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BELLE QIAN, AGNES CHANG
纽约时报 2023年11月2日
是的，有邪恶的巫师、电视名人和不死生物。
但也有行走的网络米姆、酷儿生活罕见的公开表达、对中国现状的讽刺评论，以及至少一个双足黄瓜——在上海近年来的首个大型万圣节庆祝活动中，压抑的能量和情感迸发出多彩的火花。
在上海，狂欢者热情拥抱万圣节，把这个最初的西方传统变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东西。在四天时间里，他们赞美了许多中国审查机构通常会压制的东西：LGBT生活元素、政治和社会批评，或者不过是中国主流社会可能认为过于花哨或奇怪的外表。
今年的庆祝活动也是中国解除大范围疫情限制以来的首次，为成千上万的参与者增添了欢快的气氛，他们欢笑、互动、赞美彼此的装扮。参与者说，这是他们多年来看到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聚会。
“从淮海路到南京路都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来自天南海北的声音汇集在这里，”23岁的科技工作者埃里克·丁（音）说。
“群魔乱舞一瞬间”
对于上海的一些人来说，万圣节是一个LGBT可以安全表达的日子——在一个性取向歧视普遍存在的国家里，这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做出这种表达的节日之一。30多岁的非营利组织工作人员卢卡斯·傅（音）说，今年万圣节的气氛让他想起了2017年刚搬到上海时看到的“骄傲节”活动，当时LGBT倡导团体得到了更广泛的容忍，每年都会举办公开庆祝活动。
“在我们这里，在狂欢节可以群魔乱舞一瞬间，”他说。
尽管如此，一些参加游行的人只是通过服装做出微妙暗示。23岁的广告从业人员德洛斯·吴（音）打扮成台湾电影《关于我和鬼变成家人的那件事》中的一个角色。这是一部关于中国冥婚习俗的同志喜剧。
瓦基·郑是专门来上海参加这次盛会的，他打扮成热门电视剧《甄嬛传》里的贵妃。他把万圣节称为自己的“Met Gala”，说自己从10月初就开始策划这次的装扮，并在最后一刻才决定放弃玛丽亚·凯莉标志性的圣诞服装。
“我作为LGBT群体，我会想我能不能穿裙子去参加派对，但实际上除了万圣节我很难在其他派对上这么放松地做这件事情，”他说。
拿工作问题开玩笑
在今年的万圣节，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是中国经济的低迷：狂欢者把找工作或赚钱的困难放进了服装。
一名女子戴着写有“文科生”的牌子，手拿金属碗和用来讨饭的二维码。另一个女子打扮成一个忍饥挨饿的医学院学生，也拿着一个碗乞讨。
两名身穿电商从业者制服的男子举着标语，建议其他人不要进入该行业。它曾是中国增长最快的行业之一，但近几个月来经历了销售额暴跌和许多企业倒闭。
对遭受审查的主题发表意见
一些大胆者的装扮触及了公共话语中几乎不可触及的话题，比如中国最近的“清零”政策或美中关系状况。
一个女人在她的衬衫上贴满了白纸——这是指去年爆发的反对中国流行病限制的抗议活动。在中国，白色是葬礼的颜色，而许多抗议者将白纸挡住头或脸。
大约一年前，在距离今年万圣节庆祝活动几公里外的一个十字路口，数百人高呼口号，要求结束新冠限制，并遭遇了警方的镇压。
科技工作者埃里克·丁说，他去年参加了上海的抗议活动，如今，再度置身人群，其中还有警察，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不过今年有一个很大的不同。
“但是我不害怕，因为大家都不害怕，”他说。
上海的两位艺术家奥利维亚·周（音）和莉莉·李（音）打扮成特朗普和拜登总统的样子，举着一个对特朗普2016年竞选口号做了改动的标语。周女士说，她们选择这条信息，是因为它既有讽刺意味，又有开放的解释空间——一名安保人员让她们把它拿掉。在她们拒绝后，他拿起牌子，把它撕了。
“他没有对话，就是用绝对的权利镇压我们，”莉莉·李说。
就像其他有电视和互联网的地方一样，这里的万圣节也从流行文化中得到了许多服装的灵感。26岁的软件工程师马克斯·马（音）穿了一套防化服，意在模仿她最喜欢的电视剧《绝命毒师》(Breaking Bad)中制造冰毒的罪犯。
“人身上都有装扮，十个里面有八个。这一次算是大家的一场大狂欢，”她说。
还有一些服装灵感来自中国的网络米姆，比如假的“麦门教”（指麦当劳——译注）成员。甚至连ChatGPT也出现了。
有许多警察站在诸多刺激的服装之间指挥人群。但马克斯·马说，他们没有干扰任何庆祝活动。
“特别开心，特别包容，大家都非常积极，态度都是很快乐的，”她说。
但至少有一些分享上海化装照片的帖子在中国社交媒体上遭到了审查。
“中国人受权力之苦已经太久了。所有人自发组织的纯粹的节日里找寻纯粹的快乐，是艰难迈出的一步。衷心希望这座城市能永远年轻下去，”埃里克·丁说。
Muyi Xiao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Isabelle Qian是时报报道中国的视频记者。点击查看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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