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请客吃饭
谭嗣同实在酷炫,而且大家普遍对他有些误解,所以忍不住多讲了两句。不过我的主业还是技术分析,所以切回正题。
我们一直强调,热情不能取代方法论,满腔热血挡不过一颗子弹。这跟创业一个道理的,CEO只知道天天逼人996,硬把员工孩子创成留守儿童,却从来不花时间想想商业模式,基本也是公司怎么死都不知道。
区别在于现在市场钱多,搞个"狼性"的人设,总有人愿意掏钱再给你机会。放到革命年代,一个错误就让你脑袋搬家,没得蹦哒了。
也跟创业一样,革命要解决:哪里拉风投(革命资金),哪里找合伙人(拉到核心团队),怎么组织公司(华兴会、同盟会……各种会的章程和制度),基层员工怎么招(找谁地推),怎么搞市场(理念如何推广,报纸怎么宣传)……
你觉得很烦了吗?那我得说,这才刚刚开始:
革命必然会经历:合伙人内讧(比如陶成章就挨了蒋介石的黑枪),公司资金短缺无法完成项目(参考孙中山搞的那些组织混乱的起义),公司发展方向有巨大争议(毛教员和张国焘的北上抗日还是南下四川之争)……
【图略】创个公司都能吵成这样,想想创个国家
所以革命和创业是一个工种的,只不过创业能买币续命,做人民币玩家,革命则强制要求一命通关。
同样,就跟创业一样,你首先得要有个商业模式。对于这个,所有人第一反应基本就是抄作业。马云抄eBay、抄PayPal,刘强东抄亚马逊,没啥丢人的。
改良可以抄日本,革命抄谁呢?这玩意儿在国外还真是没啥好例子,不过没事儿,咱们历史长,总能找到案例,主要有三件事情可以做:曰鼓吹、曰暗杀、曰起义。
革命第一招,是鼓吹,鼓吹就是宣传。
这个直接抄朱元璋就好了,明太祖征元朝檄文"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到了清末,则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一脉相承的。
特别注意啊,理想归理想、宣传归宣传,这一点一定要拎得清。中山先生当然知道革命最终的目的是"建立民国",但那还是个屁民流行吃人血馒头的时代,什么民国、共和、立宪,百姓表示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理解这一点的,可以看看《阿富汗是为毛变成今天这个熊样的》,感受一下和阿富汗人民探讨"美式皿煮"和"老毛子式的社会主义"的难度。
那啥能听懂呢?"驱逐鞑虏"!翻一翻《鹿鼎记》就懂了,天桥下韦小宝听的是《大明英烈传》,百姓耳朵里听到的是朱元璋杀蒙古人,心里念的是满清鞑子,一个思路的。
革命宣传,就是用人民群众听得懂的话来传播私货。阿Q说革命党"白衣白甲,戴着崇祯皇帝的孝",高中课本的解释是"代表了人民群众不理解革命",拜托,这显然就是革命党宣传的成功案例好不好?
"社会主义"是给读书人听的,"打土豪分田地"才是留给未庄的阿Q们听的。"消费升级"是个玄学,"拼多多百亿补贴"才是句好口号。
顺便说一句,中国革命的特点是"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第一代革命党的工作,就是"推翻满清"。至于民众理解成是反清是为了"复明"、"兴汉"、还是"建立民国",这没那么重要,先干翻鞑子再说。
大家如果在创业公司待过,就很能明白这种心态了。5块本金要做10块钱的事儿,能熬过一天是一天,梦想当然是建立生存102年的公司;现实是下周先给我死皮赖脸的搞到两个客户活下去再说。
所以网上老是有人说孙中山当初是中了日本民族主义者的圈套,搞出"驱逐鞑虏"这种宣言。因为"驱逐鞑虏"了,可不就把东三省、新疆、蒙古连带着驱逐出去,汉族缩回到中原基本盘,方便日本人上下其手了吗。
拜托醒醒好不好,老孙12岁去美国留学,17岁就开始搞地下党,30岁不到就能忽悠黑社会跟自己造反搞广州起义,怎么可能这点道行都没有。
他一辈子都在为革命拉风投,利用各种势力来为革命添砖加瓦,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话说这个技能也被委员长发扬光大,也算是祖传手艺了。
当年老孙跟美国人谈"反抗帝国压迫",跟日本人谈"黄种人大团结、大亚洲主义",跟英国人谈"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跟法国人谈"投资中国革命的惊人回报",跟黑社会谈"反清复明",跟读书人谈"共和社会"……
空手套白狼、翻脸不认账的本事练的如火纯青,怎么会着这种道儿?
