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黎智英被終審庭判還押監房,周庭被視為「甲級犯」,調往高度設防監獄,兩個壞消息,使香港人的新年變得愁雲慘霧。兩個壞消息都有點出乎意料,一是終審庭法官在庭上的言論,放出可能拒絕上訴的跡象,使我們抱著微茫的希望;二是像周庭那樣的纖弱小女孩,根本不可能需要高度設防的監獄,才能讓全副武裝的獄警放心。
黎智英被鐵鏈鎖身,周庭被當作甲級犯,明顯都帶有羞辱性,就是要重挫他們的個人尊嚴,讓黎智英和周庭在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專制者永遠不明白,人的尊嚴不是靠他人的俯首來獲得的,人的尊嚴來自內心的力量,來自信仰,來自人民的支持。
香港人的抗爭運動,來到一個困難的階段。從來所有的群眾政治運動,都不會一帆風順,都會有挫折和低潮,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歷史上所見不鮮。如果你要改變舊世界,就指望舊世界的主人乖乖退出他的歷史舞台,那是空想。總是要拚死爭鬥,總是你進我退,客觀形勢不斷在變,主觀意識也會發生移轉,兩相博奕之下,不是永遠往前走,是進三步退兩步,是時而左轉,時而右轉,時而取攻勢,時而取守勢,這是歷史發展的規律。
去年反送中運動轟轟烈烈,林鄭政府已束手無策,誰知來了武漢疫癥,群聚不利防疫,就算政府沒有措施,市民也會減少大規模遊行集會,這是運動慢慢趨於沉寂的客觀原因。因為林鄭無能,逼中共自己出手,中共利用人大常委會的法律地位,搞出一個國安法,凌駕香港的普通法,直接鎮壓香港人的抗爭,這是中共橫手施暴的慣技。
習近平為國安法付出沉重的政治代價,中共的野蠻本質暴露在全世界面前,「一國兩制」的假相大白於天下,但相應來說,國安法也大大縮窄了香港人和平抗爭的空間。
就這樣,香港人的民主抗爭走進了一個困局,就是我們突然失去原有的抗爭手段,集會遊行都搞不起來,運動領袖紛紛被清算,政府大打出手,不留餘地地打擊正義市民,而我們暫時又沒有還手的餘地。
這都是現實。問題不是發生了什麼,問題是當局勢發生變化時,我們如何因應形勢變化而重整自己的隊伍,調整自己的對策。
元旦日民陣舉行車巡,要求釋放政治犯,只出動了一輛車四個人,沿途以擴音器宣揚自己的訴求,李卓人高呼「五大訴求,缺一不可」,結果警方要出動大批人馬,製造障礙,但因一切都合乎香港法律,警察也沒辦法發出告票。
元旦日也有市民到到獅子山頂,豎立「FAITH」的燈飾,表達永久抗爭的決心。有市民在尖沙咀欣賞燈飾時,在密集的人群中喊口號,警察雖然聽見了,也無可奈何。
問題不在於這些規模不大的行動有什麼直接的驚人的效果,問題是我們把它做出來了,用我們認為合適的安全的方式把它做出來了。
疫癥一定會過去,國安法範圍之外,還有大量抗爭空間,時機未到,一切按下不表,時機一到,任何事情都可以發生。
在困難的時候,最容易產生的情緒是沮喪﹑灰心﹑低落﹑絕望,這都是人之常情,但越是在困難的時候,越要想辦法讓我們抱持積極正面樂觀的心態,越不能被困難打倒。現在中共與林鄭政府,最希望的就是香港人都悲觀恐懼,選擇放棄,大家都覺得香港人的抗爭失敗了,前途無望,從此抬不起頭來了,那我們就真的失敗了,無望了,永遠都抬不起頭來了。
一切都取決於我們自己的態度。我們要放棄,當然很容易,要堅持,當然很難,但我們要捨易取難,這就是黎智英﹑黃之鋒和周庭們寧肯坐牢,也不低頭的原因。
形勢不好時,不是硬拚的時候,但不硬拚,也可以消極抵抗,可以不合作,可以給中共和林鄭碰碰軟釘子。民陣的車巡,獅子山的燈號,人群中喊一句「黑警死全家」,都是方法,至少告訴專制統治者,人民還醒著,反抗不會停止。
黎智英﹑黃之鋒﹑周庭這些抗爭英雄,他們擔起時代賦予的重責大任,為我們去受苦,去扛十字架,還有更多知名不知名的手足在牢裡,在流亡,這是我們共同鬥爭的代價,我們要共同承擔這份代價,用能想到的所有方式,跟著他們的身影往前走。我們沒有權利在困難的時候,把他們留在牢裡自生自滅,讓他們白白受苦,日後他們出來後,發現香港人都跑光了,滿目荒涼,政權囂張,藍營燈紅酒綠,而他們為之傷痛過﹑受苦過的香港人,卻都成了一盤散沙,人人龜縮回自己的小天地,俯首貼耳過日子,如此,我們就都是忘恩負義之徒。
記住這裡發生的一切,把仇恨埋在心裡,永不忘記,永不放棄,這是我們支持肥佬黎,支持黃之鋒和周庭們的方式。要明白的是,我們做的一切,不是為他們,是為我們自己。
——作者脸书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