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 (提要、目录、序言……)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乐》第2章 邓小平时代 (11~13)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曲》第 2 章 邓小平时代 (14 ~16 )
《严家祺回忆录——命运交响曲》 第3章 巴黎五年( 26 - 33)
第4章 纽约十五年 142页
§ 39 9·11事件
§ 40 《霸权论》
§ 41 从人性分析政治
§ 42 普遍进化论
§ 43 从日内瓦到巴黎
§ 39 9·11事件
在第3千纪的第一年,纽约发生了9·11恐怖袭击。9月10日那天,高皋上下午班,下班乘地铁到家已12点。9月11日改上早班,早晨6点就要离家。因为在家休息时间很短,我要开车送她上班,她坚持不要。她工作的医院在曼哈顿19街,离世界贸易中心很近,如果我送她上班,我一定会在曼哈顿下城转一圈,然後沿布鲁克林桥回家。如果这样,这天上午发生9·11事件时,我就会困在曼哈顿下城。
911恐怖袭击
9·11这天,我也6时起床,开车到曼哈顿的Metropolitan游泳去了。上午8时左右,我沿着278号高速公路回家时,特地看一下曼哈顿下城数百栋高楼大厦构成的从不改变的景色。
9·11这天上午9时,住在曼哈顿中城的范岱年让我看电视,电视上世贸大楼正在燃烧,觉得不可思议。我的反应是立即到近处去看。当我与严巗动身时,另一栋大楼起火了。一架飞机穿过大楼,火焰更大。我与严巗开车到日落公园(Sunset Park)高地,那里聚集着几十人,隔着东河和哈德逊河的河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世贸中心。到9时55分,我开车送严巗去地铁站,他准备去曼哈顿上学。我一人回到家,再看电视,知道一栋大楼已倒塌,严巗也回到了家,因为去曼哈顿的地铁停开了。
【图39·1】9·11恐怖袭击(下)在布鲁克林日落公园高地拍摄正在燃烧的世贸大厦(右严家祺摄)
高皋所在Cabrini医院,离世贸中心只有六个地铁站,从医院的窗口可以看到世贸大厦。我打电话给高皋,电话不通。
下午4点左右,陈钢来到我家。当天早晨8:30,他到曼哈顿 Recter 大道的「汽车法庭」过堂。陈钢对开他罚单的警察提出诉讼,这天,由「汽车法庭」的法官来审判。当天过堂的人有十多对,也就是有十多个人不服警察开的罚单,按排好时间都在9月11日这一天「过堂」。十多位警察也得出庭,如果一方不申述理由出庭,就算败诉。Recter 大道的「汽车法庭」离世界贸易中心只有200米。陈钢正在等候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这时是8:45,有一位警察说爆炸了,把法庭内所有警察都叫了出去。在法庭内等候的人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继续等待。9:03,又一声巨响,比第一声响得多,法官叫大家安静,几分钟後,法官走出大门,大家都离开法庭。陈钢到门外,只见银光闪闪的碎片布满天空向下降落,感到就像眼冒金花一样,再看近处的世贸大厦,才看到正在燃烧。街上的电话亭排满了队,在打电话。有人哭着,到处是消防车的呼啸声。陈钢就随着人流向西走去,大家很有秩序,只是到处飞满碎片。这时,没有人想到两栋大楼会一下子塌下。陈刚步行通过布鲁克林大桥进入布鲁克林区,他所在的工作单位就在大桥东边不远的FlatBush大道上。
【39·2】9·11出逃的人群(左图),当天在世贸大厦近处的陈钢(左图右)2005年与严家祺合影照片摄于2005年7月9日
第一个被飞机撞上的世贸大楼位于北侧,第二个被另一架飞机撞上而且飞机穿出大楼的是世贸双塔的南楼。9:03撞上,10:05塌下 。北楼则在10:28塌下 。陈钢一行人向布鲁克林方向行进时,所有人急于逃难,没有人听到、或顾及到世贸大厦双塔塌下。我在布鲁克林也只能从电视里知道世贸双塔塌下了。
《双塔内的最後102分钟》一文写道:「没有人比直升机上的警察更能看出生命挣扎时的恐怖:人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喘息着。在104层,人们用电脑砸开窗户玻璃,在烈火浓烟步步紧逼,走投无路之际,纵身一跳就是解脱。北楼有37人跳楼,一说至少50人。北楼91层为飞机击中,1344人被围困在19个楼面;南楼78层被击中,约600人被围困在33个楼面。(【注】指北楼91层至110层之间的空间和南楼第78层至第111层楼之间的空间)后者相对宽敞的空间提供了周旋的余地,这就解释了北楼有人跳楼,南楼却无一人跳楼。但是周旋只是暂时延缓死亡。南楼第81层,一群被围困者,其中一人持有手电筒,他依次照脸点名,点到者回答Yas或者 No,以决定是『上行』还是『下行』,全体『上行』,结果全体遇难。」(【注】孟蔚彦:《最後的话语:双塔内的最後102分钟》,纽约《世界周刊》,200年6月16日)
