地區的自由和主權國家帶來如此明確且普遍的共同威脅。
SEATO失敗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當時的亞洲國家和北約國家不同,沒有強健和共同的價值觀與民主傳統。當時許多國家—甚至是台灣、南韓和菲律賓等美國的盟友和夥伴—都被獨裁者統治。美國領導同盟體系的首要目標,是美國的安全和捍衛民主、人權和法治等價值觀。在一九五○年代,由於亞洲國家缺乏這種共同的價值觀和民主傳統,迫使美國以雙邊主義取代多邊主義,因此SEATO做為多邊架構的亞洲版北約,從一開始就註定會失敗。
然而,自從上一場冷戰即將落幕以來,這個世界已經大為不同。從一九八六年菲律賓爆發「人民力量」(People's Power)運動開始,一波民主化浪潮席捲了整個印太地區。民主早已成為一種生活常態,而非反常現象。台灣、南韓、印尼、馬來西亞和許多其他國家的人民,都加入了日本、印度、澳洲和紐西蘭組成的民主陣營。儘管分歧依然存在,但這些國家現在志同道合,早已形成一個印太民主主軸,為NAIPTO的出現奠定了共同捍衛主權,價值觀和基本自由的堅實基礎。
做為一個志同道合的聯盟,NAIPTO的多邊結構將進一步深化彼此的關係,使成員國超越小我的歷史爭端,將共同防禦的重要性置於狹隘的自身利益之上。數十年來,北約消弭了歐洲長期以來的自相殘殺和內部動亂。如今,NAIPTO也有潛力在印太地區為南韓和日本,以及其他國家的紛擾發揮相同的作用。
雖然NAIPTO聯盟的雄心壯志可能會讓一些人裹足不前,但一個歐亞民主聯盟不僅是必要的,也是水到渠成的。美國是最早意識到中國挑戰的國家之一,許多歐洲國家現在也認同美國的戰略轉折。歐洲聯盟便已將中國視為「系統性的競爭對手」(systemic rival)。
同樣地,北約領袖也持續發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聲明,強調需要擴大聯盟以承擔促進印太地區和平與穩定的新使命。最近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行的北約高峰會上,南韓總統、澳洲總理、日本首相和紐西蘭總理也受邀出席,這是北約成立以來的創舉。在這次會議上產生的「北約二○二二年戰略概念」(NATO 2022 Strategic Concept)不僅具有革命性,同時具有實質意義,宣告北約成員國必須「做為盟國負責任地攜手合作,應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對歐洲—大西洋安全構成的體制性挑戰,」明確標明中國是「系統性的挑戰」(systemic challenge)。該峰會進一步確認中俄「沆瀣一氣,與北約的價值觀和利益對抗,共同破壞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
現在,該是賦予舊聯盟新的力量和目標,並且建立新聯盟以迎接當前挑戰的時候了。如果我們珍視北約在廿世紀取得的成功經驗,則確保這項成果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廿一世紀堅持並擴大對NAIPTO的承諾,因為無論地理疆界為何,對一個民主國家的攻擊,就是對所有民主國家的攻擊。
(余茂春曾在川普政府擔任美國國務卿龐皮歐政策規劃辦公室中國政策首席顧問,現為哈德遜研究所及2049計畫研究所高級研究員,以及胡佛研究所客座研究員。國際新聞中心陳泓達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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