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评中国新一轮经济刺激

温家宝、李克强

2012-05-29

中国新一轮经济刺激以低姿态展开。若不是发改委门前出现了类似08年投资4万亿时代的热闹景像，许多媒体还被蒙在鼓里。这说明，温家宝十分清楚，4万亿留下了极不好的口碑，此轮刺激措施定会招来非议。

但事实并非完全如此，一些敢于批评当局经济政策的意见领袖，反而表达了理解和某种程度的支持。叶檀甚至说“新一轮经济刺激政策将是市场化的机会”。

这样的舆论反应，一方面说明许多人都知道中国经济形势严峻，当局若不采取刺激措施，后果难料，与其去骂温家宝，不如鼓励他借此机会多做好事。这大概是叶檀的心态。不过，叶檀也指出，此次刺激经济的措施本身依然十分不透明。

不透明的后面，既有政治原因，也有经济原因。政治原因其实不难理解。我们都知道，此次刺激措施的政治买单者将不是温家宝，而是十八大之后负责经济政策的李克强和王岐山。现在已经有人说，李克强与温家宝对于刺激经济的措施出现重大分歧。李克强当然不原意看到，类似4万亿那样的负面后果。4万亿的后果之一，就是房价泡沫继续膨胀，另外一个就是国有资本对民间资本的挤出效应。

温家宝对此是清楚的，因此，他会坚持不放松对房价的控制，同时也将会在此次刺激措施中增加民间资本参与的机会。问题就在于，他能否做到。在控制房价方面，温家宝已经有了经验，坚持用行政手段稳住房价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吸引民间资本参与此轮刺激经济，存在相当大的疑问。

我的推测是，此次投资项目对民间资本开放，不可避免会给一些人带来发横财的机会。这不仅必然带来更多的官商勾结，而且会增加未来私人资本投机人民币汇率的风险。人民币升值的空间已经不大，而未来数年，人民币大幅贬值的风险则相当大。因此，一些有能力向海外大规模转移资产的人，可以借参与此次政府开放大型投资项目的机会获得巨额的人民币贷款，然后在适当时机转移海外，套取巨额利润，而此次刺激经济的不当投资，最终还是要由中国的纳税人来买单。

对于即将接班的李克强和王岐山来说，这未必是他们最关心的。他们更关心的是，这一轮刺激经济会不会带来恶性通胀。在这方面，对中国有利的因素是全球大宗商品因欧元危机而价格下跌，美元坚挺，美国当局也不希望人民币贬值，这样就给了中国扩大货币投放而不增大通胀压力一个好机会。从美国和欧洲经济转型的难度来看，这个有利的机会可能持续若干年时间，从而给中国的改革和经济转型提供一个窗口。

中国有没有能力抓住这个机会，此轮刺激经济的决策，将给我们提供重要信息。众所周知，中国经济的难题是提高消费。中国消费占GDP的比重从改革前超过50%，下降到目前不到35%，远低于同等收入水平的国家。主要原因就是农民工的工资远低于其劳动生产率。这一轮刺激经济能否支持中国农民工工资增长的势头，中国决策当局对这个问题至今没有任何新的思路，只知道继续投资新项目，同时扩大家电补贴。

在我看来，要迅速扩大中国消费比重，提高农民工的工资，关键在于减少那些被贫困逼迫外出打工的中老年劳动力。劳动短缺了，工资自然就会上涨。因此，增加农村老人和儿童的福利，尤其是增加贫困地区农村的老人福利和教育支出，提高这些地方人力资本的投资和质量，比补贴家电下乡要合理的多。

中国的未来取决于中国劳动力的质量，而劳动力的质量不仅取决于正规教育的投资，也取决于对家庭生活质量的投资。中国现在有太多的农村劳动力为了家庭的基本开支而把老少两代留在农村，只身在外。这种不正常的情况持续下去，将严重威胁中国未来人力资本的质量。

但短视的中国领导人顾及不了这些问题，他们只知道投资生产能力的硬件，不懂得如何投资人力资本。等到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从这次金融危机中走出来，中国将不仅面对著大量技术过时的生产能力，而且将面对一支老弱贫病、知识和技能不足的劳动大军。

（自由亚洲粤语部评论/评论员文章不代表本台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