所以你看清末的革命宣传,基本都是"反清"为主题;到了满清一推翻,阶段性目的达到,大家就默契的改成"五族共和"了,过渡之流畅,只能用"丝滑"来形容。
从宣传口子来说,鼓吹反清这事儿执行的非常到位,KPI满分。不过严格来说,功劳簿上搞笔杆子的前辈只能领30%,剩下是谁来帮忙呢?当然是满清自己喽。
一方面,满清后来治国搓的一逼,打不过英法也就算了。闭关锁国了这么多年,老百姓基本是土炮,普遍感觉自己是被外星人给打了似的,或者类似于蒙古骑兵又来了那种感觉。反正还能接受,但被日本人打了,心态可就彻底崩了。
被谁打都不能被日本人打啊!甲午海战之前,从光绪、慈禧、翁同龢一直到路人甲,大家普遍认为打不过欧美,打赢你小日本还是可以的嘛。毕竟洋务运动之后,《美国海军年鉴》说我大清水师全球第九,妥妥的列强,各路人马乐观的一逼。
当然,是不是真"列强"不知道,不过朝廷肯定是把自己当列强了。脑子比较清醒的自然是北洋水师的亲爹李鸿章,然并卵,卖国贼软骨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图略】当时的画报对战况乐观的一比
现实大家都知道了,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孙中山后来说,甲午之前他谈革命老是被当成疯子,甲午之后大家觉得他是个先知,完全不同了。
另一方面,咱们之前说过,仇恨这东西,传上千年有点难,延续个几百年是一般是没问题的。有一句说一句,汉族记仇,老百姓不吭声,不代表没人记得。
所以当时革命党纷纷把《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录》这些玩意儿翻出来大肆宣传。
那个高中必考的邹容《革命军》,开篇就是谈"扬州十日"。发行的时候经常是和《扬州十日记》捆绑销售的。读完真是让人睚眦尽裂,对清狗恨入骨髓。
这书在清末那种全民文盲的时代卖了110万册,换到现在可以理解成销量3000万册,《明朝那些事儿》的销量,可谓牛逼到极点。
所以搞宣传,一半靠的是满清自己黑料多,怨不得别人。
革命第二招,是暗杀,暗杀就是刺客。
先吐个槽,某位动物专家写过一本关于狼的书,大意就是汉族身上是羊性,草原人是狼性,要呼唤狼性…….
恃强凌弱屠城杀平民是不是狼性我不懂,不过说汉人是羊性,我就心中万马奔腾了,读书少就是好,怎么瞎说都不会觉得心虚。
汉族是没有狼性,汉人只有血性,七尺男儿,"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图略】《史记·刺客列传》
清末,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的时代,是志士愤怒的时代。吴樾、史坚如、秋瑾、徐锡麟……前辈们血溅轩辕,震慑天下。如果太史公泉下有知,不知道会如何去写1900年代的《刺客列传》。
你以为刺客是这样的吗?
其实他们是这样的:
史坚如面相清秀,人称"容貌妇人风骨仙"。他爷爷是翰林院编修,从小家境富裕。就是这样的人,埋了一百斤炸药在两广提督德寿房下,"博浪一击胆如天"。
可惜功败垂成,地道挖偏了,没炸死正主。临刑说"一击未中,悔恨终生",大三的时候(21岁)慷慨就义、血撒珠江。
你以为刺客是这样的吗?
