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神隐国际舞台，将近两年没有迈出国门，却没有停止对外扩张影响力，中国商务部宣布中国11月1日正式提出申请加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igital Economy Partnership Agreement，简称DEPA），这是继9月中国申请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后，中国申请加入的另一个区域组织。11月3日，中国商务部宣布，《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将于2022年1月1日生效。
中国商务部研究院电子商务所副主任杜国臣表示，DEPA是一个比较新的协定，由新加坡、智利、新西兰三国提出，尽管它的体量规模较小，但是它代表了一个趋势，在现有贸易和投资协定之外，单独提出关于数字经济的协定，这是全球第一个关于数字经济的重要规则安排。中国申请加入DEPA，可以看出中国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决心清晰坚定。
浙江大学国家经济与贸易系副主任陆菁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中国要争取更大的规则商谈空间，依托自身巨大的数字贸易体量，引导亚太数字贸易规则的走向。
中华经济研究院台湾东南亚国家协会研究中心主任、WTO及RTA中心副研究员徐遵慈说:"中国连续提出了两个申请案(CPTPP、DEPA)，显示了他参与区域整合的企图心，也显示他要在深水区的规范做一些调整，对于全球传递一个很大的信号说，中国准备好要来更积极参与这些，当然对全世界对美国对台湾来讲，都会有一定的影响。"
中华经济研究院WTO及RTA中心副执行长、台湾行政院国际经贸策略小组产学谘询会委员李淳表示，DEPA是以数字经济规则跟合作为内容的国际协定，这协定主要有两大部分，一是数字经济的规则，比如数字商品不课征关税、准许数据资料的跨境移动、电子发票的相互承认等，建立跨境的数字经济活动规则。另一部分是数字经济的合作，比如数字身份的相互承认、中小企业合作、消费者保护的合作等。
中国申请加入DEPA 欲参与数字经济规则制订
拜登上台后，对于美国要如何参与亚太区域整合，或加强与亚太经贸关系的机制，一直没有提出蓝图，中国又抢在美国之前，跨出一步。(法新社)
李淳指出，在DEPA数字经济的规则部分，跟CPTPP的电子商务专章的核心条款类似，可是DEPA有一些更细致化的规定，例如电子发票格式的调合，CPTPP没有如此细致的规范，这部分姑且称之"CPTPP Plus"条款。关于DEPA的合作部分，CPTPP没有提及，可以将DEPA的合作条款称为"CPTPP Extra"。
李淳认为中国申请加入DEPA，一是面对西方对中国达不到CPTPP标准的质疑，中国想证明他不但做得到，还可以做到Plus更好。再者是中国也看到数字经济跨国合作条款对他有利益。现在很多跨境数字经济交易的标准和格式都还在讨论初期阶段，一旦订出标准就有定锚的效果，各国当然都希望符合他利益的标准能反应在最终的国际标准中。及早争取确保标准制订的参与，确保符合自己的利益，在数字经济中争取发言权和主导权。
数字经济是美中未来较量的新战场
中国数字经济规模为5.4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二，同比增长9.6%，增速世界第一。(法新社)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21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显示，美国数字经济发展规模遥遥领先，接近13.6万亿美元，居全球第一。美国、英国、德国等国的数字经济在GDP中的占比超过60%。中国数字经济规模为5.4万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二，同比增长9.6%，增速世界第一。
李淳说美国在数字经济独霸世界，全球性平台大多是美国企业，中国的数字经济企业虽然规模都非常大，但是大多在中国市场，由于中国市场够大，从用户数来看，中国不输美国，现在确实有两强相争的态势。
"要说疫情改变了什么? 可以说促成了数位转型。"徐遵慈说，新冠疫情促进数字转型，人们的生活在疫情期间借由电子商务科技延续各种活动，电子消费、数字支付、数字货币这一两年排山倒海进入生活中，如果能提前主导规则制订，尤其中国在数字领域和西方国家的做法不同，数字经济将是未来中国跟西方较劲之处。而各国如果能在数字经济中取得共识进行合作，则有助于经济复甦，例如贸易便捷、无纸化、促进电子商务、保护消费者等，这些部分不管在CPTPP、RCEP或DEPA都谈的更多。
她说，CPTPP和RCEP都有电子商务这一章，但是CPTPP规范的强度高很多，例如它规定不应该要求外国或外商释放原始码作为他取得营运执照的前提，或者不能要求外国人或机构企业必须以在当地设置计算设施来作为取得营运执照的前提，这些在CPTPP有比较高的规范，RCEP比较宽松，DEPA则是在文字上有比较多例外的空间。
中国严控网络 与数字经济开放网络背道而驰
中国大陆和台湾都已提出申请加入CPTPP。(法新社)
不过，中国严格控管网络，却要加入数字经济协定，争夺话语权，甚至希望参与规则制订，中国能符合国际标准加入DEPA吗?
