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9日星期一

达赖喇嘛心智與生命對話會:復原力,慈悲心和今天的康復科學


达赖喇嘛20200620心智與生命對話會
大乘法苑,印度喜馬偕爾邦達蘭薩拉,2020年6月20日  
譯者:丁一夫
照片來源:尊者達賴喇嘛辦公室
提供者:貢噶扎西

达赖喇嘛20200620心智與生命對話會
今天早晨,達賴喇嘛尊者通過互聯網視頻在他的住所開展了一場心智與生命對話會。參加對話的有:理查德·戴維森,卡羅琳·雅各布斯,圖普滕·金帕和蘇珊·鮑爾·吳,他們都是心智與生命研究所的長期成員。當尊者比預定時間早十分鐘進入房間時,在他面前的屏幕上看到他的老朋友理查德·戴維森,他笑了起來,輕拍自己的鼻子。以前當他們見面時,尊者會嘲笑戴維森的鼻子,然後用自己的鼻子擦他,這是他在新西蘭學到的問候方式。

“早上好,”他對參加對話的所有人說。 “儘管彼此相距如此遙遠,我很高興見到你們。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能够通過網絡聚集起來,致力于他人的福祉。”

蘇珊·鮑爾·吳告訴尊者,非常高興再次見到他。她問候尊者安康,尊者回答說:“您可以從我的臉上判斷。我今年85歲了,身體非常健康。我覺得這是因爲我長年修持利他主義(菩提心),使我的思想變得平靜。我最喜歡的祈禱是:
乃至有虛空
以及衆生住
願吾住世間
  盡除衆生苦
“而且,實現這一願望,我感到對我自己的生命也有所益處。第一世班禪仁波切活到108歲,我的一些朋友也要我這樣做。因此,我希望我能再生活二十年。”
鮑爾·吳回答說:“我們也非常希望您長壽。我們很高興您今天可以加入我們的對話。我們上次見面是在11月,從那以後世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多年來,我們舉行了一系列心智與生命對話會議,”尊者繼續說道,“這使我們有機會交流經驗。我們關注的是我們可以爲人類知識做出多少貢獻。”
蘇珊·鮑爾·吳提到,這次對話,可能有10萬人參加。實際上,考慮到使用14種不同語言進行的網絡廣播,最終的觀衆人數可能超過900,000。她說,在33年前的第一次心智與生命對話會議上,尊者讓所有的參與者都感到好奇,激發了他們用自己的知識幫助世人的願望。她介紹了今天小組的其他成員,幷移交給了主持會議的卡羅琳·雅各布斯。
卡羅琳·雅各布斯說:“我們今天聚在一起要討論當前的危機。我們想知道,我們如何才能用我們的復原力和慈悲心將人類團結在一起。我要向您提出的五個問題中的第一個是,考慮到全球大流行病疫情引起的高度不安,我們可以采用哪些技能來應對焦慮和不確定性?”
“這種疫情非常嚴重,”尊者回答。 “很多專家都在關注它,所以我沒有更多的話可說。我感謝他們的努力以及他們給這麽多人提供的幫助,無論是從事研究的人還是提供治療與護理的人。如此衆多的醫生和護士使自己處于危險之中。
“我相信,恐懼會使疾病的後果更壞。我們需要一個穩定的頭腦。 寂天論師是西元八世紀的一位那爛陀大師,他建議我們考量一下自己所處的狀况。如果我們遇到的問題是可以解决的,我們就必須努力找到解决方案。如果這些問題沒有解决的方法,我們就不必浪費時間來爲這個問題而焦慮。這是一種實用的方法。這有助于减輕我們的恐懼和焦慮。在不斷發展的世界和整個宇宙星系的背景下,人類的生命很渺小,但是當生命終結時,這種終結幷不是永恒的。世界仍然存在,仍然在變化,生命會繼續,一世又一世地延續下去。
“在當前我們面臨的嚴重問題中,有許多問題是我們自己造成的。這些天來,在美國發生了反對種族不公正的抗議活動。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們的心理態度。我們必須促進人類共同性的意識。在當今的70億人口中,我們的出生方式相同,我們的死亡方式也相同。從出生到死亡,雖然我們都活著,我們之間可能會有細微的差异,但從本質上講,我們作爲人類是一樣的。
“此外,我們所有人的未來都取决于人性。根據膚色或信仰來劃分“我的群體”和“他們的群體”,這是一種陳舊的思維方式。今天,在全球經濟中沒有這種界限。一味强調“我們”與“他們”之間的微小差异,會引起問題幷引發衝突。反之,我們應該思考的是整個人類。當我們年輕時,我們可能會用一種方式思考問題,而當我們長大時,我們可能會用另一種方式思考問題,但是儘管發生了這些變化,我們仍然將自己視爲同一個人。
“根據膚色、信仰或國籍來做出區分,使我們偏離了我們都是同樣的人類這一事實。這是我們必須與他人共享的東西,因爲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在這個星球上共同生活。我們在精神、身體和情緒上都是相同的。相反,專注于表面差异是愚蠢的。
“看看印度的多樣性。世界上所有主要宗教都在這裏不受阻礙地繁榮發展。印度南部,北部,東部和西部的人說不同的語言,使用不同的書寫方式,但他們都生活在一起,都是印度聯邦的一部分。
“如果我們過分强調膚色差异,膚色就變得很重要。相反,我們最好强調我們在作爲人類這方面都是一樣的。看一下歐盟。其成員中有不同國籍的人,他們說不同的語言,享受不同的文化。過去,他們相互戰鬥和殺戮。我的一位物理老師卡爾·馮·魏查克告訴我,當他年輕的時候,每個德國人眼中的法國人都是敵人,而每個法國人眼中的德國人也都是同樣的敵人,但現在已經不再是這樣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歐洲人采取了更爲成熟的方法,成立了後來的歐盟。從那時起,其成員之間不再相互戰鬥和殺戮。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學習歐洲聯盟的精神。
“由于心智與情緒的偏狹,我們爲自己製造了許多問題。情緒是我們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分,但負面情緒幷沒有充足的依據。另一方面,慈悲心等正面情緒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上的。”
尊者提到了量子物理學的見解,即儘管物質事物似乎是客觀存在的,但如果你深入研究,它就幷不像它表面看起來那樣存在著。同樣,所謂的身份幷不牢靠。當你深入考察,會發現物質事物是由粒子組成的,而粒子的所謂身份只是一種人的一種心理投射。
他提到,印度核物理學家拉賈·拉馬納(Raja Ramana)向他指出,量子物理學對某些人來說似乎是新事物,但很久以前在古代印度就可以找到相應的思維方式。