其实他(她)是这样的:
徐锡麟、秋瑾都是留日高材生,前者刺杀恩铭成功后,被凌迟挖心。后者牵连被杀,死前作诗"秋风秋雨愁煞人"。
后来的北大校长蔡元培、TG的陈独秀、大先生鲁迅,当年都是光复会暗杀团成员。蔡元培是军国民教育会暗杀团的,陈独秀是北方暗杀团(就是吴樾的那个),鲁迅一度考虑去刺杀,后来因为家有老母作罢。
也就是说,脑袋被挂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如果熬过那几年,说不定也是个校长、文豪、主席……。然而生不逢时,只能拿着大好头颅,"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所以,汉族没狼性嘛,不奇怪,毕竟血性太强,没法变回畜牲。
说起刺杀,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是要多说两句:功劳不能全算到孙文头上。现在历史课本一般不太愿意多提这个,所以乍一看好像这些事儿都是同盟会领导的一样。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同盟会嘛,顾名思义,他就是个"同盟"。如果大家不是特别理解啥意思的话,回想一下《鹿鼎记》的"杀龟大会"就明白了。杀龟大会牛逼哄哄的地方同盟会都有,但他的臭毛病同盟会也一样一样都没跑掉,不过好在都没那么严重。
比如杀龟大会是反清,但其实反清完了到底咋弄基本没谱。天地会要立唐王;沐王府要立桂王;李西华说立个屁,咱们重新搞个皇帝出来也没啥不好的。最后大家只能在"杀掉吴三桂"这件事情上达成阶段性一致。
他们同盟会其实也是这个德性,推翻满清后到底怎么搞?立宪?三权分立?五权分立?联省自治?大家稀里糊涂、主意多的很。最后大家能达成"驱逐鞑虏、建立民国"的共识,这就比杀龟大会强太多了。
再比如,杀龟大会上搞了个十八省"锄奸盟",陈近南、顾亭林还成了总军师,声势浩大的一比。然并卵,总军师别说指挥少林、华山这种骑墙派的,连沐王府和天地会这两个强硬派能不能协调都是个问题。
同样,同盟会三大台柱子,孙中山的兴中会,主要是一帮广东人;黄兴的华兴会、主要是一帮湖南人;陶成章的光复会、主要是一帮浙江人。孙大炮虽然是"总军师",但其实指挥起来非常困难。
比杀龟大会好的是,华兴会的黄兴是"二把手人格",有点周恩来的风格。按实力他其实是可以当老大的,但黄总非常坚定的拥护孙总,保证革命大旗不倒,维护了团结。你可以认为陈近南和沐剑声之间非常团结,这就让革命胜算大增。
顺口说一句,这种政党没有战斗力的问题,孙中山一直非常恼火。二次革命的时候一度病急乱投医,想要搞成私人武装那种。一直到从苏联抄作业之后才算慢慢解决。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这一篇文章《命运的四一二》。
最后,非常遗憾的说,内讧这种事儿一茬接着一茬。锄奸盟还没开工,郑克爽倒是先去搞陈近南去了。同样,反清八字还没一撇,光复会就和孙中山闹掰了。
矛盾主要是资金分配的问题,这种事儿在创业公司非常普遍。贫贱夫妻百事哀嘛,总共就没几个钱,三个副总都认定自己的项目成功机会大,内部不吵架才怪呢。不过大家主要是骂仗,辛亥之前还没到动刀动枪的地步,这就比杀龟大会强,也算是大有进步了。
这三点一结合,大家就明白了,虽然说是"同盟",但各自独立性还是比较强的。尤其是光复会,基本上是老大陶成章、章太炎自己在玩自己的。所以严格来说,徐锡麟、秋瑾、吴樾……这些响当当的名字,跟孙中山的确关系不大。
更让人无语的是,辛亥革命后,同盟会和光复会抢浙江都督的位子,陈其美的结拜兄弟蒋介石暗杀了陶成章,光复会群龙无首,最终被吞并。这就更是黑料十足了。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嘛,有意无意的,KMT上台后,追溯革命党史,很多功劳也就挪到了同盟会头上。
【图略】1916年,孙中山在绍兴祭奠陶成章
一般而言,读完《革命·刺客列传》大多会热血沸腾;但看到革命党人兄弟阋墙又不免有些悲哀。这也是人之常情。
中国历史往往充斥着"三同":"同生共死、同床异梦、同室操戈",革命也难脱巢臼。陶成章、陈炯明、廖仲恺、四一二、皖南事变……每个名词后面都是血淋淋的内耗和黑料。
看到这些东西吧,
有的人幻灭了,觉得革命太黑暗了,心灰意冷;
有的人兴奋了,原来革命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呛天呛地各种不服;
有的人一声叹息,人间正道是沧桑,嘴炮容易做事难。
我们没法为别人做道德评判,只能说事实就是如此,大家自己判断。
个人而言,我是觉得读革命史属于 "所见即所得",你能看到什么,不在于革命是什么,而在于你想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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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两千来字儿主要是我在夹带私货,只想看历史,不想听我扯淡的麻烦跳过。
下一节我明天出。
纯私货,不喜勿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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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三件事儿吧,讲完大家对革命的感觉更复杂、也更真实一些。
第一件事儿是关于"立孤与死孰难",故事是大家都熟悉的赵氏孤儿。
恕我啰嗦两句,讲讲故事大纲。
春秋晋灵公时代,权臣屠岸贾只手遮天,害死赵氏满门,只留下一个孤儿。程婴为保存赵家唯一的血脉,向老臣公孙杵臼求救。但此时屠岸贾已布下天罗地网,两人势难脱身。
于是公孙杵臼问程婴:"死和把孤儿养大相比,哪个难?" —— 立孤与死孰难?
