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時訪問記》：相互誤會的統戰

转自脸书：一個律師的筆記本



　　本月出版的《余英時訪問記》（李懷宇著，允晨出版）包含許多掌故軼聞，以及余英時對若干人士的點評。有些意見相當辛辣，像是認為某胡姓作家「主要是得了張愛玲的好處」、「是相當狂妄無知的人」（頁243），對另外一位紅朝作家的評論則是「膚淺得很，那樣的人能夠在中國現代文壇成名，則中國現代文壇可想而知。」（頁236）

　　其中有一段，是談到新儒家（頁214，以下不另標註）。在此，余英時對唐君毅的評論是「很天真的，大陸開放一點，對孔子表現一點同情的態度，他就很興奮…問題就在這裡」。

　　至於新儒家的另一位代表人物徐復觀，晚年則是碰到香港的左派報人羅孚，「這是一個統戰高手」。徐復觀這位昔日的蔣中正幕僚，晚年已經被羅孚說動，答應要去見鄧小平，但卻因為生病的緣故，未能成行。

　　照余英時的說法，徐復觀之所以會讓羅孚有接近的機會，還不是為了求物質利益，而是「以為羅孚佩服他的學問」。

　　釣不同的魚，用不同的餌，對功名之輩施以利祿，對知識分子佯裝佩服，這就是高手。實際上，「其實羅孚根本不知道徐復觀的學問，完全是統戰觀點」。

　　妙就妙在，余英時接著又說，羅孚會跑來統戰徐復觀，其實也是一場誤會，關鍵在於：「（羅孚）不知道徐復觀的政治行情，以為他在臺灣還很有作用。其實蔣經國根本就不會理徐復觀的。」

　　換言之，這是一場相互誤會的統戰。被統戰者以為獲得精神上的肯定，統戰者則是弄錯了獵物的政治行情。兩人都期望從對方那邊，得到對方其實沒有的東西。

　　當然，余英時的評論不一定對，讀者可以有自己的判斷，但余老畢竟是余老，雖是嬉笑怒罵之辭，倒也自成文章。可以想像，在他心裡頭，應該有許多不便在生前發表的真心話。

　　後來，徐復觀1982年病逝於臺北，羅孚則在1983年突然被冠上謎樣的間諜罪名，在北京被軟禁十年，並在2014年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