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锋：台湾的“入联”与“返联”

每年九月﹐是联合国在纽约召开大会的日子。自从联合国在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五日逐出“蒋介石的代表”以后﹐加上蒋介石“汉贼不两立”﹐台湾就与联合国绝缘﹐后来连台湾记者都被禁足联合国﹗当时美国主张在接纳中国入会的同时﹐也保留台湾在联合国的席位﹐不用“中华民国”名称﹐也不保留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席位。但是没有被蒋介石所接受﹐原因有不同说法。总之﹐美国并不想彻底“出卖”台湾而找折衷的办法。后来卡特总统与中国建交后﹐美国国会通过的“台湾关系法”﹐显然也是一种补救措施﹐除了给台湾留活路﹐也是为了台海与亚洲的区域稳定﹐它事关美国国家安全。

一九九一年李登辉担任总统期间，台湾立法院通过“中华民国应重返联合国”的决议﹐开始了台湾走回国际社会的漫长路程。用“中华民国”名称重返联合国的努力每年都受到挫折﹐联合国的理由就是当年的二七五八号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所有权利，承认其政府的代表是中国驻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并立刻将蒋介石的代表从其在联合国与所有附属组织非法占有的席位逐出。”由于决议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唯一代表”﹐中华民国重返联合国显然挑战这个“唯一”﹐因此无法通过﹐甚至还涉及是否要赶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问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个决议完全没有提及“台湾”﹐因此用“台湾”名义申请进入联合国﹐还有其空间。

由于上述原因﹐所以今年台湾改用“台湾”名义申请加入联合国。但是这一点为泛蓝政治人物所反对﹐认为是搞台独﹐而立法院里泛蓝议员占多数﹐因此绿营唯有诉诸公投向国内外显示民意。

但是就是执政党这样的努力﹐被蓝营看作纯粹是选举操作。这是不是选举操作﹖当然也是。用政纲来吸引选民不就是选举操作吗﹖如果台湾民众对自己的国际地位不在乎﹐对自己的人权不尊重﹐这个问题又怎么能够影响选举的投票意向﹖所以国民党总统参选人马英九也只能提出“返联公投”﹐与民进党推出的“入联公投”唱对台戏。绿营嘲笑国民党“拿香跟着拜”﹐但是其实没有这样简单﹐根本原因是要分散公投的票向中国示好﹐如果两者都不过半﹐就可以被歪曲为台湾民众对入联与返联意向不强烈﹐虽则两者票数加起来﹐一定会超过选民的半数﹔不但如此﹐三年内还不准举办同一主题的公投﹐也就化解“台独”在入联问题上的暂时威胁。

如果不关心台湾的政治﹐就不容易了解这两者有甚么区别。台湾的普通老百姓因为被搞胡涂﹐就会影响他们投票意欲﹐会投错票或投成废票。这是国民党要把水搅浑的原因。中国与美国起初也搞不清楚。中国开始以为马英九也“绿”了﹐要“联共制台”的连战转信给马英九表示不满﹐后来经过一些沟通﹐讲明这是“选举策略”﹐讲白了﹐只是骗选票而已﹐北京才释然。胡锦涛九月上旬访问澳洲﹐并在APEC与美国总统布殊会谈﹐只谴责入联公投﹐完全不提“返联公投”﹐因为知道那只是假戏而已。美国开始也搞不清楚﹐到美国亚太副助卿柯庆生九月十一日的演讲﹐才把两者分开﹐指返联公投“奇怪而无用”﹐因此“不至引起美国强烈反应”﹔而入联公投涉及改国号﹐才引起美国不安与强烈反应﹔这当然是因为中国的压力所致。

为了避免马英九的分票效应﹐在民进党中常会上﹐民进党总统参选人谢长廷表示愿意与马英九商讨合作﹐但是被很多人反对﹐因为他们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模糊自己的目标。果然马英九声称除非采用国民党的版本﹐否则免谈。显示“返联公投”目的只是分票与骗票而已

为了制造声势﹐民进党决定九月十五日在高雄市举行入联大游行﹔于是国民党再“拿香跟着拜”﹐也于同一天在台中市举行返联大游行。捣乱的性质也太过明显了。所以国民党的活动﹐许多国民党县市长都没有参加﹐连台中市长胡志强也缺席﹐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与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因为不以为然而拒绝参加﹔反之﹐民进党总统与“四大天王”谢长廷﹑苏贞昌﹑吕秀莲﹑游锡?都参加﹔台联精神领袖李登辉虽有歧见﹐但主席黄昆辉也南下高雄出席。根据各自报导﹐高雄集会游行五十万人﹐台中才十万人﹔而根据有的机构比较精密的计算﹐高雄约三十万人﹐台中才一两万人。无论是哪一个数字﹐“入联”的规模大大超过“返联”﹐因为前者是内心的迫切要求﹐后者只是欺骗的伎俩。

值得注意的是﹐台湾内部这场入联﹑返联之争也牵动了台美中关系。中国认为这就是台独﹐从而向美国发出警告﹐假手美国出面向台湾施压﹐美国官员除了明确表态反对公投﹐台湾或中华民国不是一个国家﹐更暗示寄希望于台湾人民。因此有人认为认为这是中国与美国在帮民进党助选了﹐并且出现批美声浪。中国为了挑拨台美关系﹐不惜让台湾问题国际化﹑美国化。当然﹐美国的压力并没有起到甚么作用﹐只是加剧台湾内部的纷争﹐一直反对军购的蓝营忽然“亲美”﹐但是被激怒的台湾人反而形成更强的凝聚力﹐绿营的领导人虽然一直提醒对美国不满可以理解﹐但是不应该“反美”。美国为了表达对陈水扁总统的不满﹐最近宣布出售F16战机将延后到台湾总统选举之后。台美关系未来如何发展﹐值得关注。但是美国应该考虑三点﹕一是入联问题是台湾民众的意志﹐符合美国的普世价值﹐台美之间是共同点多﹐还是分歧点大﹖二是共产党专政下的中国﹐与美国的立国原则截然相反﹐他们对美国的笑脸是真还是假﹖三是美国的国家利益﹐短期与长期利益如何平衡﹖

至于与联合国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好。联合国前一任秘书长安南与中国关系密切﹐最后丑闻缠身﹔现任秘书长潘基文﹐是南韩人﹐中国的影响力自然也非同一般﹐所以陈水扁总统七月下旬破天荒亲自给他写信﹐表达台湾的入联诉求﹐他的回答竟是﹕联合国大会二七五八号决议文确认，“中国政府是唯一且合法代表全中国的政府，联合国认定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对这样完全按照中国意图的扩大解释﹐美国立即表示不同意见﹐加拿大与日本跟进。否则台湾海峡成为中国内海﹐第一个被沉重打击的﹐就是日本了。

虽然台湾的诉求最后没有纳入议程﹐但是九月二十一日的辩论﹐中国还是动员了一百四十一个国家“围剿”台湾。这种人海战术﹐显示中国的虚弱心理。而台湾入联虽然失败﹐为入联所制造的舆论﹐包括与纽约的视讯联线﹐引发国际对两千三百万台湾人民基本人权的重视﹐国际媒体比以前更多的关注这个问题﹐连远在北欧的丹麦﹐国会副议长诺格德也致函潘基文，要求在即将来临的联合国第六十二届会期中，重视台湾加入联合国的议题。这些说明入联活动的成就﹐绝对不是如同某些蓝营政治人物所挖苦﹐花费的金钱精力是“肉包子打狗”。这种思想感情﹐迟早要被台湾人民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