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我参加了两次明镜平台的"三峡工程"对谈,没想到反响会那么大。于我是从父亲和他的朋友那儿早已听烂了的话,于众多的听众是满满的干货,吸引他们听完了第一次一个多小时的节目和第二次超过三个小时的节目。这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朱厚泽先生在老哥们儿的一次聚会上说:"我主张开放报禁,舆论一律太可怕了。"是泣血的呼吁!(见题头"引言")
父亲在《李锐口述往事》一书中用了整整32页的篇幅叙述他所经历的"三峡工程"。今年夏天大陆南方洪水泛滥,我在这里节摘出32页内一段相关的文字:
三峡是我这辈子反对到底的一件事情。我跟我的外孙女忙忙说过:"将来三峡出了事儿,你要记住,你的外公是坚决反对这个工程的。"我为什么不赞成上三峡,已经讲了很多了,我再把它总结一下,三峡问题当年考虑,现在考虑,反对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防洪。从防洪角度讲,不能够依靠一个水库来防洪。当年搞三门峡,以为三门峡控制了黄河流域90%的流量,来了洪水,可以都装进去。……黄万里对黄河是最有研究的,他反对修三门峡,他根本反对"黄河清,圣人出"的说法,认为黄河一旦变清,将对两岸造成更大的危害,因为它是一条悬河(按:河床高于两岸),清水流速快,势必加大对两岸堤防的冲击,构成更大的洪水威胁。现在长江的荆江大堤就有这个问题。那个时候我们不听反对派的意见。三门峡蓄水以后,泥沙很快淤积到了西安,只好废掉水库,改蓄水发电为径流发电,三门峡别说装下所有的洪水,连一天的水都不敢蓄。三门峡的教训,三峡是应该借鉴的。退一步说,咱们就先假设三峡水库可以蓄住水,没有淤积问题,但是单就它对长江流域的控制,跟三门峡完全不能相比。三峡大坝在宜昌的口口上,只能控制住整个流域面积的一半,即只能控制住西水,对下游完全不起作用。……所以三峡水库控制长江洪水的说法,根本就是夸大其词。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三峡对湖北来说,可以减轻荆江大堤北岸湖北的洪水威胁,但这又出现了新问题,三峡流出来的清水会对荆江大堤造成过去浑水所没有的冲刷力,荆江大堤会因此变成危堤。因此,长江全流域的防洪还是应该按照一九五八年成都会议的决议:堤防、利用湖泊洼地蓄洪、分洪并进的方式解决。西方的很多河流,像美国的密西西比河,那是全世界最大的河流,亚马逊河等,都是靠堤防防洪。印度有严重的洪水问题,也是靠堤防。自古以来,中国的堤防是世界第一,老祖宗传下来的成功方法是不应该丢掉的。西方后来的防洪还有保险方式,灾民受到的损失由保险公司赔偿。总之防洪的办法很多。
我实在看不出如何将李锐的这些话归入"对中国有害",禁止进入大陆。其实刚刚去世、被以极尽哀荣的仪式追悼的李鹏,在他还是水利电力部李锐的下属、同事的时候,也是反对建设三峡的。后来为了保官儿,才顺着党内婆婆邓小平的心思转了向,不但赞同、而且成了三峡工程的坚定支持者。显然,李锐的话不是对国家有害,而是因为"当今"不爱听,所以全中国人都不许听。
7月24日在网上看到:作家章诒和从香港参加书展归京遭扣三小时作品亦遭没收。
我是在2013年12月25日对北京机场海关扣留《李锐口述往事》一书的行为向北京市第三中级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的。尽管三中院千不愿、万不意,在我的身份上作足了文章,面对确凿无疑"李南央是中国人"的证据,逾期法定7天期限155天后予以立案。下个月底,三中院很可能会发出第18次延审通知。现如今,"行政诉讼"已成死路。章诒和说:自己坐过10年牢,什么都不怕。准备打听海关总署署长家庭地址,每晚到他家小坐,说书。章诒和是文人,这是她为维护自己的尊严作出的选择。那么杨佳们、张扣扣们呢……
马克思说过:"由于人民不得不把具有自由思想的作品看作违法的,因而他们总是把违法当作自由,把自由当作非法,而把合法当作不自由。书报检查制度就这样扼杀着国家精神。政府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它也知道它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声音,但是它却欺骗自己,似乎听见的是人民的声音,而且要求人民拥护这种自我欺骗。"*
"文革"期间,据说梁漱溟先生被以绳系颈,手持铜锣,耍猴儿似地在德胜门一带游街示众。梁老先生为此写下一首打油诗。我在父亲2006年日记本的首页看到他录下的这首诗:
九儒十丐古已有,而今又有臭老九。
古之老九犹如人,今之老九不如狗。
专政全凭知识无,反动皆因文化有。
假如马列生今世,也要揪出满街走。
"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是中共党章总纲里说的。我想,习近平总书记若将马列"揪出满街走"的违背党章、反对马列的文革行为继续当作自己的执政方略,落入四人帮那般被"全党共诛之"的结局恐怕只是早晚的事儿。
习近平在2018年4月24日考察三峡时发有感言:"国家要强大、民族要复兴,必须靠我们自己砥砺奋进、不懈奋斗。"这话我赞同,并坚决地身体力行:为了国家的强大和民族的复兴,砥砺奋进,与扼杀国家精神的行为进行不懈的抗争,让自由思想的作品进入大陆,让大陆把自由当作合法!
*引自《关于新闻出版自由和公布省等级会议辩论情况的辩论》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83页。
2019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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