中国现在被质疑无法符合CPTPP规范，封锁网络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李淳说:"中国封锁网络最主要目的不是为了保护国内市场，是维护政权，所以国际很难相信他会为了商业性的国际协定，去减少自己的政治掌控，所以他真的准备好加入吗?大家很多问号。现在看不出中国会为了加入协定去改变对国内的网络监控。"
他指出，CPTPP要求成员国允许消费者使用他选择的网络服务和应用程式，DEPA三个先进小国与中国谈判过程中，会不会给予中国弹性，是未知数，要看中国做什么改变，才能确定中国提出申请加入是不是摆姿态放话而已，还是真有意愿改革，或者中国说现在做不到，但以后能做到，就看国际是否相信。
徐遵慈认为，后疫情时期各国都更加重视数字经济、降低数字监管，但是中国近年来不断加强网络监管，仍然申请加入DEPA，表示中国了解数字经济协定的重要性，与其以后加入，不如现在及早提出申请，和申请加入CPTPP一并同步对国内法规进行调整。CPTPP、DEPA或RCEP，都有专章讨论数字经济和贸易，中国应该了解这些规则，至于中国愿不愿意放宽网络规范，去符合国际规则，要看谈判情况。
徐遵慈指出，在过去两三年来不管在APEC或WTO，会员国都有讨论数字贸易，中国也都参与谈判，但是中国并未对于敏感关键议题表态，比如CPTPP和DEPA在国际上的规范都要求不应禁止限制跨境传输、不应禁止资料在地化、不应禁止计算设施在地化、不应要求外商释放软件原始码等，这些都是中国被质疑无法配合的项目。但是中国政府并没有说这些领域没有调整的空间，要再观察。
美国迟未推出数字策略 中国抢先美国加入数字协定
目前CPTPP有11个成员，DEPA有三成员，而且都是APEC成员，也都跟中国有双边贸易协定，徐遵慈认为，中国取得DEPA三成员的同意，比取得CPTPP的11个成员同意，容易很多。有趣的是，TPP的前身，也是由DEPA最初这三个国家新加坡、新西兰、智利组成，一路扩大到今日的规模。DEPA现在很小，未来应该会新增会员，中国趁初期会员国少的时候加入，时机上更有利。
徐遵慈说，拜登上台后，对于美国要如何参与亚太区域整合，或加强与亚太经贸关系的机制，一直没有提出蓝图，显然中国又抢在美国之前，跨出一步，美国后续若要在亚太地区推出数位协定，需要有新的思考。美国一直非常重视数字贸易，不管在APEC还是WTO，美国一直希望主导数字贸易规则的发展。美国总统大选期间，就有专家提出，拜登若上台应更积极推动数字贸易协定。拜登上任后也提过要推动数字经济贸易，但是没有具体政策，到底是加入现有的数字协定还是重启新协定，拜登上台已经超过十个月，但是对东盟等亚太国家还没有推出具体的贸易政策，现在中国已提出加入DEPA，美国真的需要更积极一点。
台湾申请加入CPTPP充满变数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将于2022年初生效。(法新社)
在CPTPP方面，中国大陆和台湾都已提出申请，李淳说，如果没有政治因素，台湾当然比中国加入的可能性高很多。然而，接下来的情势很复杂，中国可能技术性阻碍台湾的申请，例如施压他国不跟台湾谈，这关键取决于他国如何回应中国的要求，这也包含日本的新首相岸田文雄。而且更取决于美国的立场，虽然美国已退出CPTPP，但若美国邀请台湾加入拜登日前提出的"新印太经济框架"，可能会改变各国对台湾加入CPTPP的态度，然而，这些条件都还不到位，所以台湾加入CPTPP的时间只会慢、不会快，因为中国会以各种方式阻拦。各国的态度都有可能一夕改变，比如中国若承诺澳大利亚解除对澳经济制裁，那么澳大利亚对台湾事务可能就会转趋低调，所以台湾申请加入CPTPP有很多变数。