程婴说:"死容易,把孩子养大难。"—— 死易,立孤难耳。
于是公孙杵臼说:"好,那请让我做简单的;把孩子养大的事儿,就靠你了。"—— 吾为其易者,请先死。
于是,程婴把孤儿和自己亲儿子掉包,然后假意告发公孙杵臼。屠岸贾大喜,当着他的面杀了孩子和公孙先生。程婴亲眼见儿子、好友被杀,肝肠寸断,之后又因卖孤求荣,被天下唾骂。
忍辱负重十五年,程婴终于把赵氏孤儿扶养成人,取名"武"。两人设计为父报仇,诛灭了屠岸贾家族,恢复赵家爵位。功成之后,程婴决意自尽,前去拜别主公。
赵武泣泪挽留,程婴说:当初公孙先生认为我能完成大事,所以先我而死,现在大事已毕,我岂能贪生。"终于坦然赴死。
"立孤与死孰难",就是"赴死和革命孰难"。戊戌事败,谭嗣同对梁启超说:"程婴杵臼,吾与足下分任之。"慷慨就义。
革命党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引刀成一快"固然不易,"同志仍需努力"只有更难。
陈天华、杨笃生、姚宏业,这些都曾经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前途茫茫、救国无方,他们终于难以抑制悲愤绝望,蹈海自尽。
【图略】《男儿当自强》里陆皓东这句话,革命党每天都在问自己
甚至连黄兴这种老斗牛犬,黄花岗起义失败后,看到革命党人年轻一代消耗殆尽,一度意志消沉,想拿个炸药包和两广总督张鸣岐同归于尽算了。至于汪精卫的故事,那就更明显了。
09年陈德森拍了部《十月围城》,讲五湖四海的义士保护孙文的故事。有人嘲笑说:"革命说是为了救中国,可怎么死的都是年轻人,老革命一个都没死?"听到这话也不奇怪,毕竟100年前就有人说过。
1908年,河口起义被镇压,同盟会迎来了第八次造反失败,黄兴流亡新加坡,孙中山继续满世界的找钱。
梁启超(又是他)那时候还是跟着康有为混"保皇党"圈子的,在《新民丛报》上说同盟会是:"远距离革命家",只会躲在海外忽悠别人去送死。
孙中山是老江湖了,听到这种话只当他是在放屁。汪精卫那时候才25岁,心高气傲,不顾胡汉民的苦劝,决心以死明志,前往北京刺杀载沣。临行前,留下一封信:"此行无论事之成否,皆必无生还之望……愿化自己为灰烬来煮成革命之饭。"
干嘛去找死?
年年打脸,年年死人,年年催债,年年嘲笑,这种日子怎么过?
