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30日星期二

江丕盛:誰是巴黎奧運開幕儀式最大的贏家?

江丕盛

波士頓書評 Boston Review of Books 


20240730


編者按:這就形成了一個弔詭:一方面突出包容 drag queens 尊重 LGBTQ+ 的訊息;另一方面,卻突出漠視宗教信眾的感受。 選擇性的尊重和選擇性的冒犯,這是自由的墜落 (free fall),只會造成更大的撕裂和更可怖的歧視。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

30 July 2024 巴黎奧運開幕儀式 drag queens 等舞者的演出成為這兩天社交平台最具爭議性的議題。論者大都集中於 一、到底演出是否模仿 Da Vinci 的《最後的晚餐》,抑或模仿 17 世紀荷蘭畫家 Jan van Bijlert 的《諸神的盛宴》? 二、就算真的模仿《最後的晚餐》,難道《最後的晚餐》如此神聖,不容許二次創作,抑或其實是基督教對 drag queens 和 LGBTQ+ 的排斥?

我不會因有 drag queen 或 LGBTQ+ 演出而反感,我看了不少 Nymphia Wind 的演出,包括 RuPaul's Drag Race,有些確實喜歡,有些則不喜歡。我也可以接受創作者對聖經題材的二次創作,包括對耶穌演繹的嶄新視角。早在上世紀 70 年代初,我已經很喜歡自猶大視角演繹的 “Jesus Christ Superstar” (1970),無論是 Andrew Lloyd Webber 的音樂或 Tim Rice 的歌詞都很吸引我,然而 BBC 曾經禁播 Superstar,南非則禁止 Superstar 音樂劇演出。我也很喜歡影射耶穌生平的 Life of Brian (1979),一個與耶穌同一天在伯利恆出生的平凡猶太青年被狂熱猶太群眾誤認為彌賽亞,影片在荷蘭禁演。

然而,論者幾乎都忽略了最為關鍵性的語境 (context):這是在巴黎奧運開幕儀式的演出。奧運是四年一次的全球盛事,讓來自不同文化和信仰、抱持不同價值觀的人可以聚在一起,藉體育競技突出奧運的和平和包容精神。 我們都知道,絕大多數事都不是絕對的,很多事都可以做,但選擇在巴黎奧運開幕儀式上做極具爭議性、很有可能有冒犯性的事,如果不是刻意冒犯,就是愚蠢。 不要告訴我,觀眾藝術歷史知識水平太低,竟然只會聯想到《最後的晚餐》!拜託,奧運不是討論藝術知識或藝術史的地方。文化人和哲學家都知道,一個文本,無論是文字、行為、物體或符號等,不會只有單一意涵和詮釋,可以解構了再解構,更何況是在巴黎的演出。然而,儘管如是,一個冒犯或歧視性的文本就會令人厭惡和反感。 不是說「作者已死」嗎?藝術創作者都明白,創作品有自己的生命和言說,受眾的觀感和體會最為重要。就算巴黎奧運藝術創作總監 Thomas Jolly 的意念真的來自《諸神的盛宴》,作為一個藝術創作者,他不可能不知道絕大多數的觀眾會聯想《最後的晚餐》。不信?就翻看 26 日(週五)演出當天各大傳媒的報導和社交平台的討論吧。如果 Thomas Jolly 不知道 drag queens 這樣的演出會掀起世界級的公關災難,他根本就不適合這份工作,更何況法國擁有極為濃厚的基督宗教文化。 主辦當局以及支持者事後不斷解釋演出和《最後的晚餐》無關,像極了政客和官員在失言後的 damage control,看到群情洶湧,頻頻強調「這並非本意」,又或許發音不夠清晰等,但解釋畢竟蒼白無力。

必須指出,我不能因為自己不被冒犯,就不尊重其他可能被冒犯的人,因為這正是 drag queen 或 LGBTQ+ 等一直以來所強調的。如果我們今天不在乎有些宗教信仰者被冒犯的感受,我相信明天我們也不會在乎 drag queen 或 LGBTQ+ 等的感受。 我關注這事件,不是為了自己,因為我自己根本沒有被冒犯。我不喜歡這環節,純粹只是因為演出庸俗醜陋,取材不當,毫無藝術性。 我關注這事件,也不是為了教會,因為我相信不少信徒感到被冒犯,確實只是由於有 drag queens 等舞者的演出。 我關注,是為了整個社會,是因為我不相信 Thomas Jolly 和他的團隊是愚蠢的,我擔心,他們刻意在奧運的和平和包容精神下冒犯宗教信眾的感受。這就形成了一個弔詭:一方面突出包容 drag queens 尊重 LGBTQ+ 的訊息;另一方面,卻突出漠視宗教信眾的感受。 選擇性的尊重和選擇性的冒犯,這是自由的墜落 (free fall),只會造成更大的撕裂和更可怖的歧視。 不信?看 Trump 的支持者這兩天的叫喊吧:非要投 Donald Trump 不可,要不,Kamala Harris 就會大開方便之門,美國就會變成有如法國那樣,任憑性小眾褻瀆聖壇了。 Trump 顯然是最大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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