至于CPTPP轮值主席明年由今年的日本换成新加坡，是否会影响台湾加入? 李淳说副主席有两位，一是上届的日本，二是下届的新西兰，不会由主席一人决定，而是三人主席团共同讨论，新加坡欢迎中国加入不表示台湾一定受阻，区域情势的变化才是各国主要考量。
徐遵慈认为，明年CPTPP成员不见得能对中国是否加入取得共识，中国加入DEPA可能比较快，只要三个成员国同意就可以通过。两岸申请CPTPP无法很快看到进展，以英国的申请为例，英国估计一年半的时间谈判，两岸申请加入的谈判时间估计要更久。
李淳:美猪进口和CPTPP有直接关系
至于台湾进口美猪和台湾能否加入CPTPP有没有关系?
李淳说:"我觉得关系非常非常直接"，美国虽不是CPTPP成员，但台湾这次公投的性质跟2018年公投日本福岛食品的性质一样，台湾如果通过公投拒绝美猪进口，表示台湾所有的国际承诺都可能被国内一个政治性的公投取消，所以台湾在国际间的承诺到底有没有效力，是非常大的问题，台湾很难说服国际。台湾对于CPTPP如何承诺，他国都会怀疑，这跟美国是不是CPTPP成员没有太大关系。
RCEP明年生效 台湾企业恐外移
RCEP将于2022年1月1日生效，成为GDP占全球3成的大型经济圈。RCEP有包括中国、东盟10国、日本、韩国、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共15国参与。对日本来说，这是中日的第一个经济合作协定。RCEP涵盖的自贸区横跨15国逾22亿人口，经济规模达近26万亿美元，约占全球GDP的30%，以GDP而言，是全球最大的贸易协定。
徐遵慈说，RCEP生效后，一是中日之间、日韩之间将开始降低关税，这是创造经济成长的新动能。二是RCEP有严谨的机制设计，RCEP生效一年内要召开部长会议，之后每一年都需召开部长会议。RCEP提出促进供应链发展探讨合作机制，在各种部长会议、领袖会议等高层带动下，可探讨更多应对疫情的策略，这是CPTPP和其他协定没有的。在RCEP框架下，中国和东盟将进一步谈更多合作，对经济复甦有一定助益。
对中国来说，能否遵守RCEP的贸易规定，将成为中国加入CPTPP的试金石。而对台湾来说，RCEP可能对台湾一些企业形成压力。
李淳指出，RCEP将一直无法签署自贸协定的中日韩，用RCEP兜在一起，于是中日和日韩间都将形成自由贸易关系。未来台湾出口中日韩，都将面对中日韩更大的竞争。这也会使台湾和中日韩在东南亚本来就有的差距恶化，对台湾的压力会更大，可能会加速台湾企业外移的压力，比如企业去东盟国家设厂，以便享受RCEP的低关税。日本放送协会(NHK)报导，RCEP关税废除率达91%。所以台湾若能加入CPTPP则能缓解RCEP的冲击，因为很多东盟国家也加入CPTPP。
徐遵慈说，接下来台湾面对RCEP即将生效的大局势变化，尤其是疫情后国际贸易重整，台湾需要想清楚未来的方向。
——RFA 撰稿 陈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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