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6日星期日

老虎庙:别了 紫阳


摄制组住在距离襄渝线大中林沟段直线不出百米的地方。后来就有许多个说不清道不明,疏忽间来了又疏忽间去了的梦事出现,是在我的梦里,不知那二位是否也有如此。
旅馆老板杨梅说:"你那年骑车来,我正准备开一家饭馆,你给饭馆起的名我还没用,就……"后来我骑到重庆,忘了给杨梅饭馆起名的事情。现在杨梅告诉我说"高速路修好了,我们这条路就冷清了,饭馆也作罢。"我说不清该不该为杨梅的饭馆事业叹息,但我见杨梅和山沟沟里的姐妹们每晚集聚在那条杨梅说从此冷清的省道上跳集体舞的时候,杨梅问我:"你看我们这儿像不像世外桃源?"
山上的野油菜还没下来,野葱野蒜也没见着,漫山遍野的刺槐却似疯了一样地长,倒是常见的杉木条变得稀少。大中林沟的队长说:"是前任队长把事情搞坏了,十年前退耕还林开始,他就没有规划好,现在满山的刺槐,走路都不好走了,倒是野猪多得很。"村民们告诉我们这里现在除了野猪,还有了豹子。
1983年,我在《绿原》上发了篇小说《小白屋》。小说里说的是芭蕉水文站陈站长的事情。42年里连这次我来过芭蕉两次,每次都有关于陈站长的故事新版。
陈站长名叫陈宝宝,一个老头,毕业于武汉水利学院。毕业后和女同学结了婚,双双扎到这山里,一干三十年。陈宝宝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从水文站的小白屋子开始,沿着一百多层石阶去到山下的任河里取水样,日两次,年三百六十五次,三十年走了不下两万来回。陈宝宝取了水样,用一架老式的摩斯密码发报机把水文数据发往武汉。那架发报机后来成了陕南武斗两派争夺的宝物……
陈宝宝的同学妻子忍受不了山里的寂寞,离了婚,陈宝宝是一个人在山里度过后半生的。后来陈宝宝死了,是我三年前骑车到此听到的。关于他的死有几个版本。这次来又听到几种……
陈宝宝没再结婚,有谁愿意来这里呢?
陈宝宝是下那百层石阶取水样时,失脚滚下山去,淹死了。
陈宝宝的尸体被水冲到紫阳,有的则说当时就有人下水救起,还指了指当年团卫生队位置的一座新屋"是那屋人救起的。"那屋里人没在,详情未知。
陈宝宝死后还来了两个年轻人继续取水样,不过两年就走了,从此水文站撤销,那座小白屋卖给了农民。这个说法不能确定,有的说陈宝宝死后再也没人来过……
陈宝宝的故事版本很多,相信学生十五连、八连和九连都有知道,但未必知道陈站长叫"陈宝宝"这个奶油草莓一样,只有城市里人才会想到的名姓。陈宝宝是大城市里人。
芭蕉乡方圆百里无人不知额头上长着个核桃大的软瘤,其貌不扬,为人和善,话少,人安静,与世无争的陈宝宝……据接送我们的出租车司机说:"陈宝宝死后,本来和他的业务无关的芭蕉乡农民在芭蕉老街专门为这个悄悄的人举行了大追悼会……"
摄制组做完了该做的,却也有不尽遗憾。也意外拍到了不能想象的场景,十分珍贵。功过相抵,想想还值。
摄制组临走前夜,听了段不让人开心的事情。学生连有人捐钱为芭蕉乡修路,乡上干部把钱挪作了它用,路是修了,该修十米的修三米,该修一条的修半条,乡里村民们见了摄制组的人,必谈此事……关于这件事,我录了像,杜春光和刻薄主人知道更多,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写出来这些,等等吧。
《在历史这边》摄制组还得来几次,冬天,下雪的时候,春天山绿的时候,还有,夏天任何水更显活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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