尊者說,如果我們可以持有量子物理學的觀點,則可以拋弃負面情緒。他重申,負面情緒沒有基礎,而慈悲心和其他基于現實的正面情緒可以通過冥想和理性得到增强。
“太好了,”卡羅琳·雅各布斯說, “理查德,您想談談嗎?”
理查德·戴維森向尊者表達問候,然後提出了冠狀病毒傳染病疫情的問題。他引用了一份中國科學論文,該論文報道,54%的中國人口正經歷著中度至重度的精神困擾症狀。在其他地方,其他科學家也提到與疫情有關的精神健康問題。人們難以應對不確定性:不知道自己是否被感染,不知道風險將持續多久,不知道疫情何時會結束。
根據尊者早先引用的寂天論師的建議,看起來有些事情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有些則不能。戴維森建議,我們可以學習做到的是控制我們自己的心智。在恐懼和不確定性的信息具有破壞性作用時,這一點尤其重要。
戴維森接下來提到尊者對當前困擾美國的種族緊張局勢的擔憂,幷列舉證據表明,年齡在35至45歲之間的黑人死于冠狀病毒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高十倍。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同時,人們的注意力正被恐懼所束縛,因此,他想討論這樣一個問題:“我們如何控制自己的心智而不屈服于恐懼?”“我們如何才能使自己的心智平靜下來而達到寧靜的狀態?”