2002年5月26日《纽约时报》以3页全版的大篇幅报道,首次详述了9·11世贸大厦死难者在最後102分钟的经历。这是《纽约时报》记者通过9·11遇难者与外界亲友最後通话、少数生还者的追述,以及消防和警方的通话记录,勾画出的情景。报道说:「在北座大楼遇袭、南座当时还没有受袭时,南座的人隔着玻璃仍可感受到对面火焰的威力,然而,世贸保安管理部竟然劝他们留在大楼内,因管理员认为有很多碎片从北楼掉下,留在尚未被袭的南座内会较安全,结果在9:03,南座也受袭。身处南座84楼,离撞机层只有3层楼上的克拉克,是成功带领同事走出火海的极少数人之一。当时楼梯内充斥烟雾和灰尘,他和几位同事走到81楼,看到一位身体瘦削男人和一位身形肥胖女人。那女人向他们大喊:『你们不能向下走要向上走,下面很大烟和到处都是火。』当时的南座逃生者,都有着同一想法,但其实他们只要克服对烟和不断有碎片从上掉落的恐惧,从这条唯一通道向下走,就可以逃出生天。」(【注】《纽约时报披露世贸死者最後一刻,102分钟生与死「向上还是向下走」》,纽约《明报》2002年5月28日)
世贸大厦有110层高,里面有500多家国际企业,每天有5万人上班,每日游客超过20万人次,两栋楼被飞机撞後,没有人意识到会倒塌。工程师张国维认为,直接导致世贸中心塌下的是冲天大火,而非飞机的撞击力。摩天大楼可承受的风力,比飞机撞击力强,他估计世贸大厦火场的温度达摄氏2000度,比一般家居火警摄氏500度高出3倍。结构工程师陈延年说:「钢铁设计可以承受摄氏1200度高温1小时,而一般火警通常只局限在某一范围,但今次飞机燃料所引起的大火,温度可能高达1500度或更高,而且火势范围大」。他指「钢架最大缺点是传热快,当极高温度下,钢架变弯,失去承托力,而高温又传到钢架底部,使大厦极速向内塌下。」(【注】《二千度高温烧塌世贸》,纽约《明报》2001年9月14日)
陈钢步行到他在布鲁克林桥头的办公室後,当天停止办公,他又沿着布鲁克林四大道步行了二、三小时,来到我家。他说往日汽车繁忙的四大道上一辆汽车都没有,大家沿着马路中央往南行,风正好从世贸大厦方向吹来,一路上灰尘很大。陈钢到我家叙述了他所见到的一切,又向他更南边的他自己的家步行去。我再次打电话到Cabrini医院,仍打不进去。直到晚上12时,高皋乘地铁回到了家。从9月10日下午2:00上班,到9月11日深夜12:00,在34小时时间内,上班时间长达24小时,除了6小时休息外,其余时间是4小时乘两次地铁。因为她有一次因加班晕倒,这次连续上班没有发生问题。高皋说,在医院当时就知道发生大事,但她所在病房的窗户看不到世贸大厦。这一天,Cabrini医院出动了一辆救护车和一名护士,当天在世贸大厦塌下时被压死了。倒塌时,近200万吨钢筋水泥、玻璃、砖石如倾盆大雨,如火山爆发,从天而降,浓烟遮蔽了天空,泥灰盖满了一切。
【图39·3】左图9·11上午严巗在布鲁克林Sunset公园高地,背景是正在燃烧的世贸大厦。右图是高皋2005年在Cabrini医院,严家祺摄
9月12日,我乘地铁去曼哈顿,有一条线可通到中城的联合广场(Union Square)。从联合广场往南的百老汇大街上,看不到一辆汽车。三、五成群的人都朝世贸大厦的方向步行走去。警察排成一队,在百老汇大街上,阻止多人南行,但街边还是可以过去。我见到潘国平,文革中上海工总司的司令,王洪文比他大十岁左右,是他的副司令。我与潘国平一起走,避开警察,来到了中国城坚尼路(Canal Street),警察更多了,向南的每一个路口都有警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世贸中心现场,这时世贸中心上空仍浓烟滚滚。潘国平请我在坚尼路一家饭店吃饺子。
9·11事件在世界历史上前所未有,用民航飞机作武器撞击作为美国标志的民用建筑,是中东恐怖分子对美国平民空前残酷的大屠杀,是对全人类的宣战。9 ·11事件也促使我用更多时间研究宗教问题和国际关系,9月15日,我写了一篇《美国「国家防卫」的三个重点》,即「恐袭防卫」、「导弹防卫」和「生物战防卫」,刊登在9月20日洛杉矶的《中国日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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