立孤与死孰易?死易。
革命与赴死孰难?革命难。
死了,成烈士了,也就一了百了;但只要不死,你就得继续失败、继续愧疚、继续被骂……继续革命。
第二件事儿是关于徐锡麟。
徐锡麟刺杀恩铭,舍生取义的故事,高中历史都教过了。不过课本不太愿意提的是:恩铭其实是个开明好官。
恩铭,旗人出身,28岁任山东知县。同治十二年,黄河决堤,他同役夫同吃同住在工地。之后治河道、整盐务、赈灾民,一路升到江苏布政使。是清末的实干家兼开明官僚。
他任安徽巡抚时,已经60了。但老而弥坚,创建安徽讲武堂、安徽巡警学堂。又觉得中国缺少人才,需要更多优秀教师,于是尽心尽力,筹款创建安徽师范学堂。
这所学堂,后来成为TG在安徽的活动基地;再之后,改为中学,毛教员手写提名:"安庆第一中学"。
徐锡麟,就是恩铭一手提拔的安徽巡警学堂校长。他拜恩铭为师,被引为亲信,官运亨通,以至于革命党曾怀疑他做了官后,不想革命了。
1906年,光复会准备安庆起义,徐锡麟先请恩铭检阅警察学堂的毕业生,就在颁发毕业证书时,突然拔枪,向恩师连开七枪,拉开了起义的序幕。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你以为徐锡麟是孤例?1905年,清朝预备立宪,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各国宪政,为中国政治现代化做准备。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吴樾,光复会北方暗杀团成员,陈独秀挚友,认定"清朝立宪如果成功,只会更久的蒙蔽汉人",于是前往暗杀五大臣。行刺不成,自己被炸的手足齐断,腹破肠断而亡。
五大臣出洋因此被阻隔半年,终于还是成行。其中有一位叫戴鸿慈,回国后改大清刑部为法部,开始了中国司法独立的进程。他建成了中国第一所现代监狱,叫做"京师模范监狱",被认为是世界管理水平最优的监狱之一,也就是后来的"北京市监狱"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徐锡麟临刑前,主审官问他是否孙中山同党,他回答"我与孙文宗旨不合,他也不配使我行刺。"再问他:"畜牲,你何以忍心刺杀恩公?"徐锡麟说:
恩铭于我,是有私惠;我杀恩铭,只为苍生。
孰是孰非?人间正道是沧桑。
最后一件事儿是关于孙中山。
老孙这个人吧,黑料简直是满坑满谷。从跟外国势力勾搭、大忽悠、搞独裁,一路到萝莉爱好者、铲除异己,简直多的一比。
他去世后,梁启超(老是他)在《孙文的价值》里,说:"我对孙君最不满的一件事,是为目的而不择手段……吾们所看见的,只是孙君的手段,无从判断他的真价值……"。
是不是觉得很兴奋?毕竟一门三院士他爹都狠狠批评老孙"不择手段"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老梁还有后半句,"在现在这种社会里头,不会用手段的人,便悖于适者生存的原则,孙君不得不如此,我们也有相当的原谅……"。
为啥要说"相当的原谅"呢?因为老梁是过来人,他自己也知道,教书育人可以不用脏手,可惜嘴炮可没办法颠覆政府。刀口舔血的年代,老梁身边那一帮动手搞革命的,哪一个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从他恩师康有为开始,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想搞成点事儿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把一帮子能力最强,意志最坚定,手段最狠的人放在一起,不内斗才怪呢。
只不过孙文不需要原谅而已,孙大炮生前死后,最不缺的都是"骂",最不需要的就是"原谅"。
少年时代,他砸自己村里的泥菩萨,被骂不敬祖宗,后来却被称作光宗耀祖;
青年时代,他搞广州起义失败,被读书人骂痴心妄想,等到甲午之后,众口又称赞他早日看出清廷无药可救,为起义失败扼腕长叹;
中年时代,宋教仁被刺,他想要二次革命推翻袁世凯,被骂不识大体,破坏共和,后来袁世凯倒行逆施,悍然称帝,大家又觉得老孙果然目光如炬,看出老袁狼子野心;
人生最后几年,他联俄联共,二次黄埔创业,又被梁启超(对,还是他)说是苏联人的傀儡……
只能说,特殊年代,好人不长命,坏人也活不久,只有孙文这样的猛人,才活的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三个故事讲完,回到陶成章和内斗,有人或许会为他不值。但老陶这种人,自己也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寂寂无闻又如何?含冤而死又如何?对这群人来说,只要能"驱逐鞑虏、建立民国",这条命、这点委屈、这点名声又算什么?
好了,私货夹带完了,明天回到主线,讲革命的第三招:造反。——网友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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