尊者回答說:“對這種疾病的研究正在進行,必須繼續下去。它是由病毒引起的,因此人體有可能産生抗體和免疫力。就我們的精神狀態而言,恐懼使我們更加脆弱。自信可以增强我們的狀態。
“從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在各種意識中,對感覺的關注占了主導地位。直到20世紀末,人們對心智本身,對我們的精神狀態的關注很少。但是到20世紀末,人們開始認識到還有其他一些因素影響了我們的大腦。冥想和控制呼吸的練習會影響我們的心理意識。這些事情可以幫助我們專注于心智本身,先是持續幾秒鐘,然後是持續幾分鐘。我有一些朋友可以集中心智幾個小時。這種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再加上對心智的分析,使我們能够獲得洞察力。
在印度,培養鎮定的心態(shamatha)和洞察力(vipashyana)的傳統非常有用。它們使我們能够增强心智的力量,提高其敏銳度。這可以通過世俗的,學術的和客觀的方式來實現。
“你(指理查德·戴維森)在瞭解意識會影響大腦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結果是有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開始關注情緒和我們的內心世界。憤怒和恐懼是我們心理狀態的一部分,我們通過冥想可以讓我們確信這種負面情緒是沒有用的。我們應該學習如何實現內心的平靜。負面情緒造成了我們面臨的許多問題。我們需要學習如何通過分析來减少負面情緒。在情緒領域,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理查德·戴維森對尊者說:“當我們剛開始展開心智與生命對話的時候,慈悲心一詞還沒有在科學環境中使用。如果您當時查閱各種書籍的索引,那裏面沒有慈悲心這個條目。您(指尊者)是整個一代科學家變革的催化劑。他們終于學到了慈悲心是如何影響我們的情緒的,這在20年前很少有人知道。二十年前,我們在達蘭薩拉承諾將慈悲心放到科學地圖上。現在終于有了冥想科學和冥想神經科學的領域。
“我們看到,即使是少量的慈悲心訓練也能抵消內在的偏見,我們自己不自覺的偏見。通過慈悲心我們可以减少這種偏見。但是,我們仍然面臨著如何更廣泛地傳播這些知識的問題。我們希望您提出有關70億人類如何學習做到這一點的任何建議。我使用的一個比喻是,不久前還沒有那麽多人刷牙,而現在是每個人都刷牙了。”
尊者指出:“現有的教育體系缺乏有關心智的觀念。教育應該包含對心智和情緒的理解。正如我們教孩子要保持身體衛生一樣,他們也需要有情緒衛生的意識。印度古代的傳統對此有很多啓示。例如,它區分了我們的主要意識和51種心理因素。這些由它們的功能定義。我相信有可能在當代學術背景下研究這些材料。
“由于我們通常對自己的內心世界缺乏瞭解,因此我們應該找到一種方法將其納入從幼兒園到大學的教育課程中。小小的開端可以引導到對心智的透徹和複雜理解,就像一顆種子會長成一棵大樹一樣。我們必須檢查哪些情緒有用,哪些有害。有些情緒,如慈悲心,我們應該學會增强,而另一些情緒,如憤怒和恐懼,我們應該學會减少。情緒各有原因,我們需要瞭解它們是什麽。
“在古代印度人的思想中,’ahimsa’,即非暴力,被理解爲一種行爲。‘ Karuna’ 或慈悲心,被認爲是一種動機。這就是産生佛教的背景。
“現有的教育體系不足以保證人們得到幸福。科學家應該有權威來提出這個問題。如果我這樣做,作爲和尚,注意的人就比較少。如今,人們越來越注意科學家說了什麽。
“那爛陀傳統培養了佛陀所鼓勵的質疑一切的懷疑態度。那爛陀大學既是學習中心,也是寺院。那爛陀的學者運用理性、邏輯和哲學思想。這是寂護論師在八世紀引入西藏的傳統,從那時起我們一直嚴格遵循它。我們熟知推理和調研,這是我們同科學家進行對話的基礎,我們和心智與生命研究所一起做出積極的貢獻。”
卡羅琳·雅各布斯問尊者,他對當今正在抗議和尋求改變世界的年輕人有何建議。
他回應說:“世界一直在變化。科學向前發展。今天的世界與100年前大不相同。 20世紀是一個嚴重的暴力時期。人們很輕易地使用武力來解决衝突。如今,當出現分歧時,最好是展開討論。讓我們將我們的時代變成對話的時代。
“以前,當人們互相殘殺時,沒有最終的勝利。一些對手仍然會幸存。展開對話是一項更具建設性的政策。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在人性一致的基礎上通過教育來促進對話精神。訴諸于戰爭和武器是沒有用的。我們應該把目光投向非軍事世界。製造武器是浪費金錢和資源。
“在非軍事化的世界中,我們將通過對話解决問題,爲此我們需要自信、真相和誠實。我們不僅需要關注我們自己,還需要有更廣闊的視野。如果我們記住,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共同生活在一起,那麽只想著‘我的國家’、‘我的人民’就太有限了。科學家觀察到,人類是社會動物,人們依賴社區中的其他人才能生存。因此,我們需要培養富有慈悲心的心智。
“教育是一個關鍵。不過,我不知道在全球氣候變化的背景下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但是,把留給我們的時間都花在互相殘殺上是沒有意義的。就像兩個瀕臨死亡的老人還要爭吵不休一樣,毫無意義。和平而幸福地生活在一個富有慈悲心的社會要好得多。

“因此,我的朋友們,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教育我們的人類兄弟姐妹。內在價值,而不是金錢和武器,是幸福的最終來源,無論你談論的是個人還是整個人類。”

卡羅琳·雅各布斯感謝尊者和理查德·戴維森爲參與這次對話所做出的貢獻。蘇珊·鮑爾·吳對尊者分享他的智慧和熱情表示深切的謝意,希望很快再次見到他。她宣布,有關尊者的另一個科學老師、著名理論物理學家大衛·博姆(David Bohm)的電影《無限潜能》將在今晚的尊者生日慶典上首映。

达赖喇嘛20200620心智與生命對話會
尊者指出,在更廣泛的事物中,個人産生的影響是有限的,但是,如果我們盡全力爲人類謀福利,我們的思想將有益于子孫後代。他還說,有證據表明,某種精微層面上的意識能够從今生傳到來世,爲此他引證了有些孩子對前世有清晰的記憶。他指出,儘管科學家可能難以接受,但這裏似乎確有一些事情需要進一步研究。
尊者總結說,根據他的經驗,每天對利他主義、菩提心和緣起性空進行深刻的思考,這對于祛除破壞性情緒是確實很有用的。
“我希望我們的對話能够有所幫助,特別是對于那些正在學習的人。謝謝,拜拜。” 他向出現在眼前屏幕上的人們揮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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